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没啥有意思的东西,主要都是些大段大段的对话解释剧情……不过那个小番外我有又写一章,先放在作者的话里吧
Another Story
Chapter 2:
加百罗涅九代首领葬礼结束后的下午淅淅沥沥下着雨,返程的路上迪诺才发现手表被掉在了墓园里,不得不回去寻找。这时来参加葬礼的小镇居民早已散去,墓园里静谧无人,雨水顺着天使雕像的面颊及衣服纹理流淌到脚下,无声哭泣的模样。男孩子将双手拢起遮挡在额前,意外地发现家族墓地那儿站着个人。
是许久前在家见过面的那个英国青年,他自那天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迪诺曾无意间问起父亲和里包恩,得到的回答也只是一笔带过地说他还在处理相关的证件手续问题。如今九代已经去世,男孩以为他没必要再来,毕竟就算是在加百罗涅最危难的日子里他也并未与他们同舟共济。
迪诺放轻脚步悄悄靠近,发现父亲的墓前多了一束白色的玫瑰,但让他奇怪的是,自己祖父原本空无一物的墓碑前也同样多了一束花。
与上回见面不同,今日英国青年穿了身黑色的西装,看上去沉稳庄重不少,但手上叫人眼花缭乱的戒指依旧没有取下。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看不出情绪地望着面前的墓碑,迪诺隐约听到他在说话。
“世道都变了,您瞧,当初大家都恨萨瓦托,但没有人能杀了他;现在所有人都爱您,但没有人能救您。他们在您的葬礼上哭泣,送您亲手种的花,但那有什么用呢。您是个温和大方的好人,但您不该只是个好人,在你们的世界里好人没有话语权,并且不进则退。现在您留下一个糟糕的局面给令郎,而他看上去比您还要天真烂漫。我当然也有能力帮到他,但只怕他都没有勇气去做一个有野心的人。”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低头咬起一支烟,是细长的坤烟,接着他擦亮打火机点起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下一秒,他手中的烟和打火机都被人一把夺走了。
“你不能在我爸爸的墓前抽烟。”
回答迪诺的是被扑面吐在他脸上的一股烟,多利安将雨伞的另一半罩到他头上,但男孩子赌气一般地往旁边跨了一步回到了雨里。
“你回来做什么?爸爸已经去世了,你在最危险的时候不知所踪,现在看起来,你也一点都不关心加百罗涅。而且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还认识我爷爷吗?”
“对,我认识你祖父母,甚至可能比你对他们的了解还多一点。我才刚回到这里,除了九代以外不熟悉其他任何加百罗涅的人,而我还没热心到会关心不熟的人,何况,你看我像是武职人员吗?”
他好像说得有道理,迪诺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
多利安趁机把打火机从他手里夺回来:“你猜错了,我可以是。”他说着,再次好脾气地用雨伞遮住男孩的头顶,这回迪诺终究是没有躲开。
男孩子低着头,积攒在头发里的雨水顺着发丝滴下去。他此刻声音几乎有点委屈:“既然你并不在意这个家族,那你现在何必出现在这儿……像你说的,我也不是你的雇主,你大可以回到,嗯,巴尔的摩去了。”
多利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说呢,事实上最大的原因是,有一件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在加百罗涅的手上——具体点说是在银行,你们开户的一个保险柜里,我询问过银行的人,你得满十八岁才能去把那取出来,所以我至少得保证你平安活到成年。其次,我多少和你们的家族有些渊源,虽然不在意,但也并不太希望它就此毁掉。我这些天研究过你们这几年的财政情况,老实说很不乐观,而我又看了一下目前你们的人员构成,有少部分是退伍军人,绝大部分是没受过高等教育的普通人,没有专业处理财务法务的人员,你明白的,像汤姆·黑根那样的人,这意味着如果你不能找到一个能做这方面工作的下属,这些事务就得落到你肩上,而我自认对此有些经验。何况,在巴尔的摩的工作我已经辞职了,住所也已经转卖,但我总得有份工作的,倒不太在乎具体是做什么,无论如何我想你也不会比你祖父更加专横了。”
“哦,天,财务法务……我想我根本不懂这些,”男孩捂住了脸,“但他们说我手臂上浮现的刺青是家族的象征,除了我谁也不行……可我……”
“所以这不是刺上去的?唉,突然之间萨瓦托、令尊还有你都显得不那么酷了。”
男孩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你在这种情况下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了吗?”
“正相反,我在想你要是真的不想承担首领的职责也不是不可能。你可以假造一个身份,远走他乡,可以有一个或者两个你认识的人和你一起去,但不能更多。我很擅长制造假身份,可以帮你操办所有程序。不过相应的你得放弃一些东西:你得放弃你丰衣足食的生活;得放弃你家族的人,随他们任人宰割;你还得放弃这座小镇里的人,这地方本身有不少经济价值,可为了长远发展以及笼络人心,加百罗涅的先代——即便是萨瓦托都自愿放弃了这些,但如果换成其他势力就不一定了,居民们很有可能会被迫背井离乡,”他自顾自地发表起了长篇大论,低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迪诺,又自作主张地对他的表情作了解读,“别这么看着我,世界上不存在两全的选择。如果你不舍得,就趁早别再妄想既能继续当个小少爷又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他们,我就不会反悔,请不要再动摇我……”迪诺小声说,他半个肩膀还暴露在雨中,于是下意识地往英国人身边靠近了小半步,但对方抬起空着的一只手阻隔在了他们之间。
“别碰到我,你会弄湿我的西装。”
“啊,对不起……”
他的模样让多利安三分无奈地摇了摇头,抚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今往后在公开场合你就是我的上司了,对我说话你得硬气点。以及,第一,安心点,我们会教你所有你该知道的事,这没那么难,毕竟我也花了很长时间才知道钱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第二,别太安心了,你现在的处境很糟,起始点并不乐观。”
男孩子抬起头,看到英国人对他露出和煦的笑,那表情美好得就像白瓷制成的天使像,镀着金边,价格高昂,当然不搭配他说出来的话会更好。接着他看到天使像从口袋里取出一块表,挂在手指上晃了晃:“我刚在草地上捡到的,是你的吗?”
“啊,对,我差点都忘了这件事。谢谢你,多利安……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全名。”
对方想了想,回答:“我姓格雷。”
“多利安·格雷?这个名字好耳熟……”
“因为这只是个在英国随处可见的大众姓名,”青年简单地解释道,“我准备回去了,你没带伞,要和我一起走吗?”
迪诺点了点头跟上来,抱着手臂缩在伞下,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被雨淋到,一边与英国人保持着一点距离,令多利安想到雨天躲在灌木丛里卷成团的小动物。他叹了口气,把伞塞进男孩手里,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他身上:“你总有一天得学会在不顾及下属感受的情况下向我们下达命令,看样子这得花点时间了。”
“那……你现在要去哪儿?”
“回我的住处。罗马里欧他们应该还在停车的地方等你吧?我只送你到他们那边。”
“让我跟你回去吧!我只待到晚饭前,”男孩子突然一鼓作气般地说道,并在英国人开口拒绝前就补上一句,“是你说的,我该学会在不用顾忌下属感受的情况下下达命令,这……就当做是一个命令了。”
多利安颇有些好笑地低头看着他:“我可以马上想出十个理由来回绝你,不过今天就当是特例——从今往后你或许再也没机会像个普通的小鬼那样向大人们提出任何任性的要求,所以,珍惜机会,你今天就算要我开车带你到那不勒斯兜风我或许都会答应。”
“真的可以吗?”
“当然不,我只是打个比方。”
“那就……我可以在你家吃晚饭吗?但不要告诉罗马里欧和里包恩。”
要求似乎瞬间缩水了不少,像个和家里人闹别扭的寻常小孩。英国人忍不住揉了揉他被雨淋湿的头发,合理地提出:“好吧,但你得先和他们发个短信,就说是去朋友家了,不过不用说是哪个朋友。晚上我会送你回家的。”
“谢谢,多利安,你真是个好人。”
由于身高差距,男孩撑着伞的手不得不稍稍举高。对方把伞接回来,揽着他的肩膀往墓园的侧门走去:“你好好的不回家,是有什么事要问我?还是说你想躲避那些喜爱你、照顾你、看着你长大的人?”
“罗马里欧他们,都像我的家人长辈一样,我真的很怕我会让他们失望。但我除了他们之外谁也没有了,更没有什么同龄的朋友。”
“小镇上的人不是都很喜欢你么?”
“但那不一样。”
“我也不是你‘同龄的朋友’。”
“你不是说你只比我大两岁吗?”
“重点不在‘同龄’,我的小少爷。”他没有多解释什么。谈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墓园外,迪诺将西装拎起来盖在了头上,仿佛这样就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殊不知自己做贼心虚的模样,多利安一把扯回了自己的外衣,把男孩塞进了车里,随后钻进了驾驶座。
迪诺再次发出了惊呼:“你不是才十六岁么,怎么会有驾照?”
“我有很多假的证件,包括市立图书馆的借阅卡。系上安全带。”
男孩乖乖地照做了:“你一个人住吗?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他们早就去世了。”早在百余年前——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唔,对不起……”这之后男孩便安静了下来。车载音响开始播放苏克西和女妖的老歌,像霓虹灯照上□□,幻彩而叫人目眩,迪诺并没有说什么,但英国人想了想,终究是调小音量,把音乐换成了西蒙和加芬克尔。
多利安的住处在镇上的广场附近,地方不大,但房间里空荡荡,反而显得有些宽敞。迪诺倒并不怕生,好奇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当然也没有记录他过去生活的照片或是相册。多利安从厨房出来,递给他一杯热茶:“喝吧,家里现在只有这个。”
“这是什么?”
英国人随口胡诌:“福灵魔药。”
“啊,有佛手柑的味道,是伯爵茶吗?”
“喝不惯的话就只有白开水了,还是说,需要加糖吗,小少爷?”
“你可以不要这么叫我吗?”
“别担心,在公共场合我会叫您老板的。”多利安冲他笑了笑。这时候,男孩子突然握住了他的右手。
“你这枚戒指,”他说,指了指对方食指上镶嵌着靛蓝色宝石的指环,“戒托上的雕花是我们加百罗涅专属的样式诶,我听爸爸说只有家族里有一定身份的人才会有这样的东西。可我这十来年都没有见过你,莫非,你有哪个长辈以前也是加百罗涅的成员吗?”
多利安耸了耸肩:“是我祖母,她曾替萨瓦托——我是说八代首领工作。”
“我爷爷?唔,我只记得他很凶,我一直有点怕他……”
“你们是黑手党,理论上来说能让人害怕不是坏事。”
“但我不想别人怕我,我希望我的朋友依旧能是我的朋友,但我也不想变成一个糟糕的首领,我希望我不会让任何人失望……”他说着低下了头,怔怔地盯着面前杯中红茶的液面。水蒸气冒上来,在他眼睫毛上凝结成水珠,可男孩子却仿佛浑然不觉。
英国人本觉得自己不适合心理建设的工作,但面前的男孩不过十四岁,垂头丧气的模样像打碎花瓶的犬科宠物,周身不自觉地散发着“请安慰我”的气息。于是多利安犹豫片刻后还是在他身边坐下,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或许你希望听到的不是这个,不过,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首领了。而若非走投无路或是受恩于人亦或是怀有过高的野心,一个人都不会轻易选择加入一个斜体字的家族,我们既然已经认同由你作为我们的首领,选择为你工作,就意味着我们决定听从你今后的一切指示,也放弃对你感到失望的权利。你永远不必担心你会让任何人失望,事实上,你唯一需要考虑的就只是怎样不让自己失望,”他顿了顿,思索片刻,接着换上稍显严肃的口吻,“以及,一个个人建议:从今往后,和小镇上的普通人保持距离,不管你愿不愿意,他们都不再是你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