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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圣母院广场 ...

  •   伊格休斯是奥莫尔回归巴黎歌剧院后的第一部剧作,音乐来自于布格缪勒,剧本则改编于伯克利夫人的一部流行小说《热维尔玫瑰》。

      伊格休斯是小说中男主角的名字,他在订婚舞会上见到了来自于热维尔的一位女郎,并与她陷入无法自拔的热烈爱情中,最终抛弃了自己的未婚妻子。

      可可在这部剧中饰演的就是伊格休斯的未婚妻艾莉儿,整部剧中属于她的部分就是订婚宴上的独舞,郊游中和伊格休斯的双人舞以及最后的在溪水边的绝望至死的独舞。

      听了剧情介绍并练习了一会儿舞蹈后,可可觉得有些不耐烦。整部剧的内容俗套,伊格休斯的形象和自唐璜以来流行的风流男子没什么不同,艾莉儿最后在死于溪水中的场景也让她想到奥菲莉亚。

      不过这些都还好,毕竟芭蕾舞作为舞剧其实不需要什么过于具有艺术性和戏剧性的剧情,只要音乐和编舞出色就好 ,但这恰恰是问题所在。芭蕾艺术的基础虽然早早就以奠定,很多基础性的动作和可可那个年代也没什么不同,但是受限于早期芭蕾舞者的能力,很多动作编舞想象不出来也不敢想象,而且编舞本身的能力由于历史的局限性也有待商榷,所以整部剧的舞蹈都过于简单的令人提不起兴致,编排也无趣的令人生厌。

      这就让可可很是郁闷,她以为自己将要挑战的是《天鹅湖》中的奥杰塔,结果还不如《胡桃夹子》中的小雪花。虽然精神上提不起性质,但是长时间高标准的训练,还是让可可以超乎奥莫尔和贾德尔先生想象的高质量高效率完成了所有舞蹈的排演。

      看着两位在历史上留下名声的前辈的惊叹目光,之前尚怀着崇敬之情的可可难免心生沮丧——她心中的芭蕾有白天鹅那么优雅,可是现在的芭蕾舞蹈只让她想到丑小鸭,虽然它总会成为天鹅,但是这漫长的道路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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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份的巴黎,不到五点天空就已经昏暗下来,那种冬天巴黎的天空所特有的铅灰色沉沉的压在圣母院方形的屋顶上,衬得那尖尖的钟楼有种直插云霄的气概。那场面既符合着莫奈笔下《鲁昂圣母院》的色彩美学,又兼具着雨果的《巴黎圣母院》中的思想深度。

      但此时的可可远没精神去思考去欣赏,她只是静静的站在剧院门前的台阶上看着这熟悉而又远远陌生的建筑,放空思绪。虽然已经她已经说了要放下对这不可测的命运的哀叹和怨恨,要以积极的态度去面对以后的生活,她也已经努力尝试着去适应现在这痛苦的生活而不再空留在对以往的回忆当中。

      但人类的精神是最为玄妙的东西,它不像是机器,只要输入一个指令便能改变其运行模式,它是纠结的,是辗转反侧的,那些越是希望摆脱的东西,往往越会如紧紧的尾随在你心灵的阴暗处,稍有场景触碰到那儿,它便会将深埋在灵魂深处的记忆释放出来。

      可可的思绪是飘荡的,它忽高忽低,没有固定的路线和轨迹,让她欢乐也让她痛苦,它一会儿如同艾斯米拉达那样美,一会儿又会变换成卡西莫多那么惊恐吓人。

      可可有时候也会想,若是她当年没有执意违逆妈妈的意志来到法国追求自己的梦想,那么现在的她是否还会好好的呆在家里准备考大学。虽然她肯定会和妈妈赌气,会故意和哥哥们发脾气,会向爸爸撒娇任性,会被米尔金娜老师用那无穷无尽的微积分习题折磨,但相比于现在的孤苦无依——这既是精神上的也是□□上的,总是无可比拟的幸福。

      后悔是不能放任它恣意生长的情绪,因为这会让人陷入无比的自我厌弃中去。所以可可只能拼命让自己从这种沉湎中挣扎出来,努力将目光投入到现实中去。

      那么现实中这个十九世纪初的巴黎是什么样的呢?

      它是天堂,也是地狱。它有着这个时代世界上最为美丽的建筑,最为杰出的思想,最为惊心动魄的壮举,它是世界的总和,是画家和音乐家的赫利孔山。但它也是丑恶的,那污水横流的地面,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穷苦人群,以及最为可怕的没有容身之所的怜悯之心,毫无遮掩的不平等,以及肆无忌惮的歧视——那些在可可所出生生活的年代已经成为隐晦,任何心中有一丝光明的人都会反对的罪恶。但在这个年代的巴黎,它却是最为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存在。

      现在在可可眼前的广场上,在圣母的注视下,就发生着这样的一场罪恶。

      “好心的先生,请您多给两个钱吧,这个钟点叫辆马车实在不容易。”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子在一位打扮入时的中年人身旁苦苦哀求。

      这孩子就是人们常说的巴黎的野伢子,他们无父无母——可能也有父母,但却相当于没有,巴黎就是他们的父母,桥洞、垃圾堆、马厩是他们的居所也是他们的游乐场。他们靠着给人叫公共马车或者传话,赚一两个铜板当活命钱。偶尔也会有哪个涉世未深的闺阁小姐见到他们施舍两个法郎,但这是极为少见的,她们大多只会用带着熏香的英国的棉布或者中国的丝绸手帕捂住嘴巴,惊讶的倒在身边的嬷嬷或者监护人的身上,仿佛这些野伢子的存在玷污了天堂的巴黎一般。

      眼前的这个野伢子看个子,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但嗓音又像个发育期的少年。这是常有的事情,生活的困苦和艰辛往往会让人看不出他们的真实年龄——二十多岁青年可能会爬满皱纹满脸枯黄,十多岁的少年也可能矮小消瘦的如同稚子。

      这孩子穿着或者缠着一件早已看不出颜色的衣服,衣服的样式也早已不可考,可能是他父亲的外套,也可能是他母亲的披肩。裤子像是拼凑的,裤腿也已经烂的遮不住那瘦的如同麻杆般的小腿。脚上虽然穿着鞋,但十个脚趾却自由自在的露在外面呼吸着巴黎的空气。

      这野孩子虽然围着那中年人哀求,但却小心的不让自己那黑乎乎的衣服和双手碰到对方。对于在巴黎讨生活的野伢子来说,这份小心是必要的,因为在警察和法官的眼中这些正派人的衣服远比他们的性命来的重要。

      “去去去,”中年人不耐烦的用手轰赶着野伢子,如同对待一只恼人的苍蝇,一步登上马车后,随手摸出几个铜板扔到野伢子的脚下。那野伢子怕被别人抢,赶忙蹲下去在满是污水的地面上摸去,连马车行驶时溅起的水花都顾不得了。

      这场面看的可可心碎。那孩子瘦的似乎只剩下骨架在撑着衣服,可可在电视中见过饿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非洲难民,但她从未想象过这幅景象会在巴黎——这个历史上的奢靡之地,这个只要想象便仿佛会闻到可颂和马卡龙甜香的花都出现。

      可可同所有在充满爱与幸福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一样,看到别人辛苦遭难,她便会难过,便会想上前去帮忙,想去奉献。也许她人小力微,所能做得不过是给老人拎下重物,把自己的零花钱捐给素不相识的患病儿童,但这种想法,这种精神是好的。可可始终相信物质的穷困和匮乏并不是人类最大的灾难,只要大家彼此相互信赖友爱,那么这些困难都会在人类的共同努力下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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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可安静的蹲下(身)去,帮着那孩童拾起钱币,那孩子还以为是街上的闲汉来揩油,匆忙抬起头来警惕的盯着可可,但在看到可可的模样和打扮后,这警惕又迅速化为疑惑,仿佛一只牧羊犬发现了一只素食主义的狐狸一般。但那疑惑很快又变回警惕,这孩子像是认出可可的尾巴,他的声音带着尽力克制后的微微颤抖,“尊敬的小姐,那天是我们莽撞了,不该上前去打扰您,但是可怜的雅克已经受到了惩罚······”想到同伴躺在床上昏迷发烧的样子,孩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可可被对方的说辞弄得有些糊涂,但是很快她就想起来了。那是她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天,因为心中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回到了十九世纪初的巴黎,可可一大早就匆匆的从旅馆中逃离出来,她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她想逃离这里,但又不知道往哪里逃走是好,只是匆匆的选择了个方向,便在这荒谬的世界疯狂的奔跑。路边那三四层高的低矮楼房,仿佛随时都会倾倒下来一般,闭塞的街道,道路旁充满了不怀好意的目光。她的心里害怕的紧,总觉得后面有恶鬼在追赶似的,又隐隐企盼着也许跑出这个路口便能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一般。

      这是塞纳河,可可抱着胳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卢浮宫,昨天她还和表姐一起在里面转了一圈,一边吐槽玻璃金字塔,完全破坏了原有的和谐,正如同锅盖造型的国家大剧院,放在天安门广场的边上,说不出的突兀。如今这里已经没有了那个玻璃金字塔,她却感到无比的惊恐。

      完全陌生但真实的城市让可可心中的恐惧达到顶点,哪怕是周围一片落下的树叶也在她眼中也充满了不寻常的恶意。她像是一根已经绷紧了的弹簧,已经达到了阈值,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刺激。可就在这时几双干枯的黑手伸到她的面前,仿佛像是要把她拉入无间地狱一般。心中无数的恐惧宣泄而出,可可只知道闭着眼睛惊声尖叫,胡乱的将那黑手的主人推开后,就匆忙逃走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圣母院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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