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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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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后程殷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一天杨正宽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安祭的新工作室已经整修完成,程殷素看着对面正在认真剪裁布料的安祭,自己拿着支铅笔在纸上涂涂改改,无聊透顶。
安祭往程殷素的方向瞄了一眼,看到她将纸张穿破了个洞,忍不住叹息:“画得多好啊,就这么被你毁了。”
程殷素虽然一直盯着安祭忙活,其实心不在焉,被安祭这么一叫才收回神,低头一看,她自己愣住了。倒不是因为不小心戳破了纸张,只是画的内容……
“你自己学的就是这个,其实想想,能亲手为自己设计一件婚纱,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安祭暂时停下了手中的活,一脸神往地说。
程殷素下意识地用手指去摩挲那个破洞,听完安祭的话之后动作一滞,“你都知道了什么?”
安祭挑了挑眉,不答反问:“你希望我不知道什么?”
程殷素沉默了,垂下头来,一低头就看到纸张上自己随意勾勒出来的婚纱线稿,看着看着心里就烦乱,突然将图纸揉做一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安祭看着她烦躁的举动,眼睛瞟了一眼垃圾桶里那一团东西,笑了笑:“我原本以为你是发春想嫁了所以才画的这张图,现在看来你很愁。”
程殷素紧锁的眉头泄露了她的情绪,她不说话,安祭也不好再说什么继续忙自己手里的活。程殷素却说话了,只是病怏怏的:“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真的好吗?”
安祭抬了抬眼皮,嗤笑一声:“这么高深的问题你问我呢?抱歉啊我无能为力,又没人要娶我。”
程殷素却被安祭的话挑起了兴趣,精神恢复了些,靠近她神秘兮兮地说:“你之前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安祭拿剪刀,被她这么一问之后手抖了一下,险些受伤。安祭一阵惊悸,脸上维持的笑容变了变,“以前么?”她歪了歪头做思考状,“很久远的事情了,应该算爱过吧。”
一个人回忆起自己曾经的爱恋的时候应该会出现怎样的神情?程殷素并不清楚,只是觉得安祭的表情很微妙,谈不上落寞,也没见惆怅,更没有幸福感。安祭就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淡淡然如水一般划过无痕。
程殷素小心翼翼地追问:“那……现在那个人呢?你还爱他吗?”
程殷素一直观察安祭的表情,当她问出这句话之后安祭沉静的表情出现了龟裂,一点点的露出一丝类似于痛苦的神情。在程殷素以为这个不愉快的话题就此告一段落的时候,安祭才说:“人都不在了,我还怎么爱。”
程殷素哪里还敢问,看着安祭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安祭却像是洞察了她的不安,笑了笑但并不好看。“他死了,是自杀。”
“啪——嗒——”
程殷素慌忙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铅笔,抬头的时候撞上安祭狠戾的眼神,心里一突。安祭却冲她粲然一笑,刚才的痛苦已经不复存在:“怎么,吓到你了?”
程殷素摇了摇头,“对不起。”
安祭已经垂下头让人看不清情绪。她扯了扯线头,拿起剪刀咔嚓一下剪掉,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神采,“没什么的,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站起来抖了抖手上的料子,展开之后围在程殷素身上,左右打量着,赞许道:“我估量的不错,挺合身的,这样你喜不喜欢?”
安祭用一块完整的布在程殷素身上比对,斜肩的设计可以显露出程殷素优美的肩肩胛骨。程殷素还没从刚才那件事上回味过来,安祭问她话她也没在状态,点点头:“挺好的。”
***
一个星期过去了,夏雨橙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手机一直关机,酒店那边她已经退房,学校这边不能住了,校方联系不上本人只好打到夏雨橙家里。夏雨橙的父母听到消息之后担心得不行,忙从老家坐火车来到学校,两位老人家向学校了解情况,却被告知自己女儿已经联系不上了。
程殷素接到校办公室的电话时是在半夜,她原本就睡不好,听到铃声之后立马惊醒了。想要起身却发现腰被人箍得紧紧的,不用想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她在黑暗中摩挲着,身后已经探出一只手先她一步为她拿到了手机。
程殷素一看是座机电话,心里满腹狐疑,接通之后才知道是校办那边打来的,大半夜的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更惊奇的是学校居然问她关于夏雨橙的问题。
程殷素握紧了手机,尽管已经很小声,但黑夜里声音被加倍放大,连带身后的杨正宽也彻底清醒了。
程殷素说:“一个星期前她跟我说想回家,我以为她回去了。”
“没,她一直关机连我也联系不上。”
房间突然亮起,程殷素眼睛一时难以适应光亮,挂了电话之后倏然转身看向身后的人,“橙橙不见了!”
杨正宽听了,皱眉。
当程殷素和杨正宽火急火燎地赶到校办时,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焦心不已的一对中年夫妇,而后才是辅导员,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领导。
大半夜的这样的事情当真能急死人,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突然消失不见了,学校方面还得负有责任,现在学生的家长就在这里等着,校方却没法给人交代。跟夏雨橙走得最近的就是程殷素,校方希望她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程殷素在电话里说的明白,她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跟夏雨橙联系,连程殷素都没消息,校方表示实在没办法只能报警。
程殷素听说要报警,连忙阻止:“等等,我想到了一个人,或许他知道橙橙的下落。”
一句话燃起了大家的希望。程殷素却拉着杨正宽走到了一边,悄声说:“你有没有唐乾的号码?打给他我要问他话。”
杨正宽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程殷素一来就把他凉在一边了,现在被她拉着手,她看他的眼神那么恳切,却是问他要另一个男人的联系方式,杨正宽沉声问道:“你找唐乾做什么?还有,夏雨橙又是谁?”
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而杨正宽明显不配合,程殷素一急之下从包里翻出钱夹,拿出一张照片指着其中一人对他说:“她叫夏雨橙,当然你不认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唐乾把人肚子搞大了,她没有回家,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她去找唐乾了。”
杨正宽盯着照片看了良久,越看越觉得照片上的女孩眼熟,听完程殷素的话之后他蹙起了眉头,最后看向了程殷素。
“还愣着干嘛,给唐乾打电话啊!”
杨正宽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动作,而是说:“不用了,你们要找的人我大概知道她在哪儿,她不可能在唐乾那里。”
程殷素将信将疑:“你知道?”
杨正宽缓缓点头,事实上白天的时候他才见过照片上的女孩,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在欢都遇到的女孩就是夏雨橙——程殷素的好友。
杨正宽心里想的这些没有告诉程殷素,模棱两可地说:“相信我,明天十二点之前我一定帮你找出她。”
程殷素还是不怎么相信,杨正宽已经牵着她的手走到校领导面前,“报警的话就免了,夏雨橙并没有失踪。至于夏雨橙的父母,我会安排好他们的食宿,就不麻烦各位了。”
一番话说得校领导一愣一愣的,这人说话好不客气,校领导哪里放心得下。
辅导员说话了:“请问你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杨正宽抬起手来,让大家看到他跟程殷素紧握一起的手,笑了笑:“我是她的未婚夫,鄙姓杨,杨正宽。”
“程氏集团的杨正宽?”不知是哪一位领导突然惊讶地说道。
杨正宽又笑,并不回答这人的问题,“人我现在领走了,很晚了大家都散了吧。”
夏雨橙的父母被安置在酒店里,好吃好喝伺候着,两位长辈诚惶诚恐,夏妈妈问:“杨先生,我家橙橙真的没事吗?”
“当然,你们可以不相信我,总得相信素素吧,她是夏雨橙最好的朋友。”
程殷素瞪了一眼身边笑得安然的某人,转向两位长辈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面孔,笑盈盈的:“真的,橙橙她……她不会有事。”
在程殷素再三保证之下终于安抚好了夏雨橙的父母,回去的路上程殷素迫不及待地问:“现在可以告诉我她的下落了吧?”
刚刚在学校的时候杨正宽牛逼哄哄的,对待校领导的态度像是对待一般下属那样随便,程殷素以为他成竹在胸才敢那么无礼,谁想杨正宽却说:“急什么,我说了明天十二点以前给你找到人,大半夜的就算找到了人家也睡了,你就忍心打扰别人睡觉?”
“你忽悠我呢?”这种事情他却玩笑对待,程殷素气极掐了掐他手臂,可他肌肉结实她徒劳无用,只能愤愤地瞪着他。
杨正宽正色道:“别闹在开车呢,你得相信我。”
程殷素看向窗外不说话了。杨正宽见她沉默又不习惯了,“我帮你找人,你要怎么谢我?”
程殷素倏地看向他,“你想我怎么谢你。”
看她一脸认真,杨正宽忍不住逗她。车子缓缓停了下来靠在路边,外面黑压压一片,程殷素心里发毛。呼呼的热风透过窗口灌了进来,她紧张地看着杨正宽靠近:“干什么?”
杨正宽压向她,将她困在逼仄的空间里,隐隐有光亮照进来,使得他的眼睛越发黑沉。杨正宽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低低地说:“如果我找到了夏雨橙,你要答应跟我出席下个月的慈善晚会。”
多大点事儿,程殷素放松了身体,推开他重新坐好,有所保留地回他:“等你找到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