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宸楼》自称福尔摩炮

2、尘起

　　就算官道上也是黄土飞扬。这年又是一个灾年，逃荒的流民在原野里奔走着，想要找到一点点足以维生的东西，地上却什么都没有。

　　“爷爷，咱今天吃啥啊？”一个小女孩弱气地问着自己的爷爷。

　　“莫吃的啦，”老人家望着一望无际的原野叹气：“去年来这还有树皮草根，今年就啥子都莫得啦。等等吧，也许明天走到浚县能有些东西吃，唉，这老天爷啊，真是不留人。”

　　女孩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没敢说什么。突然，她看着另外一个棚子里似乎有什么骚动：“爷爷，那是啥？”

　　老人家也朝那边望了望，直叹气：“畜生哟，他们在那杀人哪。”

　　灾年时候，人吃人的事情，并不少见。为了活命，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老人家光顾着不让自己的孙女看到这残忍的景象，却没看见一匹黑马向那边疾驰而去。

　　夜晚。衣着褴缕的少年从梦中醒来，呼吸到清新的水气，顿时惊讶地坐起身来。

　　“你醒了？这有烤的土豆，拿些去吃吧。”越雨坐在火堆前，向少年说。

　　少年警惕地看着她：“……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杀了那个男人，犯了众怒，逃到我的马前，”越雨淡然地看着少年，仿佛看着困在囚牢中挣扎的兽：“我不过顺手救你一救……当然也可以把你放回去。”

　　少年正待说什么，突然发现自己身上有点不对：“你给我洗了衣服？”

　　“我看你太脏，把你扔浚水里漂了一漂，”越雨微笑：“在这种时候自然应该装成个男孩子，你倒有几分聪明。”

　　女孩一愣，随即低下头来：“这是我娘嘱咐我的。”

　　“那么就是你娘挺聪明，”越雨从善如流：“你现在面临两个选择，离开，或者跟我走。”

　　“我不相信，”女孩扬起头，直视越雨：“你又没有任何救我的义务。”

　　越雨眼神落在虚空里：“偶尔也会想要做些好事吧，大约。不过，身处困境的你，还要顾虑这样的问题么？难道不是找到一个机会，就不顾一切地抓住么？”

　　女孩微微迷茫了一下，端正地坐好：“您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吧？”

　　“嗯？”

　　“您刚才那么说的时候，和母亲有时候很像呢。”女孩羞涩地低下头：“母亲说，那是因为她活了太久。”

　　越雨收起了笑容。缓缓摇头：“你的母亲很厉害，真的很厉害。她是什么人？”

　　“她死了。”女孩咬住下唇：“我们一家都被人杀了，只有我一个因为被母亲惩罚，逃过一劫。”

　　“我问你的是，你母亲是什么人，而不是，她的下场。”越雨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换言之，你家门第如何？”

　　女孩有些怕地缩了缩头：“我父亲是龙威镖局浚县分部的当家，我母亲一直都是在家里操持……我的哥哥们也都在镖局里走镖。”

　　“你父亲是龙威镖局的？”越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细想又没想出来：“罢了，这些都已经是往事，我不应该再提的。”

　　“没关系。”女孩低下头来。

　　越雨点点头：“如果再用你原来的名字，也许会招来仇家……不妨就叫清欢吧。你的母亲，大约就是那么个人物吧。”

　　清欢抬头看着越雨：“还没请教您的名讳。”

　　“哪里有什么讳……我叫越雨，你叫我师父就好。”越雨看着她：“既然你父亲是镖局里的当家，大约你也从小练武吧？”

　　清欢点点头：“嗯。虽然我是女孩子，父亲还是要我从小跟着哥哥他们练习。”

　　“那就很好。”越雨说：“我之后要做不少事情，你也许会一个人留在危险的地方，会一点功夫总是不错的。”

　　清欢点点头。

　　越雨看看她，微笑了一下，闭上眼睛。从揽宸楼总部所在的蜀中一直不眠不休赶到浚县，着实耗了她不少精力。她心里一直憋着对陆辽夜的气，直到捡了这么个弟子，算是做了半件好事，才勉强放下来。

　　陆辽夜那家伙毕竟做得太过分了。明明只是要去杀一个纨绔作恶的少爷，居然到后面生了怒来灭了人家满门。纵然那家人确乎然不堪，也不应当如此……

　　风中忽然传来一丝血腥味。

　　越雨立刻睁眼，循了传出味道的地方追去。

　　清欢也跟着追了上去，不过她的功夫和越雨差得太多，等她到了血味浓重的草丛附近时，越雨早已在那里等着她了。

　　“无碍。”越雨向她示意：“他们已经离开了。”

　　得到了越雨的允许，清欢走进那片草丛，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没忍住吐了出来。

　　越雨没有看她。其实尸体上还有一张字条，写明了要给她的：“区区礼物，不成敬意。”

　　那是很熟悉的字迹。

　　越雨向着四周看了看。

　　你在哪里看着我呢？越炎。我那加入了出云教，位列日月二祭司之一的，哥哥呀。

　　与此同时，在蜀中揽宸楼总部，陆辽夜正和苏墨品着青竹液吃着美食。

　　“说起来，这次楼主出去你居然没有跟着，真是让人诧异。”苏墨从陆辽夜筷下抢过一块鸡肉，美美地放入嘴中：“感情淡了？”

　　“她生着我气哪，我哪敢跟去，”陆辽夜长叹一口气：“她功夫又有大有长进，我却一直都……”

　　“你不能这么说，论杀人，她肯定比不过你，”苏墨打开放在面前的那盅汤，品了一下，满脸享受：“如果让你去杀她，胜算多大？”

　　“我很难偷袭到她，”陆辽夜耸耸肩：“我也不过就能帮她杀了所有她看不顺眼的人……拼却我的性命。”

　　“别在我面前风流，”苏墨看着她，朝她扬扬头：“快点追过去吧。”

　　“我……”

　　“别你呀我的了，”洛文匆匆赶到：“出事了。”

　　“出事了？”

　　洛文将手里的揽宸楼密报放到桌上，陆辽夜一把抢了过去：“出云教集结了不少人到浚县，甚至是神秘的日之祭司……”

　　“我现在就赶过去。”陆辽夜说，同时制止了站起身也打算动身的苏墨：“你们俩留下，我一个人去就好。你们留在这里，看他们还有什么动作，不能着了他们的道。”

　　苏墨和洛文点了点头。

　　陆辽夜也点点头，拿了放在一旁的弯刀，就施展起轻功，向着马厩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