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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钢琴键上的红蔷薇– ...

  •   月光如水,夜不能寐。master已经熟睡,她白皙的面孔贴着被沿起伏,呼吸的雾气带出一缕缕热量。银色的月光从大开的窗口里漏进屋子,银白色开满了一地的霜花。风很大,窗帘旋卷绕着如空洞一般。飘起,落下,黑夜的墨迹沾染了窗帘,他的心脏也随着风卷窗帘波动。未曾卸下的铠甲反射着通透的月光,月下的枪士伫立着望向远方的寂寞。沉默地凝视着星光,湛蓝的眼眸里倾注着纠结和烦恼。手上的枪很沉,却又稳稳扎在地上。他的心在动摇,脚步仍坚持着粘附在地上。是听从master的话,乖乖地守在她的身旁,还是违背她的命令,去杀了那个可能听到他们之间秘密的女孩。他仍然在彷徨。一根苇草在风中摇曳,一样的柔弱轻盈,蓬松地容易折断,不同的是,他有着那雪白的芦苇花不曾奢望过的思想。

      还是决定了。他紧紧地握了握拳,直到感到指甲嵌进了肉里。他感到痛,但他似乎觉得这样能够减轻些什么。他最后望了一眼熟睡的master,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又有一丝歉疚。不能再犹豫,他怕自己会反悔现在的这个决定。他飞快地翻出窗户,身影移转间只留下黑影。他轻盈地跃过了所有阻碍他的障碍,身影敏锐到甚至令人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Assassin。沉重的铠甲和枪没有让他的身影迟疑偏移分毫,他面无表情,很快,离master所在渐行渐远。婆娑的树影辽落在他的身上,绕着这个城镇几圈,他止步在地上,面不改色。他冷静着,同时又分散出少许的心力去感受master传来的魔力迹象。平稳,缓慢,很好,他悬着的心又落下了半分。

      master没有告诉他那个女孩的住处。瞳读的是贵族学校,所以她的同学应该也是家境富裕的。今天她打翻的蛋糕,他仔细查看过,用的巧克力和松露都是上好的——近乎是寻常人家负担不起的程度。这点使她的身份更能确定。从刚刚一圈侦察,附近都是平民区,只有一栋别墅,虽然不及间桐家气派,但也算是富丽堂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那里没错。他望向那幢别墅,缓缓靠近。风越来越大了,银白的月牙似乎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冷冽的空气冻结,近乎要凝结他的心跳。漆黑的铁门伫立在眼前,他再一次止住了。枪上的红缨来回摇摆,前世的回忆慢慢在脑海里凝成了静止的时刻。他注视着这把枪。仁慈的王,真的会,杀死,无辜的,人吗?他摇了摇头,金色的发丝夜幕下漂移。冰冻的空气刺激着他的心脏,他的头脑恢复了先前的温度。呵,自己在想什么呢,他哪是什么王啊,他,只不过是身为一个阶级是Lancer的,从者,罢了。他能做的,就是为主人除掉拌磕她生命的碎石,和阻挡自己赢得圣杯的人类,这是他作为英灵存在的唯一意义。

      他轻松地翻进了庭院。淡淡的幽香,就算是困在暗夜的牢笼里,这缕沁人心脾的味道依然生动地足以虏获人的心脏。那是细碎的芳香,来自来自枝头上如繁星般的晶莹的白色。他无心赏玩,直奔那红砖砌成的建筑。灰黑色的屋檐下,欧式的落地窗大开。踩着一楼的台阶,他跃起,用双手攀沿着砖栏。翻进了屋子,穿透了白纱的窗帘,落在了地上。空洞洞的别墅,凝重沉寂的颜色吞噬了这里。黑暗中依稀能见到欧式家具的金边,落地钟呜咽着哭喊,金属的碰撞声像是鬼的脚步似有若无。指针的咔嚓声之间,似乎还有些什么别的声音夹杂。他侧耳倾听,尽管很微弱,但他依旧分别出了钢琴黑白键独有的音色。他循着声音的方向寻去,为防止惊动到他人,脚步尽量放轻。旋律渐渐明朗清晰,是悲伤的夜曲,就好像月亮倒影在清澈的湖上,湖面泛起细微如鳞的波涛,四周荡漾着如水的月光朦胧地倾城。循循靠近,他能够完整听到钢琴吐出的每一个音符。月下少女的轮廓明朗清晰,紫色的纱裙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她的身躯在钢琴前前后摇摆,显然深有陶醉。

      没错,他闻到了,少女的身上有一阵那样的幽香。就算是她只停留片刻的走廊也充盈着那份迷离的芬芳。从门边直冲过去。沉身,挑枪,未及等到她反应,一枪已经刺入她的身体。少女蓦然反应过来,回过头,片刻前还在把玩琴键的手指因痛苦而颤抖。她的脸已经苍白,面部肌肉应痛苦而些许扭曲。她困难地从牙间挤出几个字:“你是谁……”

      Lancer没有回答,冷漠地继续自己的攻击。手起枪落,冰冷的刀锋又侵入她的身体,拔出,涌出鲜血如注,沁红了衣衫。她感到更痛,仅有的意识促使她的应急反应开始运作。身体发烫,心跳加速,手臂和双腿变得有力,思路运转飞快,全身的毛孔都紧张地呼张。她清楚觉察到了这份攻击并不寻常,单纯地物理攻击伤不了她那么深,只有魔法攻击——且是及高深的魔法,才能做到这样的效果。闯入者的枪法更是非同小可,他的速度和技巧,非常人所能比拟,甚至是,无法比拟。银色的刀光突然又像她眼前逼近,一抹银色的弧度。她试图转身避开,脑海里的魔术回路开始运转发烫。一切都是徒劳,又一下尖利的攻击突破了她的防守扎向她的又一个内脏。听到脏器撕裂破碎的声音,她的喉咙涌上一阵腥甜。她飞快跃起,伸手,远坂家的魔法从指尖轰怒般涌向对方,她的骨架在晃动,牙齿咯吱咯吱地摩擦。对方似乎面对她的攻击无需闪躲,身躯仍立在那里,从容不迫地继续用枪蚕食她的生命。

      “看来……你果然不是平凡人啊,大魔术师。”Lancer的枪重重地划向她,嘴角勾起微笑。

      少女吃力地站了起来,黑色的上衣紧贴着墙,黑发因干涸的血迹凝结在了一起,双眸半闭忍受着浑身的痛楚。“你……你就是今天早上的……那个……servant。是……瞳……让你来……杀我的?”

      “看来你真的是全知道了。看来,违抗master命令的我,做的可是一点都没错。”他阴沉的笑了笑。

      她痛苦地捂着肩上的伤,胸口仍然剧烈地翕动:“……我就……知道……小瞳……一定……不会……害……我的。是你……非要……置我……死地。”

      “没错,就是这样。怪就怪你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受死吧。”枪的攻击在一瞬间突然变得更加凌厉,空中流动的空气在枪尖舞动下变得更加剧烈,空中只剩下枪的银灰色的光影和凄惨的金属碰撞声。高大的身影立在夜的黑影里,朦胧的月光倾泻的浮华照得轮廓分明。眼前少女的胴体已经遍体鳞伤,红色的血凝结了发黑,又被另一波攻击震动引出一股新的鲜红。魔术师的血里染着魔术的味道,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布满了腥气。黑白的钢琴键溅上了血的斑点,爆裂,晕化,绽放出了殷红色的蔷薇。

      生命的最后一刻了。她假意地微笑,看来却是那般强人所难。内脏在呻吟,头脑在燃烧,清楚感觉到自己的最后一丝魔力已从血管中分离。真是窝囊啊,身为远坂家的独女,竟然连一星半点的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要死了,她却不感到恐惧和悲伤。自从生到了远坂家,自从感受到魔术的刻印火热地灼烧着发肤,就应当有这样的觉悟。因为是魔术师呀,所以,连面对死亡害怕的资格都不能享有。仰望夜空,紫色的眼瞳里倒映着星星的色彩,耀眼的纯洁。只是个凡人,为何最终落得与servant较量的境地。脑海里快速回放从出生一刻所能经历的所有事件。她深沉地微笑,直到心灵的所属即将被黑夜吞噬的时刻。

      猛然,记忆深处生出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俊朗的,略带古铜色的脸庞,银白色的头发牵着尴尬却深邃的微笑。临别的背影携着昏暗的眼光,夕阳西下的红斑辉映在他的肩上。他僵硬的伸出手,微愣地抚摸着她的头——就像外公当初抚摸着母亲的头一样。他的身影远去了,在夕阳里融化成了一团红色的光点。是啊,做一个正义的使者,这是父亲,一直以来的,愿望啊。记忆在白光里慢慢消减,潜意识里隐约的蓝色的丝带落在地上,身影已经无可寻觅,只剩人声在空气里回荡:“在命定的时刻,你会用到它的。”

      手腕被勒紧,心脏像注入新的血液猛的一跳。她解下了手上系了十余年的丝带,忽然感觉背后生风,掌间的绸带似乎在掩映出淡淡的光辉。Lancer也被她的举动震惊了,停下了手中的攻击:“这……难道是……圣遗物?”

      地板似乎也在摇动,墙壁的碎末被震落,她捂着心口,不让这样的消耗昏厥了自己的身体。所有的器官都在摆动,组织液在脏器之间碰撞。对将死之人,燃烧自己的生命以换得自然赐予的魔力显然是以生命本身去冒险。可她还是咬定牙关这么做了,就算是最后一刻,替自己,替父亲,完成,魔术师最后价值的挣扎。轰裂声随之响起。刺眼的光逼得Lancer放下了枪,一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光晕像是羊水,摇荡的黑影在其中渐渐生出,渐渐地变得分明。白色的,孕育出了富有色泽的生命,幻化出了人形,好像是子宫里的胚胎逐渐清晰。她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去,而光也在一瞬间暗了下去变成了夜的颜色。

      那是个俊秀的男子。白皙的皮肤垂着橄榄绿的长发,在月的银光下柔顺光亮,令人不禁怀疑是女人方能拥有的长发。他的脸上挂着娴熟的,恭敬的微笑,他深深地鞠躬,白色的长袍坠地,金色的纽扣反射着圆滑的亮光。手掌间似乎攥握着什么,在月下同样闪烁着金属的光芒。”尊崇您的召唤而来,我的剑与您同在,master。”

      她看呆了,未及反应过来,身后的枪兵却先开口。”你果然是master。”Lancer一抬头,下巴在月下流出坚毅的弧度,”你呢,刚刚说,剑,你是Saber?"

      长发男人丝毫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抱歉,master。容许我先处置掉敌人,再与你完成契约。”他握着手上的不知名的虚无,向他砍去。Lancer不知他手上所持何物,未及闪躲,无形的攻击已经撕裂了他的铠甲,豁开一道黑黢黢的口子。Lancer一惊,但也毫不避让,持起长枪刺向对方,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隐形的剑?真是个不错的宝具呢,剑士。只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呢。”

      银月下剑与枪的身影在交叠碰撞,她坐在地上见识着两个神一般的男人的战斗。这就是,父母所经历过的,servant之间的,战斗吗?仅仅是打斗偏移的魔力,都足以杀死一个高深的魔术师。她举起了手,火红的刻印撩动在月夜下。她的刻印,似乎是太阳,难道,这就是旭的意思吗?

      战斗白热化,两人不相上下,但Saber似乎略处下风。两人都负伤,血从嘴角流下来浸润了脸庞。Lancer渐渐掌握了对方剑的套路,就算是隐形的剑也应付自如。Saber就要败了,Lancer突然捂住了心口,急迫地念道:“master……!”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月光里。

      长发的剑士晕倒在了坑洼的血泊里,绽放出了血色的美丽蔷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钢琴键上的红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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