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梦》南静书

1、第 1 章

　　“我送你去的绝对是你最不愿忘记的一个地方。”她念着这句话，望着眼前城门上悬挂着的“默叶川”三个熟悉而陌生的字发愣。

　　“喂，想什么呢？”身后忽然有人拍她。她啊地一声回头，却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你是？”她疑惑。“我叫乱空，你呢？一个人在这愣着干嘛？”

　　“乱空？好怪异的名字。”她低声自语，却不想，那人竟听到了：“这可不太礼貌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道歉。那人倒也宽宏大量：“无妨，反正也只是个代号而已。不过，你好像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问题？哦，你就叫我明枫吧。”也不知怎的，她嘴里不由自主地就冒了这个名字出来。

　　“我问真名！”乱空有些恼。“我真名就叫明枫，姓明，名枫！”她叫嚷得理直气壮，好像自己从来就叫明枫一样。

　　“你是城北明家的人？”乱空诧异。“不知道。”她答得自然，“之前的事我完全不记得了，只是有人说我最不愿忘却的就是这里，便送了我来。”“这样啊，那我帮你打听一下这段时间明家是否有人失踪，如果实在没地方去，你就和我回师门。”“成！”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直到随乱空进入师门，她还在想这个问题。

　　师父说，他可以收下她，但她不能对师门中的任何人动情，哪怕是普通的同门之谊。她答，难。师父说，那便不要再相见。她问，为何。师父默然不语。

　　她终于还是拜了师，成了乱空的小师妹。

　　师父说，既然你只记得明枫，那你以后就叫明枫吧。她点头应是。

　　其实，明枫并不常见乱空，她更多的时候会独自待着房间里，静静地修炼。乱空说，她辜负了她那么明媚的名字，她淡笑，说，秋来枫林静美。

　　乱空精擅枪法，便让明枫也跟着练了，但明枫放不下对剑的那份特殊感情，于是跑去找师父，请他传授剑法。故而，明枫虽长于剑，但每与乱空在一起时，她的剑总是放在储物戒之中。

　　师父曾给她评语：冷、傲。明枫笑，她说，“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师父说：“他日，你必伤于情。”明枫依旧笑：“伤就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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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来，明枫常常会梦见许多似乎熟悉的画面，醒来却已记不真切，又或是对着什么地方发呆，一副思考的样子。师父便让她暂缓修行，由大师兄落叶领下山去闲逛。

　　明枫曾笑说：“咱们师兄妹几人的名字还真是怪异，整整的一幅秋景。”大师兄沉默，半晌开口，说：“师父原本是有五个弟子的，二师弟名暮歌，三师妹名红裳，但他们都死了。”

　　明枫沉默。

　　落叶说：“不只他们，我们都会死，师父早就知道了，也告诉过我们。”明枫不解，仰头问：“为什么？”

　　落叶望向师门的方向：“师父姓风，名扬。”他说：“师父说过，叶会落，歌会终，秋色会褪，秋风会止 ，唯有枫林，年年生长如斯。所以，我们都在等一个以枫为名的人，当风与枫相会，一切便会沿着正确的轨迹开始行进。”

　　明枫不语。

　　“如果，我死了呢？”她忽然发问。

　　落叶笑：“师父说，除非你不再是你。”

　　我不是我？明枫若有所思。

　　“好了，别乱想了！”落叶拉着明枫，向市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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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明枫失魂落魄地自地下密室走出手中长剑垂地。落叶死了，师父也死了，乱空重伤远遁，不知所踪。她想哭，却没有眼泪流出。原来，伤至极致，是哭不出来的。她背着自己和落叶的剑，缓缓离去。

　　“乱空……”不知找了多久，她终于找到了乱空，只是此时的他，已不能再像摸小女孩一样摸着她的头，嘲笑她舞得凌乱的枪法。

　　乱空也死了。

　　这是一片溪边的草地，背后是葱郁的树林，明枫就坐在溪边，怀中躺着早已失去所有气息的乱空，无言，无泪，无思。

　　在反手将长剑嵌入心脏的一刹那，明枫记得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做过一个梦，梦中，一位老者对她说，既然你不愿活在当下，那我便送你去另一个地方。她问，哪里？老者说，一个你最不愿忘却的地方。

　　这里，是她的前世，她曾经梦到过不只一次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