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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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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雨声仿佛应景似的哗啦渐大,杂着些许风,撩起雨水吹刮到身上。
朱炎的肩膀都淋湿一块,绣花的鲜艳色泽加深几分,如同此刻心中正深藏怒火的人铁黑色的脸。然而沈夙媛却像是根本就瞧不见朱炎的黑脸,只低着头,微微侧脸,露出坏笑的嘴角,“皇上,那咱们就一块进去吧,哦对了,皇上就算要发脾气也最好等出了静心殿,夙媛受委屈是不要紧的,但这火气总不能迁怒到外祖母身上。”
手下暗自使劲的朱炎发现他仍是挣不开沈夙媛的手,这女人仿佛天生怪力,小时候学习骑射,她一个女儿家居然也在场,最可恶的是每回比试她都会夺得魁首,比个男人还强悍。不过朱炎想到她哥哥沈廉,镇国大将军的名号毕竟不是白封的。且她又是个好动要强的性子,耳濡目染之下,无怪是这模样。可她未来毕竟要入住后宫,朱炎岂能被一女子压制?
想来朱炎心里就窝火得很!
朱炎哼了声,气里混着恼意,左右环顾一番这才压着声道:“既然如此,就先把你的手给朕放开!”
沈夙媛笑盈盈地望着朱炎,掌下的手臂紧绷有力,隔着锦缎服袍她都能感觉到那因压抑的怒火而凸显的青筋,不过少刻,沈夙媛手一松,朱炎身形微往后步子一踉,幸好喻德海及时上前,扶住朱炎。然下一刻朱炎便袖袍卷起甩开喻德海前伸的手,稳稳站定,几步走到沈夙媛身旁,眼里藏着千万利箭,整齐划一,仿佛刹那间就会冲着沈夙媛万箭齐发。
“皇上这样深情地瞧着夙媛,夙媛可是会害羞的……”沈夙媛用云袖捂着半边脸,在朱炎喷着火的视线下脚步轻盈地擦肩而过,朱炎心头恨恨,顷刻间也跟上沈夙媛的脚步和她并肩一路行入殿内。
朱炎入了殿,行至太皇太后跟前,行了个礼道:“皇祖母安好。”
“诶……好,好,皇上近日里在国事上可还顺心?”
太皇太后招手,朱炎上前,跟在朱炎身旁的沈夙媛也上前来,依偎到太皇太后怀里道:“您一见皇上就忘记夙媛了?”
“哀家同皇上正说着话,你这插什么嘴!合该有你说话的时候!”太皇太后嘴上佯装严厉,眼神却柔得很,她一向很疼沈夙媛,也知晓沈夙媛这直冲的性子,而今喝止她就是为了想她在皇上眼里的印象能好些。只不过太皇太后并不知晓,沈夙媛和朱炎的关系可比她印象中要深刻得多。
沈夙媛撅了撅嘴,倒是噤了声,乖巧地站在太皇太后身旁,替她捶打肩部。朱炎抬眼瞥了她,沈夙媛捕捉到他眼神里的蔑色,竟也不怕太皇太后在场,舌尖探出嘴,冲他做了个鬼脸的模样。朱炎气愤之余又觉好笑,竟噗地笑出声来。
“怎么了皇上,皇祖母可是说了什么好笑的话竟让皇上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朱炎忙摆手,正经道:“是孙儿忽然想到一个顽笑,冒犯了皇祖母,是孙儿不对。”
太皇太后笑道:“你而今都是皇上了,这点小事何罪之有,你还当是小时候似的。”说到这,那韶华尽逝的面上露出些许唏嘘惋叹,“皇上长大了啊……”
末了转身把沈夙媛拉到跟前,沈夙媛看着老人家那张语重心长的脸,头皮发麻,老生常谈的话题又得开始了。
不出沈夙媛所料,太皇太后一开口就是关于她的婚事,“夙媛也大了,都到了适婚的年纪,是该合计合计了。”
沈夙媛听着,眼角余光瞥到朱炎,而朱炎察觉到沈夙媛的目光,本来是很不想扭头去看她,然而她那偷摸的眼神像块发亮的无暇碧玉,朱炎耳边忽地响起太皇太后适才的话,心头微动,竟觉着耳根有一股炙烫的气温逐渐熏上来。
此时,太皇太后抓住沈夙媛的手放到朱炎手里,道:“夙媛和皇上也算是青梅竹马,今日难得一聚,就莫要在哀家这块老骨头这消磨时辰了。”
“能陪着您是夙媛的福分,何况您还美着呢,哪里是块老骨头了?”沈夙媛睁着大眼瞎说都不打草稿,把太皇太后逗得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明明就是要她把握和皇上独处的机会,她倒好,左顾而言它,偏偏这嘴又甜,叫人骂不下口。
朱炎却忽地握着沈夙媛的手,笑道:“既然您这么说,孙儿总不能辜负皇祖母的好心。夙媛,陪朕出去走走吧。”
太皇太后欣慰地点点头,遂视线转向沈夙媛,只见后者笑容浅浅,手从朱炎掌下一点点抽出来,不等朱炎反应就反手握紧他,朱炎脸色一变,怒意如暴风自眼底卷起,他强忍那从手骨里一寸寸传来的剧痛,片刻寂静后才等到沈夙媛开口:“皇上如此盛情邀请,夙媛又怎敢推辞?只是可惜外祖母又要孤身一人……”
“无碍,明日你再来宫中陪哀家也是成的。”太皇太后用手掩着呵了呵气,眼里露出几分疲倦,道,“哀家乏了,夙媛啊,你陪着皇上先下去吧。”
沈夙媛松开手,看了浑身都仿佛松了气的朱炎一眼,伏身道:“夙媛明白了,您好生歇养,夙媛明日再来看您。”说罢行了跪安礼,这才跟朱炎从殿内离开。而并肩走在朱炎身旁的沈夙媛一直走到殿外,忽地侧脸张口问道,“皇上的手还疼吗?”
朱炎脸色一青,一个挥手,正要上前的喻德海立马就止住脚步。
喻德海知道,皇上和这位明珠郡主的战火又要点燃了。
朱炎听了沈夙媛的话,嘴角微翘,道:“沈夙媛,你空有一身蛮力又如何?到了选秀时,你还不是要乖乖入朕的后宫,听朕的吩咐?你现在这么嚣张,就不怕朕回头要你好看?”
沈夙媛用纤细的五指捂着嘴直笑,笑得朱炎恼意渐生。
“笑什么!”
“皇上猜不出么?”
纤瘦的人抬起头,凑前一小步,朱炎只觉她的靠近就有种直逼的气势,他浑身都有些不对劲了,轻咳一声,板着脸道:“沈夙媛,你莫和朕耍什么花招,就算你母亲是大长公主,是朕的亲姑母,但你别忘记朕才是这天下的主,若朕真得想,别说你,就是姑母皇祖母一道来也奈何不得朕!”
沈夙媛笑了笑,挑眉道:“皇上可真是好气魄啊,动不动就要治人的罪,论暴君也不过如此了吧?”
“沈夙媛你居然敢随便拿朕同那些昏庸无道的暴君相提并论你——”朱炎猛然伸手攥住沈夙媛的手,沈夙媛哎哟一声,秀气的眉心朝里靠拢,然下一秒,沈夙媛就反手扣住朱炎的腕子。
沈夙媛的腰杆一挺,细瘦的人却宛若青竹挺拔而坚韧,仅离朱炎的胸口一厘的距离贴着,话语如这正连绵不断下着的雨珠子般一字字蹦出来,“既然皇上不是无道昏君,那好歹在夙媛面前也要装模作样地扮个好皇帝的样儿来。夙媛心里明白,皇上老早就想动我沈家的人,近些年来沈家入朝为官的人越发的少,想必从中皇上有动过手脚吧。我知晓这次选秀之举的意义,夙媛更清楚皇后之位绝对轮不到我来坐,但恰好皇上的想法和夙媛如出一辙。我可以不当这皇后,不过这是有代价的!”
朱炎的脸忽地沉下来,他朝四周一望,忽然将沈夙媛拽到跟前,“这里不便谈话。”说罢对喻德海命令,“让闲余的人都退下去。”
喻德海下摆的手挥了挥,跟在朱炎身后待候的一众太监宫女悉数后退,朱炎拉上沈夙媛的手从静心殿离开,沈夙媛低头看这里两手紧扣的手眼神微微一顿,手腕灵活地转动,便从朱炎掌心里抽身而出,朱炎起初愣了愣,沈夙媛道:“皇上就不怕宫里的人瞧见议论纷纷?”
朱炎这才想到他刚刚情急下一路都拽着她的手,脸色微变。甫才他握住她手的时候,只觉是一段嫩藕,滑腻柔软,手感极好,这突然从手里抽离让朱炎一时有些不适应。他的眼神沉了几寸,此时朱炎心里想着的不是对她的不敬发火,而是对她言语间居然有嫌他之意而感到愠怒,而这愠意中还间杂着少许连朱炎自己都分辨不清的情绪。
站在眼前的沈夙媛还是那样,伪装得温婉典雅,然看向他的眼里却掩不住那针锋相对的刺芒。
朱炎忽然觉得,等她真的嫁入皇家,成为他的女人,她会不会依旧是这副模样?
等花烛之夜,她褪尽衣衫时……还敢同他这样呛声么?思及此,朱炎铁黑的脸色去了大半,被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所取代,他盯着沈夙媛半晌,才重新抓住她的手,道:“宫里的人早就已经议论纷纷,说你是朕未来的皇后,而今不过是提前牵个小手罢了,谁敢吱声?”
沈夙媛定定看了朱炎少刻,粲然一笑,脚下步子轻转,人已依偎到朱炎怀里,颈子扬起,那少女芬芳的体香直逼朱炎鼻尖,他微微有些晃神,那明媚如光的人已附耳轻语,“皇上您对夙媛这般情深意重可不是好事啊……夙媛可担待不起。”
朱炎忍住心头一口欲喷的郁血,他知道沈夙媛惯常会用激将法,他怎能次次着了她的道!
只是……
男人细长如剑的眉微拢,浓黑的瞳孔里映照出沈夙媛的形态,她的身子靠得这么近,几乎是贴着他,朱炎能明显感受到她已渐成雏形的玲珑身段,气息略略不稳,仿佛一股浓浊从鼻口里难以抑制地呼出,尽喷洒于空气里和着那股雨日的潮气,越发闷热,让人心底里产生一股躁动的欲-望。
他是这样想将她——
芳香忽然从鼻尖撤离,沈夙媛往后退时罗裙微动,像一道于半空里划过的星辰,落在朱炎错愕抬起的眼里。
沈夙媛望着朱炎,怡然微笑:“皇上,前边就是一座凉亭,不妨去那坐着说吧。”
朱炎恨不得当场就命人将她给绑了,这女人就像条滑不溜秋的泥鳅,而他明明是真龙,却怎么都抓不住她!眼里染上几分怒意,朱炎快步上前,宽袖下的手刚要伸出去随即想到自己若真的这么做才是真遂了她的意,旋即忍住,哼道:“那就去前方的凉亭吧!”说罢,怒火中烧的皇帝就先她一步往前面的凉亭走去。
沈夙媛望着朱炎大步流星远离的背影,眼里光芒浮动,半晌后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