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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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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梵第二天去见了那家供应商的负责人,可是在接待室等了大半天只等到他一句,这件事情老板说了算,他们也无能为力。
叶梵再次要求见老总,但每次都被秘书拒之门外,第三天的时候,叶梵板着脸,斥责那秘书说,“我是你们老总的老朋友,找他有正事,如果耽误了,你区区一个小秘书担待地起吗?”
那小秘书本来还将信将疑的,但一看叶梵那骨子气势,便一时拿不定主意,犹豫道,“我们老总说了,远中的一概不见。”
叶梵大步一跨,挡在她跟前,“我只说两遍,拒人三尺如果耽误了你们老总正事,你负责吗?”
秘书犹豫再三只能让道,“对不起,您请进吧……”
叶梵朝她哼了一声,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公司老总是个年近五十的男人,沉稳厚重,气质犹存,坐在那儿俨然一副派头十足的老总身份。那人见叶梵推门进来,眼里现出疑虑。
叶梵几步上前,对他微笑道,“好久不见,付叔叔。”
付乘天微微一愣,似乎对他的称呼疑惑不解,“你是?”
叶梵拉开椅子,自来熟地在他对面入座,回忆道,“我见过您,不过您应该不记得我,去年在叶梵哥的家族年会上,我还给您递过酒。”
叶氏的家族年会就像每天例会一样年年都会举办一次,年会上来的人除了叶家亲戚,其他社会上有地位有名望的被邀请的或看得起叶家的,都会慕名来参加,一来可以混个脸熟稳定自己上流社会的地位,二来还能从中寻找适合自己的商机,左右都不会吃亏,还有免费的豪华晚餐可以享用,何乐而不来呢?
年会上杂七杂八的人太多,付乘天想了半天,对眼前这个既年轻又长得奇俊的男孩还是一点儿印象没有,不过他称呼小梵为哥,一定是小梵的朋友了。
付乘天抱歉而慈祥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人到了我这年纪就是记性不好,你看看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叶梵微笑着说,“贵人多忘事,像付叔叔这样的大忙人,不记得我是正常的,何况我也不怎么了解您,只是几次听叶梵哥说起过您而已。”
“哦?他是怎么说我的?”因为“叶梵”这个名字,付乘天似乎对眼前的男孩亲近了许多,他的目光从开始的欣慰渐渐变得暗淡,最后化成叹气,“可到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
叶梵看着他伤心欲泪的模样,鼻子竟然微微发酸,他深吸口气,含笑着说,“付叔叔不要太难过,我相信要是叶梵哥看到您这样,心里也会跟您一样痛,因为叶梵哥曾经和我说过,付叔叔您,就像他的亲生父亲一样。”
兴许是这话挑起了以往的回忆,付乘天竟一时失笑起来,“你这孩子,倒是挺会安慰人。”
叶梵本想说这是真的,想了想话多必失,点到为止,便不再坚持,只听付乘天步入正题。
“说吧,你今天到这儿来,不会就是和我聊家常的吧?”
叶梵也不再绕远路,开门见山道,“其实我今天来找付叔叔您,正是为了远中。”
伸手将文件推过去,叶梵认真地说,“叶梵哥从小生在叶家,父母早亡,只有叶氏是他这一生为之奋斗不息的地方。虽然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了,但不管是改了名字,还是被纳入他人名下,叶氏始终是叶梵哥,叶伯伯的心血,我所能尽的只是一份绵薄之力,但哪怕是渺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我也想为叶梵哥去努力一次。毕竟,这是叶梵哥这辈子唯一的心愿了。”
协议最后如叶梵所料,轻松达成了。兵书有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叶梵只希望付乘天在以后和远中合作的过程中,不要再想起已死的自己和早亡的父母。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叶梵起身告辞的时候,办公室大门被猛地推开,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男人,叶梵停下来看了他一眼,发现只比自己年长几岁而已。
他行事鲁莽,骂不择言对着身后道,“付乘天!你他妈真敢动他!如果阿辞有个三长两短,我他妈饶不了你!”
说完踹了一脚大门,转身离去。叶梵站在门口,一时举足难定。倒是付乘天长气大叹,面色悲凉,“哎,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辛辛苦苦养这么大,竟给我干出大逆不道之事!不孝,大不孝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叶梵想,如果自己的父母在世,知道自己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一定和付乘天是同样的态度,觉得自己大逆不道,有违德理吧。
回到家时,天色已暗,手里的文件轻得几乎没什么分量,叶梵却觉得重抵千金,走进围墙大门时,眼神顿时一滞。
只停顿了一秒,叶梵便拔腿跑了进去。
大门轰一声推开,视线落定之处,是那个熟悉高大的身影,一席及腿黑衣,负手而立,只是这么站着,仿佛就有股威严之气无形遁出。不等那人回头,叶梵已然冲到他身后,着急而欣喜地喊到,“哥?你回来了!”
沈崇飞闻声未动,正专注地看着什么,叶梵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墙上的那幅照片。
和黑屋摆放的差不多,只不过画面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沈崇飞小的时候,还有一个是沈明希,年纪不过2.3岁,被父亲抱在怀里,脸上的笑容纯真而秀气。
叶梵收回视线,把目光轻轻地落在他胸口处,眼里满是担忧,“哥的伤好了么?现在还疼不疼……”
谁料沈崇飞一口打断他,“跪下。”
叶梵顿时呆住,以为自己听错了,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我叫你跪下!”
沈崇飞蓦然转身,盯着叶梵的眼睛几乎快冒出火来。然叶梵一动不动,原本心疼和欣喜的目光逐渐化作乌有,被不屈和愤怒取而代之。
“为什么?”叶梵的双拳开始微微颤抖,事情发生得太多,他的脑子忽然好乱,“我做错了什么,哥你要这样对我?”
“做错了什么?”沈崇飞眉宇凌然,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指着大门喝到,“谁教你整日整夜在外面瞎逛?谁教你跟踪那些□□混混?还有谁教你,尽做这些没用的事?!”
手被猛地一把抓起来,叶梵吃痛,顿时将文件纷纷扬扬洒了一地。
沈崇飞又指着相框道,“你告诉我,告诉他们,说你沈明希翅膀硬了,长能耐了,敢和我沈崇飞对抗了是不是!”
膝盖上猛然飞来一脚,叶梵顿时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沈崇飞依然怒不可遏,一脚踩在纸上,如碾草芥,“我告诉你,你只是一个废物,废物没有手,没有脚,你现在拥有的,全是我沈崇飞给你的……”他缓缓地蹲下身,一手将叶梵的下巴禁锢其中,声音犹如严冬寒冰,没有温度,“我要你明白,没有我,你不如废物。”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成冰,刺得叶梵全身上下伤痛难分。有这么一刻,叶梵忽然很想对他爆发说,“我他妈玩儿腻了,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任你摆布的窝囊废!”
可是叶梵嘴唇紧抿,他始终像个忍受怨气的孩子,就这么彻彻底底地跪在沈崇飞面前。
脸上仿佛留有他指尖的烙痕,那寒冷入骨的恨意,让叶梵心头一片冰凉。他没有抬起眼睛看沈崇飞的勇气,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最恨被人侮辱,明明绝不吃亏的自己,如今对着眼前的他,竟再恨不起来,怒不起来。
我是怎么了……
叶梵忽然有些瑟瑟发抖,心底那一丝慌乱而焦虑的情绪,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大门这时候推开来,叶梵仅剩的一点理智拉回现实。
来的人是贾榭,他面无表情,做了这辈子他从没敢做的事。他走到沈崇飞面前,把叶梵拉了起来,对着沈崇飞说,“是我给他念书,教他认字,告诉他怎么面对生活,这一切,全都是我让他做的。”
话音未落,四周死寂一片。
沈崇飞双手背后,眼底情绪不明,只有垂首站着的叶梵感觉着那双握着自己的手,慢慢地离开。
他大概,再也见不到了。
叶梵微微抬眸,看向门口,如今信任他的人终于一个一个离开,他已无后顾之忧。
大门突然被再次推开,竟是神色慌张的陈管家匆匆赶来,叶梵不明所以,听到他对沈崇飞喊道,“不好了大少爷!夫人她出事了!”
叶梵犹如当头一个晴天霹雳,呆若木鸡地傻了。流光之中,他看着沈崇飞神色大变地夺门而去。
叶梵僵硬地退后几步,险些踩上那些他视为生命的文件。
夫人……难道沈崇飞,他已经结婚了……
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刀绞似的疼痛,叶梵扶住柜子,才勉强站稳。
一定是太累了,一定是太累了……
他这么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走进卧室,一头栽入床中。慢慢地闭上眼睛,脑海中灰蒙蒙的一片,直到一声惊天枪响刺穿耳膜,他猛地一惊弹跳起来。
额头冒汗,他伸手去擦,忽然铃声入耳,叶梵静了半天,才意识到是手机。
这儿竟然有电话?
他开始翻箱倒柜,循着声音不花一会儿功夫就找到了目标。是手机,一部三星,被压在床底下。来电提示没有名字,只是一串号码,叶梵按下通话键。
那边安静了好久,才传来声音,“小希,对不起……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可能再也不会去看你了,有件事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我不得不说,他是你哥啊,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不想看到你再执迷不悟……”
贾榭的声音犹在耳旁,手机却早已跌落在地。
视线里,那张压着手机的旧报纸上,赫然一张熟悉的面容,是沈崇飞和一个陌生女人并肩而立。
这一刻,终于知道沈明希为什么而自杀,这一刻,终于知道自己的心脏为什么如此疼痛。
明明我已不是沈明希,为什么还会爱上那个人……
那个不该爱的,自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