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重生账簿管理日记》二乔

1、缘起

　　流水缓缓而逝，死气弥漫，河面上雾霾重重，无数鬼影层层叠叠地游窜其中。细看去，有头、有脸、有手，就是没有一只完整的人形。你道是何处？正乃大名鼎鼎的黄泉河是也。

　　河岸旁，如火一般燃烧盛放着彼岸花，深红、血红、浅红，艳光煞是逼人，浓丽似毒物。

　　“咔嚓”，红艳艳的花丛中，突然伸出一只青灰色的蹄子，甚不协调。蹄子的主人顶着一对山羊角，左侧的角上挂着一圈小花。

　　“啧，恶心死了，羊头你又来采花。”马面嚼了一把青草，嫌弃味道不行，连连“呸”着吐掉。

　　羊头自顾自地用彼岸花编着花环，娇笑着掩口鄙夷道：“凭你的品味，难怪一辈子都升不了官。”

　　且不论对方话里的逻辑，单单一个“官”字就触到了他的痛脚。马面气急败坏地嚷道：“我在地府八百年，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这羊头凭什么呛我！”

　　“没错，羊头你的确太娘了。”某人平静地盖棺定论道。

　　“大人——”羊头猛地一转身，大眼里泛出水光，敏捷地向前扑去，却被来人一把拍开：“有话说话，无事退朝。”她干脆地道。

　　“哦，这么说，的确有一桩小事。”羊头摸着下巴回忆道，终于从脑海的某个角落抠出一点片段。“啪！”两只羊蹄在胸前一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眼前的场景于刹那间转换。

　　“喂，那人来了没有？”初代宁国公贾演不安地小声催促道。

　　他的弟弟，荣国公贾源慢条斯理地整着衣服道：“我已经托鬼递过话了，横竖你急也没用，不如一同安坐。”见贾演依旧绕着他团团转，贾源忍不住开口阻止：“大哥你就是因为这样，当初才被先皇斥责没有大将之风的。要不是有我兜着，你的爵位保不保得住还成问题呢。”荣国公直言不讳地道。

　　地府里呆得久了，什么三纲五常、长兄如父，该淡忘的都差不多淡忘了。不知从何时起，贾源喜欢上用大白话来拆哥哥的台。贾演作势往他身上踹去，恼羞成怒道：“呸，你跳得没我高，射得没我远，只会佩把剑装那什么儒将！”

　　贾源轻描淡写地拍了拍衣摆，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准备迎接大哥接下来的攻势。然而谁知贾演愣在原地，瞠目结舌地道：“来，来了！”

　　“大胆，还不行礼！”羊头重重一踏，怒目向前。

　　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身为开国的武将，贾氏兄弟纵使不怯，却仍旧不得不捏着鼻子吃了这下马威。

　　来人满意地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我已知晓你们所求之事，原不该允的，正巧轮到我上去走一遭，竟让你们碰到了机缘。”

　　贾演二人一听有戏，连忙一边陪着笑，一边拎了几个人过来。定睛一看，贾演拖着贾敬、贾珍两个，贾源则携了贾赦和贾政。兄弟俩没好气地把人向前一掷，幸亏鬼体轻巧，不似肉身般容易折损。贾演等抱拳屈膝道：“恳请大人带着这些个不肖子孙们回阳！”

　　那人微微蹙眉，不悦道：“贪心过了。既是赊欠，一人都难，何况一举便出四人。我原以为你们是个明白的，谁知竟这般不明事理。”

　　眼见对方即将拂袖而去，贾演不由慌了手脚，“砰”地磕了记响头道：“是我们想岔了，一人，只带一人可否？”

　　“罢了，身在鬼蜮，何必如此作态。”那人沉吟了一会儿，方道：“此番前去，所耗功德不小，你们权且选个罪孽轻点的吧。”

　　兄弟两个闻言，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开了，那四个不肖子孙却只呆在一旁装石头，大气也不敢出。毕竟关乎跨界大事，令人不得不慎重。什么“我这曾孙子不行”、“你那曾曾孙子更差”，诸如此类言语不绝于耳，四人的脸被打得噼啪响。

　　那人见贾氏兄弟商量了半天没结果，不由叹了口气，命人过来解释。羊头趾高气扬地朗声道：“功德者，正能量是也。当正能量在社会上传播，温暖了你，也温暖了我。如何哉？和谐也。”

　　话毕，贾家兄弟直了眼，一副听天书的模样。纠结之余，贾源索性一把指着贾政道：“就政哥儿吧，虽然糊涂事也多，但到底伤天害理的少。”

　　那人点头同意，伸出指尖，朝贾氏兄弟头上各点了一下，说道：“赊欠的功德便先由你们两人作保。若是顺利，让你那曾孙子在阳世立了功德，清债之余，更可以再次托人还阳，助你贾氏一臂之力。”

　　见此术立刻便要生效，贾源连忙拉过孙子，厉声训道：“政哥儿，你可得仔细着些，一族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了。若是出了岔子，到时候想死都不能得了！”贾演也凑过来道：“政哥儿，贾氏一门两公，靠你一个不够，到时候你攒足了功德，记得把珍哥儿几个都换回去！”

　　贾政含了热泪跪地磕道：“孙儿必不负祖宗厚望！”紧接着，他的身影开始模糊，最后如梦幻泡影般消散。

　　这头事了，那边羊头亦关切道：“大人此去何方？说了也让我留个念想。”

　　那人微微一笑，秘而不宣道：“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