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语》月夜清泉

33、禁足

　　这世上之事，你越不想让它发生，它偏偏就会发生。

　　梁姝从画舫上掉落水中，虽很快被宫人救了起来，但孩子却没了。

　　整个云沼皇宫中都流传着我为了争宠害死姝妃腹中胎儿的流言，连累了小玉在宫闱中走动时经常被人指指点点。姬后为此不得不将我禁足，等待苏烨和皇帝回宫发落。

　　苏烨才得了喜讯，现在没过多久，就要接受丧子之痛的事实。梁姝小产之事，虽不是我将她推下水中，却也是因我而起，这怎么样我也没有办法脱了干系。

　　我将脖子上的琉璃珠拿下，仔细的凝视。

　　那个右耳戴着琉璃珠的少年早已经在我脑海中模糊了面孔，我心里想的全都是苏烨。我不住的想象着，苏烨他回宫后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是会吃惊，震怒，还是会伤心？他以后会怎么对我呢？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人有了欲望之心就无法活的安逸。以前的我，看淡红尘，看破生死，活着只求无愧于心。可现在，因为有了健康的身体，渴望得到更多，所以即使梁姝落水与我无关，我也时刻期盼着能有奇迹发生，因为我希望我和苏烨之间能够继续下去。

　　“小姐，该用膳了。”小玉唤我，眼睛有些红，肯定是偷偷哭过。我知道，宫里的流言比兔子跑的都快，而且很多的闲言闲语让人难以承受。

　　我看了下盘子里的白玉汤，香气扑鼻，我却没有什么胃口。可为了不让小玉更难过，我还是拿起调羹，勉强喝了几口。

　　“小玉，丁衡去到苏烨那边，已经很一个多月了吧，他们是不是很快就要回来了？”我装作不经意的问她。

　　“恩。”小玉点点头，“听姬后说，这几日就该回来了。”

　　“小玉，若是苏烨要惩罚我，你千万不要求情或顶罪知道吗？会连累你一并受罚的。”我告诫小玉千万不要莽撞冲动。

　　“小姐，小玉不怕，小玉愿意替小姐受罚。”小玉自是难过不已。

　　“傻瓜，你要也受伤了，怎么照顾我啊？”我轻轻捏了捏小玉的鼻子，笑着安慰她道。

　　“小姐，我真不懂。三殿下是为了救你而娶的你，但实际上你们并无夫妻之实，为什么他不干脆放了你让你去过更自由的生活呢？”小玉揉揉鼻子，声音有些哑哑的说道。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想着苏烨娶我定是有着什么样的盘算。可现在看来，他也并没有什么大的举动要拿我当棋子。或许，过不了很久，苏烨就会赐给我一纸休书，将我扫地出门，也算是给我更自由的生活了。

　　我被姬后禁足，每日只能在咏逸宫中行走，吃穿都是小玉伺候。原本以为就要这样待到苏烨回来问罪，却没想到梁姝却遣了宫女过来请我去浣梧宫。

　　“姝妃请宁妃过去叙话。”传话的宫女面无表情，嘴里却是一副命令的语气。

　　我虽有些不乐，但表面上还是客气说道：“请问姝妃现在身子好些了吗？我现在在禁足中，不甚方便去探望姝妃，十分抱歉，还劳烦代为转达。”

　　“哼！姝妃娘娘小产，你这罪魁祸首不但不曾看望，还借禁足之名推脱，真是蛇蝎心肠。”传话的宫女突然冷哼一声，口出不逊，字字辱骂，俨然不分尊卑。

　　“你这小小宫女，好大胆子，居然敢辱骂嫔妃！”小玉气急，欲要上前跟她争论，被我强行拉住。

　　我仔细瞧了瞧眼前的宫女，气势凌人，面色倨傲，显然就是要过来吵架的模样。

　　“姬后有令，命我在三殿下回来以前，不能踏出这咏逸宫半步，还请姝妃见谅。”我下了逐客令，让小玉将宫门关上。我深知我与梁姝的关系恐怕是无法修复了，我若与她的宫女再诸多纠缠，也实在无任何益处，只好命她快快退下。

　　“请问宁妃就是这样待客的吗？”宫门即将关上之时，远处响起了轻柔的女声，调子刻意拉长，其中还带着一丝怒意。

　　我实在没想到梁姝会亲自前来咏逸宫。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丧服，头发蓬乱，面无血色。她的身后跟随着一众宫女，气势汹汹，显然就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我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姬后要对我禁足，一方面是为了平息流言，另一方面恐怕也是为了保护我吧。

　　“赵宁！”梁姝走到我的面前，眼神中全是愤恨的说道，“你害死我的孩儿，这笔账该如何了结？”

　　我抬头与她目光相对，平静的说道：“姝妃刚刚失去了还未出世的孩儿，悲痛不已的心情我能理解。对于此事，我深感愧疚。姬后也已经将我禁足，待三皇子回来，我自会亲自领罚。无论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愿意接受。还请姝妃节哀，保重身体。”

　　听了我的话，梁姝的弯弯秀眉拧的更紧了，怒气不打一处来。

　　“赵宁，你是在等三殿下回来救你吗？你也想得太美了点吧！”梁姝朝身后的随侍招了一下手，两个身材高大的宫娥突然蹿了出来，跳到我的身旁，将我的双手反扣在背后。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想反抗却发现双手被钳制得更紧了。

　　“小姐，小姐。”小玉在一旁不停的叫我，我侧过身子看去，她也被梁姝的宫女们给制住了，不能动弹。

　　“姝妃，你想干什么？”我问她，心中莫名紧张。

　　梁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邪恶的笑容，眼中带着熊熊燃烧的怒意说道：“赵宁，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我望着她，一声不语。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我的脸庞上，忿忿的对我说：“赵宁！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张脸了，这张像极了姬婳夫人的脸。这张脸，不仅魅惑了我的父皇，还蛊惑了我深爱的三殿下。你这张脸，很美吗？也不见得啊！我的容貌，和你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吧，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喜欢你这张脸呢？”梁姝的脸上流露出不甘和失望。

　　“梁姝。”我冷静的唤她的本名，“你的父皇爱的不是我的脸，而是我像极了姬婳夫人的这身皮囊。至于三殿下，他本是大兴王朝的三皇子，什么样的绝世佳人他没有见过，又怎么会独独钟情于我这张再普通不过的脸呢？你实在是多虑了。”

　　“呵，是吗？可三殿下却将琉璃珠送给你了！”她气愤难平，灼人的目光向下移动，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你不是也有吗？当日在大殿上你为三殿下庆功起舞的时候不也佩戴了一颗琉璃珠吗？”我也想知道她的琉璃珠是哪里来的。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迟疑了一会儿恨恨的说道：“那颗琉璃珠是我向三殿下借来的。大殿献舞之后，我请他将琉璃珠转送给我，他没有答应。可是，一转眼，他却送给了你。现在你却说你们两个没有私情？你是觉得我太好被骗了吗？”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温暖，眼前不停浮现出一幕幕和苏烨在泉海村的场景，莫名欣慰，不知不觉笑意竟浮在了脸上。

　　“你还好意思笑！”梁姝的指甲突然重重划过我的脸，将我的脸抓得生疼。

　　“如今，你害死我的孩子，咱们也该一命抵一命吧。今天，就在这里，我也让你尝尝被水溺亡的滋味。”梁姝恶狠狠的说着，命宫人抬过来一个一人高的水缸。

　　看到此景，我心慌意乱有不好的预感。我拼命的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出身旁两个宫人的控制，只好对梁姝大喊道：“姝妃，你现在对我私自用刑，你也会受到三殿下的责罚的。”

　　“不会的。”梁姝冷冷的答道，“就算我杀了你，他什么也不会做，因为他欠我的太多！来人啊，给我把她按到水里去！”

　　闷热的夏季里，我突然被人从身后按进冰冷的水缸里，感觉一下子跌进了冰窟窿里。再接着，便是透不过气来。

　　身子在不停的挣扎，但越挣扎，却越被身后更大的力道按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