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决》华山云

39、心事重重

　　似乎已进入沉睡状态的诸葛乾坤突然间睁开双眼，刹那间顿然精光四射，哪里有半分疲惫的感觉。她这一睁眼，使得眼前正慢慢趋紧的人直接跌了个跟头。诸葛乾坤平静地看了片刻，用毫无波澜的语气问道：“皇上，您要做什么？”跌了一跟头的那人立刻坐起来，笑嘻嘻地说：“人都说姐姐就算是睡熟了也全身处于戒备状态，朕只不过是想试试看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诸葛乾坤没有再说话，她只是又重新闭上了双眼，良久地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否又已经重新入睡。萧岩坐在那里看了诸葛乾坤一会儿，咬了下嘴唇，转身走回睡觉的地方重新躺下来。

　　雨停了，狂风还在肆虐着，使得浑身湿透的人们禁不住打着一阵阵寒战。冷小群似乎被冻醒了，皱紧了眉头，蜷了蜷身子，想要睁开眼睛，却太过疲倦，终于又重新入睡。林元在诸葛乾坤的怀里无意识地又靠紧了一些。萧岩伸手摸进怀里，把那刚才出鞘的短刀重新入鞘。夜，渐渐地静了下来。

　　天亮了，却是阴沉沉的。四个人，两匹马，诸葛乾坤让林元和冷小群一起坐上了白马，自己牵着两匹马慢慢走着，萧岩坐上了赤红马。风还剩下一些余力，却已经不狂，就这么轻轻地吹着，刚好把几人的头发和衣袂给吹得飘动起来，彼此相互交叠在一起。本来冷小群和林元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吵不完的架的，可是因为多了一个萧岩，似乎气氛就一下子变得严肃许多，于是两人干脆就选择低了头默不作声。

　　萧岩望了望林元，又望了望冷小群，突然咧嘴一笑，对诸葛乾坤说：“姐姐，你这次到宝山县来，收获颇丰的嘛。”诸葛乾坤疑惑地说：“臣不知道皇上什么意思。”萧岩又看了看冷小群，冷小群对她应付性地笑了笑，萧岩也回之以微笑，然后说道：“你不愿意娶朕的哥哥，因此躲了出来，结果碰上了个这么样的大美人哥哥。朕就是这个意思。”诸葛乾坤说：“皇上，你误会了……”萧岩大声地打断了诸葛乾坤的话：“可是朕怎么就看不出来，朕的哥哥到底哪点比不上这小子？难道，她们的传言是真的不成？”诸葛乾坤问：“什么传言？”萧岩说：“她们都说姐姐和匪盗勾结，意图反叛朝廷自立为王，朕虽然不相信，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娶朕的哥哥？难道就是怕心有挂碍无法做你自己的大事不成？”诸葛乾坤停住脚步，回头向萧岩望去，见她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诸葛乾坤突然间对着萧岩单膝跪地。“哎呀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呀。”萧岩赶紧翻身下马，站到诸葛乾坤面前跺着脚说：“快起来，快起来呀。”她嘴里说着“快起来”，却根本不肯伸手去扶。诸葛乾坤跪倒在地，大声郑重说道：“臣受先帝深恩，此生绝不敢有负，望皇上明察。”萧岩这才伸手去扶诸葛乾坤，笑嘻嘻地说：“姐姐说哪里话呀，朕怎么会怀疑姐姐呢。可是满朝文武都这么说，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唉，怎么办呢，或许你娶了郡主哥哥，她们就不会再这么说了。”她见诸葛乾坤嘴唇一动，立刻又赶着说：“但姐姐若是真的不愿，朕又岂会强迫呢。可是怎么对付那一班文武群臣，姐姐一定要帮朕出出主意才是。”

　　林元讨厌看着自己妻主跪在别人面前的样子，所以他讨厌萧岩，以前是，现在更是。所以虽然诸葛乾坤很多次都带着他进宫去玩，他却坚持每次看到萧岩就立刻扭过头去远远避开。所以当萧岩把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他冷哼了一声将脸转向了一边。可是萧岩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林元对她的排斥似的，摆出一脸的笑意说：“哥哥，看昨晚的情形就知道姐姐一定对你很好很好了。所以朕如果要把郡主哥哥嫁给姐姐的话，你一定不会愿意的。”林元瞥了她一眼说：“知道还说！”萧岩笑了笑：“可是姐姐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忍心让姐姐承受满朝文武的猜疑呢？”林元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萧岩说：“说起来倒是这个理，但这么简单的八个字怎么可能说服那些人呢？这些人集合在一起闹起来可不是玩的，看，这次朕都被逼得没办法所以才逃出来了。”林元一扭头：“妻主自有决断。”

　　萧岩在林元那里基本上算是碰了个冷钉子，但却毫不介意地笑了笑，然后又把目光投向冷小群。冷小群立刻大声说：“别跟我说那些话，我可是跟诸葛乾坤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完他也学着林元的样子能把头转多大弧度就转多大弧度。

　　诸葛乾坤叹口气说：“皇上，我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这样猜疑。事关国家大事，我岂能袖手旁观，再说了，这次我已经被卷了进来，就更不能轻易脱身。所以，我一定会把这件事追查到底，将始作俑者揪出，给满朝文武一个完满的答复，以证明我的清白。”萧岩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抬头看向远方。她突然翻身上马，向前奔驰而去。诸葛乾坤遥望着她的背影，伫立良久，然后继续牵起另一匹马的缰绳，说：“走吧。”林元突然说：“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怕？”“可怕？”诸葛乾坤问。林元点点头：“她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而且自始至终，我都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她好像是在拼命推销自己的哥哥，却又不太像，她明知道你不肯娶她的哥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提起，好像偏偏要让你不太痛快似的。”说完，他突然盯紧了诸葛乾坤，抬高声音问道：“不管她再说多少话，你都不会娶郡主的，是不是？”诸葛乾坤挑了挑眉，说：“我们都要有孩子了，你还这么疑神疑鬼的？”林元说：“可姐姐不就是因为明韵哥哥怀了孩子才……”诸葛乾坤说：“我和她一样吗？”林元拼命地摇了摇头，诸葛乾坤微微笑着说：“那你还害怕什么。”

　　林元突然回头，发现冷小群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诸葛乾坤看，便恶狠狠地说：“你可不许打我妻主的什么主意。”冷小群瞥了林元一眼，突然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然后闭目养神起来。“喂！”林元推了推冷小群：“你不是挺爱说话的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沉默了？”冷小群睁开眼睛瞪了林元一下，说：“和你吵架太吃亏了，所以聪明的作法是干脆不做声。”林元问：“为什么？”冷小群说：“如果我把你说哭了，还有人哄你，可是如果你把我说哭了，就没有人理会了。这当然吃亏。”林元说：“你脸皮那么厚，会哭吗？”冷小群瞪了林元一眼，说：“我说不和你吵架就是不和你吵架，激将法也没有用。”林元对着冷小群挤了挤眼睛。冷小群大声问：“你干嘛？”林元笑着说：“不干什么。只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冷小群问：“想什么？”林元说：“你看妻主对我好，眼红了，也希望遇到一个对你好的人，非常非常希望。”冷小群更加大声地说：“谁说的！”“你不用发火，”林元笑着说：“我们来找你，本来就是为了要给你介绍个对你很好很好的女子的。”冷小群问：“你是说陈将军？”林元点了点头。冷小群说：“你们怎么知道她会对我很好？”林元说：“她一听见你的名字就跟着了魔似的，连身在战场都忘了，会不会对你好还用得着想吗？”冷小群问：“真的吗？”林元说：“那当然了，就因为这个，她上次还受了罚呢。对了，听说上次出征之前，她还跑去看过你咧。”冷小群疑惑的问：“我怎么不知道？”林元说：“可能是偷偷去的吧，反正这件事在朝廷文武里已经不是秘密了。”冷小群说：“她们又怎么会知道？”林元笑了笑说：“因为她在军营里休息的时候说梦话，喊着你的名字，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所以大家就都知道了。”

　　冷小群低头叹息一声，注目着自己的脚尖。林元说：“怎么了，有个对你这么好的人，你不高兴吗？”冷小群又叹了口气说：“为什么……，不知道……”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两句便闭了嘴，低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元嘟着嘴回过头来，趴在马头上，问诸葛乾坤：“为什么无论谁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诸葛乾坤看了看林元问：“那你呢？是不是也心事重重？”林元说：“才没有呢。”诸葛乾坤笑了：“那不就好了，别人心事重重关你什么事。”林元也笑了：“对呀，我只管乐呵我自己的就行了。”诸葛乾坤抚了抚林元的头，说：“我就是希望你永远只用乐呵你自己的就足够了。”她转头看向远方，嘴角喃喃却并未出声：“外面的一切事情，由我来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