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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莲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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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说话的女子是一名姿容卓绝的高挑女子。
她梳了一个凤尾发式,鬓边一串明艳的明珠翡翠,并着长长的流苏垂至胸前。眉心点了清秀的梅花妆,耳边的耳坠子是一串细碎的小翠玉珠子,顶端缀着一片金叶子。
一裘华丽的曳地长斗篷,边缘缝了一圈白色的柔软皮毛,胸前的带子并未系紧,便可窥见少女窈窕的身段和胸前的一抹雪白。却不知道现场有多少人的目光都停在那女子胸前的傲人双峰上。
只是,李长欢却没有半点兴趣的瞥了她一眼,转头就要牵了李长安离开。
“哎,我说那个人,喂,说的就是你。本姑娘瞧上了那盏莲花灯,你且说多少钱才肯卖出来?”那女子站在那里,双手插在腰间,大声的喝道。
杜轲原是懒得管这等闲事的,只是能让李长欢心中不畅快,他心里才会畅快,便也是付了几两银子,就要离开。
那女子见无人理会她,只旁人在看她的笑话,一跺脚,一扭头便去寻与她一起出来的少年公子,道:“谢公子,您许了奴家一个愿望,奴家现在便要那盏花灯。”
与她一同出来的谢公子已喝的是七八分的醉态,此时听了美人的要求,却是一笑,道:“这有何难?只是慧娘你可要想清楚了,这花灯却是值不了几个银子,公子我的一个诺言却要比这区区数两银子更是值钱得多啊。”
旁人一听,却是明白了这女子的身份,怕不正是那秋月坊的红牌娘子慧娘?果然是不负盛名,不负美名,端的是眉如远山,眼若秋波,唇若樱桃,肤若凝脂。秀眉微蹙,便是天生丽质的西子娇态;唇角微扬,不输宠爱三千的贵妃美艳。
那慧娘听了此言,却有些犹豫了。
这谢家公子是城中府上谢老爷的嫡子,家里聚敛了几世都花不完的家产。谢老爷家中,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
真的要用那偌大的好处去换一盏破琉璃灯盏么?
待慧娘再看见李长欢那秀美清冷的侧脸时,就下定了决心,道:“是的。”
谢公子倒是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才吩咐身边的家丁道:“还不快滚去把人给爷拦下来?”
那几个狗腿子仆人立刻就围过去了。
这样一来,李长欢不仅走不了,就连杜轲也得留下来。
旁的不说,就说若是李长欢真的有了个什么三长两短,若是日后传出他就在附近而冷眼旁观,怕是那个皇帝会第一个拿自己或是二皇子开刀。
李长欢冷冷的转过头,一双黑眸里尽是冷意,道:“好大的狗胆子!”
那谢公子原始吃多了酒,辨人就很不清楚,现在接着朦胧的灯光一看,竟然觉得远处的李长欢是世间难有的绝色美人。
更是多了一股平常女子少有的英姿勃勃。
便也傻笑着道:“好……好狗胆 ……美人,过来陪我喝一杯,喝一杯罢……”
话音未落,便只看得见一阵残影掠过,再回过神时,那李长欢已经拉着李长安出了战团,而方才口出狂言的谢公子已经口吐着鲜血倒地不起。
只是喝醉了的人少有清醒的时候,现在更是不知天上人间,只顾着喊道:“美人,美人……且留步,留步!!!”
招惹的旁人也是摇头大笑,这二世祖!
李长安却知道,李长欢已经是手下留了情,否则哪里还有那醉猫在那里胡乱叫嚷的份?
那慧娘的脸色更是黑的难看。
李长欢长得的确是个少见的好样貌,但是也不值得这样子的丢人现眼的当街撒泼吧?她恨恨的瞪了谢公子一眼,便折身上了停在码头上的一只华丽画舫,然后道:“开船。”
便只留了那谢家公子一人在岸边。
李长欢的脸色亦是不好看,就连李长安此刻也吃不准他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回宫罢。”片刻后,李长欢道。
李长安实在是舍不得这一片繁盛夜景,他时常都陷在二十多年以后那个满目疮痍的噩梦里,但是现在却能够再见长安繁华,自然是不舍的。
他便抱紧了手里的琉璃灯,才依依不舍道:“那,那好吧。我们回去吧哥哥。”
李长欢自然是看出来他的心思,但也只以为是孩子常年居于深宫,对于外面世界的好奇罢了,便道:“下一次,哥哥再带你出来吧。”
下一次?李长安眼前一亮,又用力的勾了勾李长欢纤长白皙的小手指,道:“哥哥你不许说话不算哦。”
李长欢傲然道:“我怎会说话不算数?圣天子君无戏言,我自然也是一言九鼎。”
李长安一想到那永远都在深宫里混混度日的父皇,心里,便有了几份复杂的感觉。
上一世,他在最后懂了那个表面上看着并非明君的父皇究竟是花了怎样的大力气来设下这么一个局,只是,却依旧不能释怀自己的母亲,那个永远都是一脸温和微笑的美丽女人却就这样牺牲了。
只为了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那样的死亡太廉价,也太不值得。
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住自己在意的人和爱人。
李长安微微斜看着李长欢,心里便荡漾起一股温暖的感觉。记得上一世也是如此,李长欢牵了他的手,行走在夜色边缘。
只是后来,原本并肩同行的两人最后却背道而驰,最后终于站在了对立的两面。
他欠了李长欢的太多,这一世,就由他来守护着兄长,护他百年安乐好了。
一路无言。
回了太子东宫时,已约是亥时。
无忧已经回来,正在东宫门口候着。
见了李长欢进来,便俯身行礼,道:“殿下。”
李长欢微微一凝眸,询问道:“有事?”
无忧便轻轻地颔首。李长欢见了,吩咐宫人先带李长安下去洗漱,自己却跟着无忧去了书房。
书房里,无忧把一封锦书交给李长欢。
展开一看,上面竟然是血书写的几行娟秀字体。那是他母亲的字迹,但是却无旁的话,只是叮嘱他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受了风寒等小事。
寥寥几句话,却看得李长欢双眼微红,紧紧地拽着那张薄绢,良久无言。
无忧见了,更是心中难过。
她之前也受了皇后颇多照拂,感情却比一般的主仆更为深厚。如今见了皇后独自在皇庙中受苦,也很是不好受。只是在皇庙时因顾及着附近定会有监视的人,才勉强敛了情绪,此刻见李长欢也是郁愤难舒,便也哽咽了。
因道:“太子殿下,您也莫要负了皇后娘娘的心意,娘娘如今没了别的指望,只盼着您过活的好,也就无所牵挂了。”
“母后在那里,过的如何?”良久,李长欢开口询问,声音喑哑。
“那地方偏远苦寒,简陋也就罢了,皇上不管不顾的,那些下人虽顾及着您是东宫之主,但到底也是鞭长莫及的。这日子,怎么会好过?”无忧又是一阵低泣。
李长欢便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纠结起来了,半晌方无神的看着无忧,黯然道:“你先下去吧?”
无忧方拭了眼角湿意,又道:“殿下,已经打理好了客房,七皇子殿下现在就可以住进去了。”
李长安便点点头,也无心他顾。
一只潜在门口未出声的李长安见了李长欢难过伤心的模样,原本就颇是心痛,现在连睡也不睡在一起了,哪里肯干?
便一直赖着李长欢不肯撒手。
李长欢便也没有多说话,许是心中对他母后思念过甚,草草洗簌过后,便躺倒在床上,和衣而眠。
李长安见状,也跟着挤上去,就搂着李长欢的细腰,却睁眼看着摆放在桌上的七彩琉璃灯。
迟迟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