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笙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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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兄台，刚才的诗是你作的么？”
我浑身一激灵，猛一回神，男子的脸已和我相距不过咫尺。
我硬着嗓子，答道：“不是。”
他勾唇一笑，却在我旁边选了块位置学我躺下，双臂交叠枕于脑后，单膝屈起，衣服悠然自得的模样。
我发现自己除了戒备之外还有一丝恼怒——也太自来熟了吧！
我别过脸去，不愿和此人交流，当然，也无从交流。
没过一会儿，他自顾自地说起来：“花草虫鱼鸟兽生存与天地间，各有天机。不知兄台可赞同我的观点？”
没头没脑的，这算个什么问题？
“刷——”一声，应是打开折扇的声音，我没搭理他，不知道他作何表情。过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我目光扫过去，发现他折扇搭在脸上，仿佛是真的睡觉。我管他作甚，坐起来看着远处的景色发呆。
“兄台好像心事重重，在下身无长处，却最愿倾听故事，或许能助兄台解开心结。”嗓音滑爽，悠悠然然，还真是和本人相得益彰。
我垂下眼帘，不语。
他拿走扇子，徐徐撑起身来，依旧慵懒的模样，看着前方，眉眼含笑。
这厮实在缠人的很，我冷冷道：“我只是在这里晒太阳。”
他愣了一息功夫，“噗嗤”笑出来：“兄台可真是脾气独特的人啊。”
我翻了个白眼，觉得此处呆不下去了，起身拍拍衣摆，迈步离开，听到那个人在后面喊道：“哎，兄台？”
我走到街道上，没想到他追过来。迭声道：“兄台，兄台别走啊。”
我没停下脚步，他切到我正前方，拱手一礼：“在下无影，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我觉得我真是没什么脾气的人，居然被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男人死缠烂打，还被硬拖去歌舞坊......
“秦公子看起来也是行走江湖的人，走江湖就要找乐子，尝州笙歌楼有一歌姬，嗓音美妙绝伦，闻名越国南北，有很多人不远千里来听她唱歌呢。”这个叫无影的男人拉着我抢了一个座位，和我相对而坐。此时为我斟了杯酒，放到我面前。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听她唱歌？”
他挑眉而笑：“不瞒秦公子，我来这尝州城好几天了，为等她露一面可真不容易，前几次去楼里都早已围了个水泄不通。奈何这远月姑娘每天只唱一场，唱完便是千金也难求她再开口了。”说到后面，倒真有些遗憾似的换上一副愁容。
我讥讽的一笑：“你没听到咯？”
他折扇敲进手心，耸肩叹气：“没有。”
我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问他：“今天能看到吗？”
他眸光略转，笑道：“今日来得及时，自然是能看到的。”
真是受不了这股风流痞气。
舞台布置得很有格调，粉紫色的丝绸做了垂帘，半遮半掩，两旁柱子上也挂上了这绸子，外面的风稍微吹进来，轻盈的绸子就柔柔飘动，想象弱柳扶风的歌女走上台，云鬓香腮，眼波流转，向着台下众人屈膝施礼......嗯，的确是挠人心窝啊......
“秦公子？”
“啊？”我的思绪被瞬间拉回来，有些尴尬地朝无影笑笑。他亦回我一个笑。不一会儿，人群骚动起来，看来主角要出场了，我俩也看向舞台。
起哄声中，紫帘外露出一片衣角，我挺了挺背，期待那位美人的登场，结果出来好几个乐师，姿容平平。我正欲失落，紧接着又露出一片衣角，接下来是裙摆......目光上移，移到那张端庄明丽的脸庞，不得不说是个美人，不过也还没到足以震撼我的地步。
美人举手投足仪态万方。她面带微笑环视诸方观众，施施然屈膝行礼......
这时候，无影凑过来低声道：“这位远月成名已久，今日得见，却是未足二十五的模样，看来比我想象的还有能耐啊。”
我顺着他的话讲：“或许是出师得早......”
“非也非也，”他眯眼摇摇头，“远月数年前一朝成名，却无人知晓她师从何处。”
“哦？”我来了兴致，追问道：“这么神秘？”
“倒不见得。不过名气经久不衰，想必也有‘神秘感’的功劳了。”他执起酒杯又放下，发出一声脆响。
那边台上歌声已响起——
蝉声凄凄~
钟声杳杳~
朝暮思君
等君至
碧波清清~
路途迢迢~
妾今来此
心忧伤
......
去去去
君已去兮
行行行
弃我远行
......
对于这样凄迷的歌曲我并不是太喜欢，虽然也让我感动。转移目光看向一旁的无影，他半阖着眼，依然悠然自得的模样，好像真是陶醉其中了。正想着，他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偏头对我一笑，抬手执起酒杯，露出白皙的手腕，向我一递。我会意，同样执起酒杯抬手示意，然后一同饮下。他又接着转过头去听歌，我无事可做，也专注了精神，仔细听歌。
第二首歌响起，与第一首歌忧伤的风格截然不同，歌词中带着喜悦与欢欣，满含坚定之意。但这次我却只感受了歌曲的情绪，没注意听其中的歌词。
第三首歌结束后，全场掌声如雷鸣，男人们喊叫着“远月姑娘不要走”，但美人依旧不疾不徐施施然行了礼，退了场。
走出笙歌楼时，我全身放松地舒了口气。无影瞧见了，疑道：“莫非秦公子觉得今日的歌唱得不好听？”
我一愣，随即答道：“里面人太多了，太吵，我不喜欢。”
他一笑，打开手中折扇：“原来秦公子喜欢清净。”
我“嗯”了一声，抬腿向前走。
“不知秦公子落脚在何处，准备在尝州待上几天？我一个人少个同伴，附近有几处不错的景点，不如约上秦公子同行？”
我瞥了他一眼。他的身高和龙胤怀差不多，我瞥他这一眼可能从他那个角度看像是翻白眼，但我也不想说什么话。
我继续往前走，他这次却没跟上来。只听到他在后面说：“在下好歹和秦公子相交一场，酒也喝了，小曲儿也听了，秦公子连这个面子都不肯赏给无影么？”
我停住脚步，肩膀耸起来，深吸一口气——这脸皮厚到什么程度！
他果然还是追上来，面带笑意的看着我。
我皱着眉抬手指了个方向：“我住在那边。不知道要待上几天。”
他脸上笑意更深：“明日既然不走，在下依旧约公子出来游玩。”
我看着他，不语。
“那就说定了？”
......
快到傍晚回到梁府，刚走进大厅，就看见梁老爷站在大厅中央和兄妹俩在交谈。
齐思抬眼看到我，眼睛一亮，唤道：“秦大哥回来了！”
我走过去，向梁老爷施礼：“前辈您好。”
齐思问：“今日玩得可高兴？没遇到什么杂七杂八的人吧？”
呃......杂七杂八的人......
“尝州风光秀美，我玩得高兴，竟致使忘了时间。”
梁老爷抚着短须笑道：“年轻人第一次到常州来，便多玩几天吧，小莫和思思对你很热情啊，你们是朋友，我叫他俩多陪同陪同。”
我脸上有些发热，回道：“晚辈荣幸，劳烦少爷小姐了。”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客套拘礼了？
齐思摆手道：“什么‘少爷小姐’，秦大哥，之前不都说好了叫我们名字就好吗？”
我稍微打量了一下三个人的表情，梁老爷和善地微微笑着，齐思有些愠怒地看着我，齐莫脸色平静，对我点了一下头。
我深深吸气，看着他们道：“那就多谢齐莫、齐思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笙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