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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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皇城依如往昔般古朴大气，却夹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重的压抑。不时有宫人侍从自宫道两边走过，见到那个肥胖的中年人纷纷行礼。皇胖子却瞬也不瞬，微低着头兀自思踱。
“参见皇上。”霍小楼远远的看见他，三步并两的走上来，为避人耳目，假假的施了个礼。
胖子目光矍铄，负着手亦假假的免了她的礼数。
等到宫人侍从走过，霍小楼才不满的对他努了努嘴，“说吧，这回打的什么主意？”
胖子呵呵一笑，十分和气，“自然要你接他更近，更方便的查他，搜集证据啊。”
话一出口，霍小楼微愣，“搜集什么证据？”
“上次不是说了吗，容玉所有的犯罪证据。”
“犯罪？是指他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吗？还是贪污的……账本？”霍小楼想到叶渭，疑问出口。
胖子摇头，“他这个人穷凶极恶，杀人放火都不是个事。至于贪污……”胖子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八字小胡，“传言从来都不会空穴来风，他贪污的那些银两，朕若拿这个跟他较真，他死了一百次都不止了。所以朕，有些时候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那你要我去查他什么，搜集什么证据？”
“这个嘛……”胖子吸了吸鼻子，抬头望了望天，又低头看着霍小楼，悠悠的叹了口气，“朕也不知道……”
“……”
霍小楼觉得自己被耍了，盯着他一副昏庸无能的模样，差点跳脚，“靠你在耍我！本座不干了！”说完，甩袖就走。
胖子在身后叫住了与她，“你先等一等。”
霍小楼驻足，极不情愿的回头，“干嘛？”
“容玉权倾朝野多年，钱财，名利都不缺了，你觉得接下来，他会想要什么？”
霍小楼审视着他，胖子样貌虽然猥琐了点，平时却素来温和，平易近人，非常好说话。这么严肃的板着脸，还是头一回。
“想要什么……”霍小楼呢喃着胖子的那句话，却听胖子又笑嘻嘻的说道：“让你接近他，自然有朕的用意。有些话一开始就说白了，你做起事来就会有心理压力，就不会那么自然。一旦你被心里控制，就非常容易被那家伙发现。容玉这个人啊……实在是个老狐狸。你的一言一行，甚至是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那双狐狸的眼睛的。”
看胖子说的一脸平静，霍小楼扯了扯嘴角，后退一步，呵呵两声，“你把他说的这么危险，我的性命岂不是悬在刀刃下？那咱们的条件是不是该改一改？比如……”霍小楼奸诈的摸了摸下巴，“把你这盛世江山分我一半。”
“啊？”胖子脸色一僵，脚下一个没站稳，轰隆一声跌坐在地上。
一瞧他那没出息的样，霍小楼就来火，“你还有个做皇帝的样子吗？！谁都能欺到你头上，别说容玉了，连我都能把你捏成圆的方的！”
“你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懂什么，朕就叫忍一时风平浪静。朕做事不能只为自己想，还要为天下百姓，为朕的儿子，为江山百年着想。”
胖子吃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霍小楼双手环胸，懒懒的瞥了他一眼，懒的去扶。
“有地动！有地动啊！皇上快跑！”宫人忽然从远处跑来，把胖子和霍小楼吓了一跳。
“皇上啊！刚刚有地动啊！”
地动？
霍小楼挑眉，想到刚刚胖子跌倒在地的那一声巨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再看胖子，脸色已是青绿一片。
等到回过神来，脸色早已没了笑意。
霍小楼抬头呐呐的望着广袤的天际，呢喃道：“嫁人……嫁人啊……”
还真是件没有心理准备的事呢。
*
成亲这日是托人择好的吉时，宜嫁娶，宜搬迁，诸事皆宜。天色微蓝澄澈，媒人一脸谄媚说道这会子前去接了新娘，长长久久，白头偕老，容玉一身吉服上了马，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从相爷府出发，后头跟着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来到了宫门外，瞧见霍小楼站在那，红衣盖头，看不出究竟。直至旁人将她送上花轿。
然后便是凤凰三点头，新郎射箭，过火盆踩瓦片，繁琐礼节，样样来得全。
大殿里，霍小楼在喜绸这端，容玉在那端，高堂明镜，红烛喜字，百官相望，容玉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施九立在不远处，眉头紧锁，那晚的事徘徊在心上，久久不去。
拜完堂后便是歌舞升平，推杯换盏，容玉虽然被灌了不少酒，却依旧笑若春风。
“你看吧，你看你相公笑的那么得意，朕就婚还赐对了。”乘着霍小楼上堂敬酒，胖子拉着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霍小楼干干一笑，丝毫不觉得从此以后踏入火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回到席上后，坐在一旁的景国使臣对她喷的一脸酒臭，“国、嗝……国师。素问国师占卦算命精准无比……在下……有一事请教……嗝……”
“大人请说。”霍小楼看着他，心下直骂这死老头，没事找事定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
老东西从袖中颤颤巍巍的取出一个年代已久的泛黄宣纸，上面只写了一个生辰八字。
霍小楼凑近一看，“辛未，辛卯，丁酉？”
老学究点点头，“没错……这是我王子的生辰八字。我们王子，打小就不喜欢与人交谈。诸事都不说。喜欢黑暗幽仄的地方，也不问政事。先前在景国就有人说王子命里有劫。王上就想给王子娶一门亲事，看看会不会有所缓转。如今遇到国师，还劳烦国师再测一测。”
霍小楼听完他这一番说辞，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他们一番。
想不到啊……想不到。
自己王子得了毛病，就想祸害别人的姑娘，嫁给这样的王子，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话又说回来——
霍小楼看了看坐在另一侧的容玉，尴尬一笑。
好像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过这些都只是小事，眼前有个更棘手的事。
霍小楼垂眸看着被老学究握着的纸，隐隐觉得头疼。
她可是混吃混喝的女骗子啊，哪里会算命。
胡诌倒是可以，但这关乎到两国，要是诌错了，岂不是……
“阴年阴时阴历出生。王子的命理很好。不过来势迟点罢了。”
一只手接过那张纸条，随意一扫就搁在了一旁，“大人。在下曾研究过几年数术，对命理也有所了解。那位景国人只算到了王子的前奏罢了，后半段，他没有算出。”话音落，容玉手中的酒杯已端至眼前，“容某敬你，大人，请！”
“原来是这样。”景国使臣安心的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也重新挂满了笑。
这场酒席一直到月上树梢才止，而后容玉一行人一路纵马而离，拂袖扬鞭，绿柳轻尘，迷离稀疏的灯火从天水尽处远远垂下，衬出十数载唯一一次的吉服凤冠，红妆粉黛。
回到相爷府时，容玉扔了马鞭便被追随而来闹洞房的官员拥挤进了门内。
霍小楼则被搀扶着，还是门口那两个小斯，看见霍小楼恭敬道：“国、哦不，夫人。”
霍小楼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路过他们时发出了一声古怪的笑来，听得侍卫毛骨悚然，面面相觑，似乎在预告着自己——好日子到头了。
入了房门后，霍小楼撩起长袖，指尖解下凤冠上盘旋点嵌的珠翠，弃若敝屣般地一件件扔到地上。再一把丢下沉重的凤冠珠攘
带着这个厚重的玩意儿一整天，就连酒席都不曾拿掉过，她脑袋都快掉了。
红烛高燃，宴席上只顾着仪态端庄，菜没吃两口，现在霍小楼饿得两眼昏花。
随手抓向枕下，这是她习惯的动作，她总喜欢把东西放在枕头下面。
等到指尖触到枕下的纸包时才猛的一愣。
取出一看，竟是她最喜欢吃的烧饼。
霍小楼略惊，这是相爷府，而且在新房里，这东西会是谁准备的呢？
想着想着，就啃掉了一半的烧饼。
这样的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夜，相爷夫人竟然在啃烧饼。
而那位真正的新郎容相爷更是离谱，他竟然避过众人耳目，流连在美人乡里，直到怀中美人催促提醒，才懒散的打道回府。
霍小楼啃着，鬓角的流苏穗络便晃动着，涟漪一阵，啃完第二个烧饼后，她有些不耐地抿着唇。索性把脑袋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到了地上，脚踩在上面跳了两下。
很不幸的事，她这么愚蠢的动作被推门而入的容玉一览而尽。
“你这是做什么——？耍猴戏？”便是时至今日，他的言谈举止依旧傲气昭彰、冷锐尖利。
霍小楼一怔，回身便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
“我……”欲言又止。
“相爷夫人半点样子都没有。”容玉移眸，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掰开，将吃剩的烧饼扔了，眼中一晦，近乎质问，“怎么，是后悔了？”
霍小楼别过脸去，手指轻搓着手中的饼屑，她其实挺想提笔书一个喜乐良辰，作刻意的姿态婉婉，青山如新，只可惜——“现在才问我这个问题，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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