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琴师》毓苍山

26、兄妹

　　如今这局面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难得我在窒息般的紧张中还稍有一瞬的走神，想起了我本该忘了的人，不过也就转瞬之间即被更大的恐惧淹没。

　　那群人进了这座荒庙没有要打算离开的意思，反而安顿下来，接下来还有燃起火堆的声音。我只能自求多福了。长时间绷紧神经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很快我就感到疲乏，头昏脑胀，眼皮沉重。

　　我居然睡着了！

　　清晨依旧是被衣料摩擦的声音和铜环叩击的声音惊醒，我凝神关注着他们的动态，看情况他们是要离开了。我缩紧自己，再缩紧自己，生怕一激动呼吸粗重被高手察觉，我知道起码里面那个叫塔拉的绝对不可小觑，上次我差点命丧他手。

　　等他们走远，我这才从菩萨像后面探出身，走到中间长舒一口气。此处实在不是久留之地，我飞快地逃离了。

　　这下中途不敢停留，一口气赶到了尝州。到了这个地方，混沌的脑子好像又清明起来，竟想起以前老爹提及的“常州”，常州位于长江之南，太湖之滨，，曾有过延陵、毗陵、毗坛、晋陵、长春、尝州、武进等名称。虽然此地亦称“尝州”，但此尝州并非彼尝州，就像此越国非彼越国一样，依旧令人头疼不已。

　　我从荒庙赶过来，又过了五六日，中途遇到水源就停下来喝水，看到果树就摘一些果腹，没吃的的时候也没觉得多饿。想来我现在这样非人非鬼的状态，不饿不渴也说的过去。

　　尝州城很是繁荣，因为地处南方，水源丰沛，城中小河穿绕，还有几处湖泊。这样景色优美的地方，聚集了很多的人群，想必除了当地人，外来的商人，少不了游客之类。城中小吃也有很多，我穿来穿去来到热闹的集市，一条街琳琅满目的商品闯入我的眼睛。拱桥旁摆了好几个面点摊子，摊主正在叫卖，因为天气还冷着，掀开蒙着的白布时，总会腾起一团白雾。看到这一幕的我仿佛条件反射，肚子一下就饿了起来，嘴里充盈涎水。

　　我此时正双眼盯着热乎乎的馒头发光，一步步靠过去。街对面酒楼突然一阵喧闹，一声尖叫穿出，紧接着跑出一串人，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布巾裹着头，看不清容貌。四周的人立时围了上去，我本来不爱凑热闹，但是在此种群众效应下，也受到好奇心驱使，向人群走过去。

　　找个空隙挤到了人墙前面，我蹙眉打量现下的情况。青花布衣姑娘跌倒在地，后面一群大汉凶神恶煞，气势汹汹。难道被我遇到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桥段？

　　为首一络腮大汉迈步过来，撸起袖子，怒道：“进了我们这儿想逃？”

　　感觉好像被我猜中。

　　布衣姑娘扭头迭声哀求：“不要，不要！求求你们放了我！”

　　咦？听声音，有些熟悉。

　　大汉一大步跨过去，一爪抓起姑娘后领，姑娘被往后一拽，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又要摔倒。却看周围围观男女老少——老少就不说了，没有一个年轻男人上前阻止。难道没有管理治安的捕快？

　　布衣姑娘仍要逃走，却被大汉一脚踩中后背，“啊”的一声扑到地上。这一扑，正对着我的方向，把我吓了个够呛——竟是苏妹？

　　“逃，逃得掉吗？”大汉呲牙一脸鄙夷，后面的恶汉们个个笑的猥琐。

　　络腮胡大汉的脚还踩在苏妹背上，边说着话还使劲碾了碾，苏妹吃痛叫得凄惨。

　　我脑子一热，不知哪里来的胆量，竟箭步冲上去奋力推开大汉，护在苏妹身边，恶狠狠地瞪过去。

　　“滚开！”我咬着牙吼道。

　　大汉一眯眼：“哪里来的叫花子，敢当大爷的路？”

　　说实话，一对视之下，心里有些发虚，但我觉得气势弱了就没下文了，于是捏紧拳头让自己目光更狠厉些。脑子急速的运转起来：难不成今天要搭上我的小命了？以前学的军体拳有哪些招式来着？这样......那样......

　　咽下一口口水，缓缓站起来，听到身后苏妹嘶哑着嗓子抽泣着，自己的情绪有些不稳。大汉看我站了起来，稍显惊愕，随即咧嘴：“自己来送命？别怪大爷手下不留情——”说着抄起手边一根棍子就要朝我挥过来，我心里念着“完了完了，今天要残废了，今天要做送命英雄了......”一边紧盯着木棍过来的方向，脚下暗暗使力预备躲闪。

　　说时迟，那时快，木棍携着风声挥过来时，我侧身抬臂格挡，身后苏妹大叫一声“不要！”，人群外却传来一声厉喝：“大胆狂徒！”我眼前一花，近在咫尺的棍子飞了出去。待我定睛瞧清楚时，人群中多了一紫衣女子，一双剑眉十分英气。她身后还站着一身蓝衣的挺拔男子，表情严肃而从容沉稳。再看紫衣女子手中所握之物，乃是一根火红长鞭，这紫衣红鞭相配，十分的夺目啊！

　　大汉回过神后，愤怒非常，冲过去就要动手，却听紫衣女子轻哼一声，手腕一抖，长鞭挥出，鞭梢若长了眼睛牢牢缠住大汉右手臂，女子抬臂一收，大汉便往前飞扑在地。

　　之前一直观战的恶汉们也被激怒，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起上”，统统围了上去。紫衣女子身后的蓝衣小哥飞身过来挡住众人，紫衣女子再一挥鞭，鞭梢直直飞向络腮胡大汉，大汉伸手抓住鞭尾，正得意，女子纵身一跃一脚踢中大汉侧脸，大汉再一次扑倒在地。此间不过数息功夫，络腮胡大汉吃了满脸灰，那边众恶汉也全部被蓝衣小哥轻松撂倒，我心底赞叹不已。

　　“刁民！再敢作恶，让你们尝尝牢狱之苦！滚！”紫衣女子眼神犀利，手里长鞭挥舞呼呼作响，落在地上“啪啪”两声，地上顿时多了两道白印子。

　　恶汉们吓得屁滚尿流，慌忙逃走。

　　我还在发呆，等二位扶起苏妹，蔼声问道：“你们还好吧？可有受伤？”才惊觉紫衣女子和蓝衣小哥已走近身前，

　　我忙回道：“我没事，但是她可能受伤了。”

　　紫衣女子点头道：“我瞧一瞧。”

　　蓝衣小哥也从一旁围观的人群中询问一番回转过来，面向我道：“在下已向路人了解了一下方才的事，多亏阁下危急关头出手......”

　　我一听，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才是要多谢你们危急关头出手相救！我根本就不懂武功，拦不住他们的。”

　　蓝衣小哥和紫衣女子对视一眼，二人神情都有些错愕，但随即恢复。男子道：“在下和舍妹在那边巡街，稍有不察，这里闹事，我们却迟迟赶来，实在是失职。倒是这位公子侠肝义胆，令人佩服。”说完向我施了一礼。

　　啊？啊？？

　　“巡......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女子柔和了表情，笑道：“是啊。我哥哥是尝州的捕快。我闲的无聊，每天都和他一起巡街，惩治恶民、刁民。”

　　她说道“恶民、刁民”的时候表情更要和悦几分。

　　“嗯......对了，她的伤......”我回过神来，想起被忽略的苏妹。

　　紫衣女子扶着苏妹，道：“我刚才检查了一下，她刚才后背被踩有一些瘀伤，还有一些小的擦伤，这就送她去医馆。”

　　“那，我......”

　　倒是紫衣女子帮我说出来：“公子也一同去吧。”

　　我当然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