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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喜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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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十,公主大婚前一日,齐王方上完早朝,正站起身懒懒的迈开步子准备起驾回去批折子,身边的太监禀报说门外陵源真人有急事求见,齐王一听,也不顾臣子们还未散尽便立即召了他进来。
陵园真人刚踏进殿内,满朝文武皆看见了他喜形于色、春风满面的神情,四下扫视了一遍殿内的诸位大臣,又草草向齐王行了个礼,还未等齐王开口询问,他便开门见山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齐王心中疑惑:“寡人何喜之有啊?难不成真人贺的是明日锦乐公主喜事?”
“公主大婚自然也是喜事,但小道所指是整个齐国的喜事。”
“齐国的喜事?!快,说来听听!”早被燕、赵结盟,国内动乱兼之天灾不断等诸事烦扰的齐王此时亟待有人能为自己解了这些忧愁,听得枯玄如此一说顿时双目神采奕奕。
“小道前几日在宫中捉了只能化人形的妖,此妖法力高强且盘踞于宫内多时了,还真是巧,偏偏就是同太子和高将军一并前来的小先生。依小道如今的道行来看,这只妖便是大齐国的祸根,现在只等大王一声令下,我便可施法除妖,还国安宁!”枯玄似是故意要说给周围的大臣听,又扫视了他们一回,原本议论纷纷、喧哗四起的殿内忽而静了不少,不少大臣直接低下头不言语,有些心中虽有怨言但却不敢开口。
“陵源真人,国事并非会因这些怪力乱神之事而动摇。”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个苍老却强劲有力的声音,枯玄一听便知是丞相郑大人,心中冷笑着斜睨了他一眼道:“郑大人此言差矣,您虽然学富五车饱读诗书,却于妖鬼神魔诸般异于常人之物知之甚少,既然不知又怎能臆断对错?”
“你……”
“真人说的在理。丞相,此事你就别插手了,且让真人试一试,如若无甚效果也不妨碍什么。”齐王心中冷笑,料定了陈钧和高辞重返齐国必有所谋,于是当即打断了郑大人的反驳之辞,又向枯玄问道,“真真是大快人心,除妖之事可需准备些什么?”
“只需于明日辰时在皇城前搭上祭台便可,其余小道自有准备。”
“缘何选在皇城前?”
枯玄笑了笑,抬眼说道:“一来是为了除妖以示天神,二来可使百姓知悉此事,以安民心。”
“不愧是真人,竟思虑的如此周到,然则寡人即刻命人准备!”
“大王,明日乃是锦乐公主大婚之日,如此大动干戈去除妖怕是不妥。”郑大人依旧执着,迈步上前谏言道。而身后数十名大臣却再无一人敢言。
“有何不妥?依寡人看此乃双喜临门,为民除害之事亦可算作她大婚的贺礼了,丞相勿再多言。”齐王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直示他勿再插手此事,郑大人也只能心有不甘的默然退后了。枯玄长袖稍掩,嘴角露出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三月初十一早,枕云阁中宫女太监帮作一团,清冷了许久的偏僻殿阁还从未如此热闹过。陈灵玑伴着外头的喧闹声起了床,梳洗过后芸苔说听闻外头出了点事便辞了她匆匆出门了,走前还说速去速回,却叫她直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未回来。
陈灵玑心中不悦,只好叫了其他服侍的宫女为她梳上髻、穿好喜服、带上簪珥并凤冠霞帔,如此又忙活了近两个时辰却还不见芸苔回来。她心中愤然:公主大婚,贴身的婢女竟不知行踪,这像什么样子,真是老天要我不得安生。
正想着,门外忽然响起了太监尖细的声音,她心知是父王的赏赐到了,便出门叩拜谢赏,又是折腾了许久。
堪堪近了辰时,陈灵玑遣退了一众宫女独自等着芸苔,左思右想觉得不妥,又叫了几个太监出去寻她,如是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没有等来芸苔,却等到了花轿,吹锣打鼓地闹腾只待公主上轿,并抬至皇城前令驸马接了旨一径送至驸马府。
陈灵玑皱着眉推开房门,责问道:“芸苔呢?!她不在我要如何出门!”
“启禀公主,奴婢们哪儿都找不着她呀。”一院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竟无人知晓芸苔的去处。其中一人叩首道:“公主不如换个婢女吧,花轿已至,现下再去寻芸苔姑娘怕是来不及了。”
陈灵玑正自恼怒,甩手欲开口责骂时,外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芸苔风尘仆仆的跑到了枕云阁门前,断断续续的喘着气说道:“公主,出事了,出事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发生何事了!”陈灵玑上前扶了她一把,慌忙拉进屋内关上了门问道。芸苔倚在门边顾不上休息便焦急的说:“将军要救的人正被绑在皇城前,众人都说她是妖,大王让陵源真人施法要她性命呢!”
“什么妖?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些。”
“我也不知啊,陵源真人抓了她说她是祸国殃民的妖类,众人无人不信,大王更是如此,我听人说昨个刚定下来,要真人杀了她以安民心、救国难,还算做是给您大婚的贺礼!”
“什么乱七八糟的贺礼,怎么才这一会儿就出这么大的事。太子哥哥和高辞呢,他们人在哪儿?!”
“太子自然只能跟着大王在城前看杀妖,高将军却不知去了哪里。”
“这还成什么亲,直接去救人得了,瞎忙活这么久倒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陈灵玑皱着眉,迈开大步夺门而出,芸苔沿着门滑坐到地上哪里拦得住。只见她伸手扯下头上碍事的彩冠往地上一摔,长发披拂、气势汹汹,直吓得众人不敢出声,又推开了门前奏乐的诸人直奔花轿前的高头白马。
旁人这才明白怎么回事,都以为是公主疯病又犯了,便涌上前去你一言我一语的劝阻,一时吵闹异常极其凌乱。陈灵玑怒目直视眼前一干人等厉声道:“你们通通都给我让开!谁敢拦我我就让谁人头落地!”
顿时枕云阁外寂静无声,无人敢言也无人阻拦,大气也不敢出,一场好好的婚事瞬时间不知如何收场,众人面面相觑,只眼睁睁的看着她翻身上马飞奔而去,徒留一地烟尘。
陈灵玑一身红妆策马狂奔至别馆,宫人们全都看傻了眼,心中好奇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见她行事干脆利落又面带怒容,守卫的人谁也不敢上前阻拦,只有几个年轻的小宫女胆子大,急急地上前询问,却被她生生训了回去。小宫女们一路跟着她到了高辞住着的地方,她们本以为将军仍在屋内便侧身阻拦道:“公主殿下今日大婚,这样、这样万万使不得啊!”
陈灵玑懒得多说,一把推开宫女往屋里瞧,却不见半个人影,她向里头扫视了一番也不见高辞,身后的小宫女们也正自诧异,还不及回应但听陈灵玑问道:“将军的枪可还在这里?”
“枪?这……”
“回答我,在还是不在!”
“应、应是在的,容奴婢去瞧瞧。”宫女心知进皇城内殿不可执利刃进入,料想将军的枪大约还在别馆中,便连忙钻至屏风后头找去了。
须臾之间她复又出了屏风,怯懦的说道:“启禀公主,枪就倚在里头的……”还未等她说完,陈灵玑一个箭步拉开屏风直奔后头,果不其然,燎原枪正静静倚在床帏边未被带走。她伸手夺了过来,燎原枪分量并不轻,刚一拿起,她手上未完全握住,脚下顿时稍稍不稳,宫女此时已吓得魂飞魄散直跪在地上嘤嘤求饶,大叫“奴婢知错”,陈灵玑却理都不曾理会,稳了稳手中长枪,飞奔上马,直走皇城外。
此时皇城前人头攒动、喧闹非凡,官兵将城前祭台牢牢围住以防百姓突入其中。齐王并王后、太子与几位重臣皆列坐于前。座上的陈钧心知这是齐王刻意叫他来,一旦揭穿北唐素的身份就能让他在众人面前难堪的同时又无力辩驳,趁此借机除掉自己。
陈灵玑一身赤红色喜服形如烈焰,□□白马亦是良骥,直奔至城门前百米,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呼喝:“来人呐,速速将乱党高辞拿下,寡人欲为国除害岂容他人指摘!”
陈灵玑闻声,心中猛然一惊:怕是已经出事了,该死,他怎会如此草率的前去救人!思毕,脚下顿时用力一蹬,白马迅猛窜出,顷刻已至。
放眼望去,皇城前密密匝匝站列着诸多侍卫、官兵、宫女、太监,四周乱作一团,人声鼎沸。远远望见祭台上高辞只身一人挡在一个瘦小的身影前,被官兵团团围住,四面受敌,而枯玄则站于这一众人等后方,嘴角边隐隐泛出一抹笑意。
“父王请三思,高将军乃忠君爱国之士,错杀忠良实为齐国之不幸。”陈钧从旁腾身而起,跪在齐王面前朗声劝道。
“高辞身边带的那个谋士分明就是只妖,只待真人令他原形毕露,到时再看你们如何狡辩!”
“父王不信重臣却信那来路不明的妖道,那又怎知他是否设计害人呢?”陈钧抬头,目光如炬,双目直视着齐王敛容肃穆、斩钉截铁的反驳道。
“你……”
“太子哥哥,对昏君就少费些口舌吧!”话语一出,众人齐齐看向来处,但见红衣白马,手执长枪英姿飒爽,俨然一副巾帼女将风范。
陈钧和齐王皆是一惊,高辞于祭台前不及抬头却闻声低笑,暗想:这的确像陈灵玑的作风。他赤手空拳迎数十敌兵,因官兵素来知晓高辞勇猛,无人敢贸然独斗,只能群起而攻之。却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兼之燎原枪不在身边,唯叹自己太过轻率。只顷刻间身上多处已布满道道血口,高辞咬牙硬挺,不为别的,惟愿身后人可安然脱险耳。
齐王此时怒火中烧,于众人面前上演如此一出闹剧,皇族今后有何颜面立足于世,他双手按于膝上,浑身颤抖不止:“疯了疯了,真是疯了!”齐王从御座上站起,指向陈灵玑,羞愤之余当即大声吼道:“锦乐公主以下犯上、目无尊卑,理当治罪,快将她拦住!”
一声令下,数十官兵一拥而上,当先几人提剑直砍马腿,措手不及下白马嘶叫着生生跪倒在地,陈灵玑自马背跃起下了地,手中长枪横于身前,眼前好似千军万马杀来,她想起两年多前高辞曾教过她如何使枪,过往忽而历历在目似昨日重现眼前,她咬牙挺枪,长枪随臂腕奋力一甩,发出撕裂缯帛般清厉的声响,枪头直刺向当先的第一个人,直指其鼻尖,高声说道:“不分是非、听信奸佞,我大齐国气数尽矣!父王,臣女斗胆,今日怕是要抗旨到底了!”
陈灵玑举枪横扫十数人,鲜红的喜服已被尘土弄脏,染上的血迹却似融进其中一般难以辨识,她挑□□去,横劈开身后的包围一脚踩上白马尸首,对着百步开外的高辞喊道:“我将你的‘燎原’取来了,仔细接好,我手下可没有轻重!”言毕,陈灵玑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将长枪掷出,划破长空。身后敌兵四起,当即将她牢牢压住动弹不得,她却泛起悠然笑意,心中释然。
高辞奋力踢开周身几人,一抬头,正瞧见燎原枪朝自己飞来,闪身稍躲,枪自不偏不倚堪堪落在手边,身旁诸人俱是一惊,不敢动弹。
高辞缓缓握住长枪,低头看着枪柄上隐隐的血迹,呢喃道:“谢谢你,灵玑……”
他抬头见周围人不动,便自胸中迸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呵,无能之辈。”
登时祭台杀的一片殷红,高辞似暴戾之气缠身,杀伐之意顿起,手起刀落,万夫莫敌。落得满身鲜血屠戮无数,霎时肃清眼前一众人等,却只枯玄一人站于堆积的尸首之后冷眼看着一切却仍旧面带笑意。
“将军果然厉害。”他躬身作揖。
“呵,多谢夸奖。我高辞一生鲜有执念之事,唯独身后此人,纵是覆地翻天我亦无所动摇。”
“轻易将满腔热血许给他人便是你的错了,我倒要叫你看看她是何东西。”
“只要我在,任谁都不能伤她分毫!”
“话说的真好听。”枯玄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笑意,看向他身后蜷缩成一团的身影眯起双眼,口中忽而念念有词。
几近初夏,本应有暖意的,为何周身如此寒冷,竟冷到心里……
北唐素睁不开沉重的双眼,只觉得冰冷异常,突然体内如撕裂一般五脏俱痛,浑身气力自其中抽走,尽数逸散开来。
高辞不知枯玄做了什么,却听身后北唐素传来微弱的呻吟,不过须臾,人影化作白鹿,四周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