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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一 ...

  •   温岭清,天下第一美人。如果他是一块玉的话,据说天底下最挑剔的人也莫想对他挑出任何一丝瑕疵。

      萧俊,太女,面容严整,丰姿俊伟,处事干练,为人精明,心机深重,通情练达。皇上年事日高,已经久不见登朝,多日以来朝廷大事都由其做主,不日即将登基。

      程全志,花间一壶酒,泥淖沼泽留。天下第一大盗,无恶不作,好事无为,臭名流遍江湖。

      近日,市井中不断流传着一条惊人的消息:已经被公认为准太子君,将来要登位为后统领后宫父仪天下的温岭清,居然抛弃了荣华富贵,抛弃了骨肉亲情,跟随程全志流落江湖去了。这个消息,人们不敢相信,却不得不信。因为这件事,已经不是小道流传的秘密,而是天下尽知的事实。有人说,这是程全志这个采花大盗逼得温岭清走投无路才不得不这样,否则,谁会那么傻,抛弃自己的一切去和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流落天涯?也有人说,爱情是伟大的,温岭清只是被冲昏了头脑。也有人说,温岭清一定是被施了迷药……众说纷纭,但所有的说法中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程全志又不安分了。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看,故事的主人公还是仍旧走着自己的路,生活着自己的生活。只是,演绎故事的人,远没有传说故事的人那么轻松,她们面对的困难是那些津津乐道别人故事的人们所永远想象不到的。一个故事永远有两个版本,别人眼中的版本和真实的版本。

      山间的小溪边,一个头发蓬乱的女子敞开着外襟,眯着狭长的凤眼凝望流淌不息的河面,一手支地一手托着一坛酒,岔开两腿大大咧咧地坐在涧边的石头上,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着。在她的身边,有一个身着华丽,打扮整洁干净的绝丽男子不声不语,双目凝泪地望着她。痴痴的眼神,痛惜的表情,如此这般深情款款的美人泪,任谁看了都无法忽视。可程全志偏偏是个意外。她仰头将酒坛里的酒一下子灌进喉咙,然后转过身来,没好气地问:“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回去过你的富贵生活去?”

      温岭清立刻眼泪盈眶,他说:“你不会不明白我的心意,你是怕连累到我……”

      “哈哈哈哈……”不等温岭清把话说完,程全志就已经忍不住仰天大笑,乱蓬蓬的头发尽随她的动作向脑后飞去:“看来你自我陶醉的本事倒是挺不小的。我只不过让你快滚,你却自作多情地想了这么多。心意?哼,我管你的狗屁心意。”

      从来没有人如此这般粗暴地和温岭清说过这种重话。每个人见了他都是轻声细语的,都好像生怕惊吓了这位如同仙子一般的美人。实际上,和程全志相处的这么多天,温岭清已经受尽了未曾受过的待遇。这待遇,没有人会觉得愉快的。温岭清不再说话,低垂了头,声音轻得像是蚊子哼哼:“我不走。”

      程全志的笑声顿住了。她一直眯成一条缝的凤眼突然瞪大,炯炯有神的精光猛然射向温岭清。温岭清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却勇敢地与她迎视。

      “你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程全志呼啦一声站起来,甩手就走。

      温岭清却笑了,他擦了擦刚才差点盈眶而出的眼泪,在程全志身后大声说:“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你若是真的想要丢下我,我早就找不到你了。”

      程全志的身形顿了一下。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的本意,却还是被温岭清看出来了。的确,她若是真的想要躲避开一个人,那个人就绝对不可能跟踪上她。就如同这些年来她被朝廷下了格杀令,却没有一个人,哪怕是最精明的捕快能够找得到她。如果她真的想要甩掉温岭清,绝对不是一件难事。然而,在这荒郊野外,她怎么能把温岭清一个人丢在这里?

      程全志回过头去,看见温岭清一脸得了便宜般得意的笑。

      温岭清笑得灿烂,但是在程全志说完下一句话之后他的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程全志说:“我送你回去,你还是乖乖地待在家里,乖乖地做你应该做的太女君。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让你找到我。”

      温岭清的表情变得冰冷,如同他顿时冰冷下来的心一样。他咬了咬唇问道:“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要让我遇见你?”

      程全志叹息一声:“遇见这种事情,岂是人力所能左右?”

      温岭清喊:“可是你当初若不来招惹我,我,我如今又怎会……”程全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说:“我后悔了。”后悔,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人生最怕后悔这两个字,因为这两个字一旦出现,就说明,心变了。温岭清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肯定她对自己的感情了,就算是当初那感情最为真挚,在后悔两个字面前,也能够忽然间变得无足轻重了。

      温岭清低头,沉默。他的嘴唇已经快被自己咬破了。

      程全志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努力仰头,目视远方,眼睛瞪得极大,一眨也不眨。那种闪耀着的明晃晃的液体晃动几下最终却未曾溢出。

      温岭清咬了咬牙,说:“你若是后悔了,现在就完全可以对我不管不顾。那个家,根本不配我回去。”

      程全志说:“你不回家,能去哪里?只有那里,对于你来说才是最温暖最幸福的地方。”

      温岭清说:“我不回家,一想到她们的所作所为,我就觉得寒冰遍体。我在那里只会觉得一身罪孽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我不会幸福的。我要去赎罪。”程全志皱眉:“赎罪?”温岭清说:“没错,赎罪。她们当初所欠下的罪孽,我要去帮她们一点一点地赎回来。”程全志问:“你要怎么赎,去哪里赎?”温岭清的话语也冰冷了起来:“这个就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程全志说:“她们犯的罪孽,不需要你来承受的。”温岭清说:“可是我已经承受了。你对我的态度,就是我所承受的最重的刑罚。”

      温岭清说完这句话,回身就走,一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绝不再做停留。

      “你要去哪里?”程全志问了一声,但除了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和山涧河水的潺潺流动,她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她回过头,看到了温岭清决然而然的背影。

      “与你无关了。”程全志喃喃着。

      温岭清的步伐越来越快。河水蜿蜒曲折,转入远方的树林及灌木丛的交接处便要消失不见。温岭清的身影也即将消失在那个地方。程全志的手已经握得死紧,在努力克制着什么。终于,她轻叹一声,抬起脚步跟随在温岭清的身后。

      温岭清没有回头。他或许根本不知道程全志已经跟了上来,因为程全志的脚步很轻。看来他根本已经不再指望程全志会愿意再和他一路行走了。程全志也没有现身,她显然很想看看温岭清究竟准备做些什么。他说他要赎罪,可这罪,究竟怎么赎?难道那些死去的生命还能回来?

      路并不好走,温岭清已经跌倒好几次了。程全志忍了又忍,终于未曾现身。如果温岭清能够一直走,走回家去,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温岭清走过的灌木丛里,一些带着尖刺的枝杈上沾染了点点滴滴的血迹。程全志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沾染血迹的枝尖削了下来,揣进怀里。或许她一辈子都不可能真正拥有温岭清,这是她能够触摸温岭清的唯一方式。

      前方的那个绝丽身影,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终于栽倒在地。程全志犹豫了很久才走上前去,俯身查看。温岭清确实从未吃过这么多的苦头,再加上心力交瘁,已经不堪重负地晕倒了。在这种情况下,程全志当然不会袖手旁观。温岭清在晕倒的时候,还喃喃呼唤着程全志的名字。程全志克制已久的泪水再次差点决堤。但她没有,她忍住了。她抱起了温岭清,走向最近的一座城镇。

      温岭清醒过来的时候,身在一家客栈。他感觉全身清爽,而且换上了全新的衣服,身下铺的是柔软的厚褥子,身上盖着的是温暖的棉被。他的枕头边上还放了一包银子,但是给他留下这些东西的人却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走了。温岭清抓紧了棉被,咬牙喃喃:“全志,你以为那些话只是我用来打动你的手段吗?你错了,我是真的要赎罪,赎我全家人的罪。终有一天,你会洗清所有的罪名,清清白白地站立于阳光之下的。”想到这里,温岭清忍不住笑了。他这么一笑,把进来伺候洗漱的店小二都给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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