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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3 · 最后通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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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清晨,两名登山爱好者在衣秀山意外发现一名男子全身赤裸趴伏在山坡的树丛当中,于是报警求助。警方到达现场之后证实该名男子已经死亡,法医检验称该死者年龄介乎三十五到四十五岁之间,已经死亡多日,初步鉴定为他杀,将正式列为凶杀案处理,具体情况还有待警方进一步调查,下面请看详细报道。”
晚间新闻的女主播端坐在镜头前面,重复播报今天的头条新闻,画面随之切换。
一名留着小平头的记者手握麦克风正站在警戒线外围滔滔不绝地为观众解说现场情况,无奈因为警方的严密封锁没能拍到太多有价值的新闻画面,只能看见记者身后的警务人员正忙碌地进进出出。
宋毅阳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则端着一只冒白烟的马克杯,无意间在电视里面看见一道挺熟悉的女性身影。
此时,身后传来声响。
转头去看,今天一整天都忙得不见踪影的人总算回来。
应宸宇也是进来之后才发现他坐在那里。
“还不回去?”
“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坐会儿再走。”
“你那些女朋友呢?“应宸宇径自走向流理台,打开用来装咖啡粉的罐子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点儿都没剩,不禁瞥了眼某人端在手里的马克杯,正源源飘出咖啡香味。
“什么叫‘那些’?”
“你说呢?”
“啧,你回来干嘛?”
知之甚详的应宸宇一听见这口吻就知道他企图转移话题,却忽然想到某件事。
“呵,我知道了。”
宋毅阳觉得脊梁骨冷不防被戳了一下似的,于是瞪着他的背影,“你到底回来干嘛?”
“Case临时出了点问题。”
经他这么一说,宋毅阳倒是想起来,“我下午的时候听说了,怎么回事?”
“我的当事人没有将所有细节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应宸宇一贯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懊恼,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宋毅阳听说今天在庭上因为那位当事人的隐瞒险些就让对方占据上风。
他们当律师的非常需要当事人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巨细无遗地交代清楚,这样才能做好万全对策,可是当事人或许忘记也或许出于对某部分事实的难以启齿而选择隐瞒,因为不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样的直接后果就是导致对方逮到攻破点,稍有不慎就会败诉。
“你在找什么?”
“咖啡。”
宋毅阳立即哈地笑了声,回过头继续看电视去,顺便啜一口自己手上那杯“最后的咖啡”,戏谑道:“别找了,没有人有时间去补货,你现在剩下的唯一选择就是最健康的白开水。”
“李小姐呢?”
“辞职了。”耸耸肩。
“为什么?”浓眉一锁,极为赏心悦目的脸显得冷峻。
居然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人家昨天就辞职了,你现在才知道。
果然没心没肺的。
宋毅阳腹诽了一阵,才正经八百地为他解惑:“官方消息称‘工作理念及抱负与事务所不符,无法胜任’。恩,我记得辞职信里面是这样写的。”
想想还挺可惜的。
直到此时此刻,他充分认识到李小姐的重要性。
回想李小姐在的时候,大家都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休息室里面的零食饮料永远丰富多样吗,满足各种口味,每天早上来上班的时候桌面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还会有一杯热腾腾的香浓现磨咖啡伺候着,真是要多贤惠就有多贤惠,更别说某人的待遇比他们这些无关闲人还要更胜一筹。
人家李小姐可是满心期待能用温暖的爱与无比勇气融化应大律师久旷冰封的心,携手谱写一曲浪漫动人缠绵悱恻非卿不可的办公室恋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
所以,当确定自己一弯明月照到沟渠里的时候,李小姐很果断地慧剑斩情丝。
“试用期刚过才发现‘无法胜任’?”应宸宇难以苟同,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丝严厉。
果然是沟渠。
“喂,你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
闻言,应宸宇回他一记莫名其妙的眼神,宋毅阳不禁大大地叹了口气。
“根据可靠消息指出,人家李小姐是因为终于受不了某人的不解温柔和铁石心肠,面子里子饱受重创,一气之下干脆辞职不干了,因为刚过试用期又还没签合同,自然走得潇洒呀。”
简而言之,破冰行动正式宣告失败,只好愤然退场。
“这么看来,她的确不适合这份工作。”
末了,应宸宇丢出一句更加冷血无情的话。
宋毅阳抚额哀叹,朽木不可雕,这种又冷又硬的性子真是枉费应伯伯和应伯母生给他这么一副好皮囊,助理弄跑了也是自作孽呀。
“我说你呀,算不算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语文很差,不懂别乱用。”
应宸宇走到单人沙发那边坐下,反击得相当直接,一个小学语文考六十分的家伙一点儿也不适合卖弄,他胡乱显摆成语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刚入口的咖啡立即呛了一下,宋毅阳清清喉咙,又故作镇定地说:“我当时不过年少轻狂,一时失手罢了,后来可没再拿过六十分,咸丰年前的事干嘛还拿出来讲?”
好一个年少轻狂。
的确。
自从那以后,他没再考过那很丢人的六十分,还进步了,考到七十二分,然后一直维持到毕业,从此多了个外号,也多了一个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他确定这是属于过去的事?
“哦,所以——”突然云淡风轻的一记回马枪,“在躲人吗?”
被踩到痛脚的宋毅阳顿时涨红一张俊脸,狠狠地瞪住他,咬牙道:“李小姐真是悬崖勒马呀。”
“可不是。”
一阵无语。
“我看只有沈大警官受得了你,她肯定被下了降头。”
应宸宇不理他,径自盯着电视,一道熟悉的身影进入画面,宋毅阳也看见了,忍不住调侃回去:“要不要以后在你门上贴着‘名草有主,请勿打扰’?”
这回,淡淡地觑来一眼。
“搞不懂你们现在是什么状态?到哪个阶段了?你们算是男女朋友了吗?”
“男人很少像你这么八卦的。”直言不讳。
“我是关心你好不好?要错过这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女人受得了你。”
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这两人别说一星期就是每个月见面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他就奇怪这感情怎么维持得住的,偏偏两人一直不温不火,好像谁都不着急似的,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循序渐进,谁知道感情还要讲步骤?
没听过不进则退呀?
应宸宇还是一脸不以为意的漠然,他不认为感情是可以勉强的,欲速则不达,如果最后还是因为不适合或者感情转淡而不了了之,那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我不觉得现在有哪里不妥。”
宋毅阳没好气地翻翻白眼,“你们俩都这么觉得?还是只有你这样认为?”
“有什么不一样吗?我们都不是小孩子。”
真是对牛弹琴。
“别怪我没提醒你,再怎么独立也终究是女人,只要是女人都想粘在喜欢的人身边。”想了想,强调似的再补充一句,“就算什么都不做。”
何谓“就算什么都不做”?
如果换成是其他人说这句话他不会觉得有问题,但这视女人如衣服的家伙就很难说。
“谢谢忠告,但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我的助理空缺。”
“请容我再提醒一句,只要你别太苛刻,我相信助理的空缺问题会很好解决的。”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其实他挺佩服李小姐的,她居然能坚持三个月,在她之前的那些没等试用期满就忙不迭收拾包袱走人了。
当然,始作俑者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吹毛求疵。
“我只是不希望被一些不必要的错误左右,如果影响到当事人应有的权益,那才是真正的‘无法胜任’。”律师的本性逐渐抬头,强硬,偏偏又句句在理。
“OK、OK,别把你庭上那套搬出来。”宋毅阳无奈又好笑地作出投降状,“反正助理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就是。”
“找到人了?”这是他唯一关心的。
“师父的远房亲戚,我记得好像是侄女吧,侨大法律系毕业的。人家父母非常希望女儿能跟着你这位法学硕士多学学,哪怕暂时当个任人差遣的小助理,你不会介意她走后门吧?”
是不是靠关系走的后门他一点儿也不在意,他看重的是工作能力,如果走后门可以让有能力的人多一些机会的话也没什么不好,再说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职位。
“她什么时候到?”
“这个我也不清楚,听说人家刚开始不愿意的,后来大概是被父母说服了,所以还得准备一下才能过来。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她好像是系里吊车尾的那一群。”
“你是说——”
突然的来电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拿出来看见的是一组熟悉的电话号码,按下通话键,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一道怯弱夹杂着啜泣的女声。
“应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