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蝴蝶效应》棠迦酒荼

1、第 1 章

　　一

　　嘀——嘀——

　　极有规律的嘀嘀声有那么一瞬仿佛和心跳重合，但是很快，来自身体内部的声音在渐渐衰弱下去。
　　只是一个恍惚的眨眼，视野变成深沉的暗，然后一点点稀释转红直至化作苍白的屋顶。
　　有什么声音，犹如从另一个世界飘来。

　　“那个孩子真是的，居然只是救一只猫......医生说没救了。”
　　“......说不定有机会可以救活她不是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为了她动刀呢！”
　　“你在说什么啊！那个孩子......”
　　“......不只是我而已，没有人会为了让那个孩子活下去而......”

　　好神奇啊，我全部都听得到。
　　我快要死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终于要结束了......

　　然而，有另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飘来——

　　“我的弟弟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病房之外，匆匆赶来的男人怒斥道，不顾这对夫妻难看的脸色，他重重哼了一声，赶忙走到了可以看到里面情况的玻璃窗外。

　　病房里的少女有着娇妍稚嫩的容颜，依稀可以看出些许她父母的五官痕迹。月见山猛然想起很久以前这个小女孩娇怯怯的样子——然而此刻，苍白而毫无血色，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的她只给人一种从里到外的死寂。
　　不用医生多言，月见山已经清楚的看出，他的小侄女已然濒死，他转动门把手走进病房，想要阻拦的护士被跟在他身后的伊川所拦。

　　“请安静些。”大波浪卷发的女人轻声细语，护士顿时安静下来，点点头转身离开。
　　这便是幻术的力量。
　　然而——这只还是小道。

　　病房内，月见山轻轻握住了女孩的手，同时不动声色的斩断了不知来源的精神力量：真是世风日下，什么邪门歪道竟想对一个濒死的小姑娘做手脚.......
　　然后他便散去了严肃的神情，对睁开眼睛的女孩笑容温和。
　　“好久不见了，凪，我是你的叔叔，月见山悠真。”

　　二

　　在凪很小的时候，她的父亲便去世了，之后母亲改嫁，加之父亲那边的亲戚鲜少来往，所以很快的她也就淡忘了。
　　对于月见山悠真，她印象着实不深，只记得小时候他来过几次，最后一次和父亲大吵了一架，之后便再无音讯。
　　然而那日，这个早就不知去向的叔叔却又突然冒出来，不仅救了凪，还将凪的抚养权要来，虽不是十分热络，却俨然一副家长模样。

　　家长......
　　明明已经觉得厌倦这种词汇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

　　今日的阳光极好，月见山坐在巨大的樱花树下，明明刚刚就过了花期，但樱花还是开的满满簇簇，极为绚烂。
　　凪穿着伊川所选的和服，女孩本就颜色极好，此刻看起来更是青春健康，被伊川调笑了几句，便羞涩脸红的模样十分可爱。看着如今健康的凪，月见山心下高兴，那些郁结于心的烦恼也似乎消散了不少。

　　“凪，”月见山朝凪招手，这些时日，女孩对他倒也亲近了些许，只是到底是个性过于拘谨，不是十分爱说话。“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凪轻轻点了下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凪看着月见山，按年纪来算，月见山也是大叔一枚了，可是模样年轻气质洒脱，反倒像是卡在三十岁末班车的年轻人——在凪的眼中，这就和他治好了自己一样神秘而不可思议。
　　虽然她这段时间一直被伊川科普，也逐渐接触到这个世界隐藏的另一面——她的叔叔月见山就是一位极有名气的幻术师，正是因为他用幻术的力量，凪才活了下来。但是闲暇时想想，却又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倘若幻术便可以挽救一个人的生命，那么这还是幻术么？如果说伊川所言的真假交替，那么这个世界，又还有几分是真实的呢？

　　思绪游离间，她听到月见山说：“既然如此，今后，你变和我学习幻术吧。”

　　有着如同浓雾一般美丽眼眸的女孩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叔叔，然而年长的幻术师只是微笑，他拿起茶杯轻啜一口，仿佛眼前一花，凪眨眨眼，树上绽放的已经变成了从未见过的紫色花簇，仿佛流苏，又如雾气，华美朦胧。
　　然而落在地上的，依然是粉色的樱花。

　　幻术啊，这就是幻术。
　　似真似假，虚实相间，变幻莫测。

　　“凪，你失去的内脏，并没有回来——只是我用幻术替你保住了性命。但是我不是永远都会在你的身边。”年长的幻术师说，他的神情一如既往悠远，却透着一股哀伤。
　　“一如你的父亲，你的母亲——除了自己，谁也不没办法永远的陪伴着谁。”
　　“你该独立了，凪。”

　　“我......知道了。”

　　三

　　学习的生活并不苦，一方面月见山实在是个闲散而又会享受的大叔，另一方面，伊川这个看年纪不过双十，看气质又十分成熟的女子十分会拿捏，对凪无微不至的照顾简直让女孩有些受宠若惊。
　　对此伊川只是微笑着损了月见山一把：“要是把你交给他，那个家伙指不定渴了喝酒饿了随便填填......我可不希望凪这么好的女孩，被他给带坏了。”
　　这么好的女孩......
　　凪在感觉脸颊发烫的同时，心里发暖。

　　时间一点一滴的溜走，当凪已经可以保证自己的健康后，幻术课程开始减少，与之相反开始增加的，是校园生活。
　　按月见山的话就是“既然要独立，那么就先在校园生活里历练吧”。

　　凪并没有继续去上黑曜中学，而是转入了据说治安十分好的并盛，校园生活也并没有多么多姿多彩，但是相比过去，凪的生活却更加明亮了。
　　她交了朋友，有了社交，偶尔会开玩笑，也会和朋友们一起逛街。她开始学会享受生活，也开始明白——
　　拔开心灵的那层迷雾，这个世界，将会呈现给她如何的美景。

　　凪一直都是个勤劳刻苦的好孩子，属于旁人对她一点点好都受宠若惊的那种姑娘。因此无论是学习还是幻术，她都以一种虽然缓慢却很扎实的脚步前进。
　　长此以往，无论是普通人的社会，还是那些危险的世界，凪都有着可退可进的路子了吧？
　　——月见山是这么想的。
　　然而某一天，凪却不见了。

　　炮筒从天而降时，凪有些措手不及。
　　所以下场就是在一堆呛人的烟雾里感到一种天摇地晃的错觉——

　　是幻术。

　　已经被叔叔训练出良好的反应能力，凪第一时间夺回了自己的大脑控制权。她冷静的在天崩地裂中端详着眼前的战斗，两个术士之间的你争我夺让她大开眼界。
　　欺骗与反欺骗，识破与再伪装——术士的战斗看不见却十分凶险，每一个进退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这过程仅仅持续了半分钟不到，但是凪却清楚的明白这里面究竟出现了多少次危机。她谨慎的看着最终的胜利者，一个带着奇怪青蛙帽子的少年。
　　那个少年面无表情的回看着她：“欢迎来到十年后，十年前的库洛姆师姐。”

　　十年后？十年前？
　　凪只是沉默了一下：“你认错人了，我不叫库洛姆。”

　　四

　　你知道什么叫蝴蝶效应么？
　　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一切的改变，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远在美国的月见山一直远远关注着兄长的孩子凪，当某一天，他始终无法消除的愧疚与担忧受伊川所劝，彻底压过心里那些杂乱的想法。于是，重新踏上日本的土地，然后，得知了女孩儿车祸的消息。
　　倘若月见山没有想要从美国回去，得到消息时已经太晚，没有他，凪一如千万平行世界与复仇者监狱的囚犯相遇，从此，“库洛姆”醒来，而心中已经有了比任何都要重要的存在......

　　这一切，都是凪所不知的。
　　此时此刻，她只是努力让自己冷静，听那个叫弗兰的少年讲述另一个自己的经历：在濒死被六道骸所救，此后加入彭格列，十年后有一个叫白兰的人想要毁灭世界，而彭格列有个计划......
　　十年前的少年们，将来到这个即将奔溃的十年后，打败白兰。

　　这些原本都和凪无关。
　　但她却来到了这里。

　　弗兰依然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话：“我送你去基地吧，说不定他们有办法把你送回去，把正确的送过来。”

　　虽然听起来就有够异想天开的。
　　但是无论是从弗兰对那个库洛姆的些许描述，还是现状，凪觉得也只能相信他了吧？

　　弗兰觉得这个不叫库洛姆而叫凪的十年前师姐很有意思。
　　没有被师父拐上不归路，没有剪成妖怪一样的凤梨头，除了年纪，看起来和十年后倒也没什么不同——冷静，看起来柔弱，却是外柔内刚......
　　不知道十年前的师姐，也是否是这样呢？
　　不过长发还是比凤梨头要好多了啊......

　　指望“基地有办法把人送回去再把正确的换回来”这种想法，很快就破灭了。
　　具体凪也不是很清楚，她只是知道弗兰与熟人联系上，对方给了个很模糊的答案：目前没出过这种情况，所以需要调试很久才能知道可不可以......
　　而另外还有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十年前的诸位，已经陆续到来。
　　包括，库洛姆·髑髅。

　　本想把凪送到基地里的打算也被取消了，没有人知道平行世界的两个自己相遇，究竟会发生什么。
　　至于把凪送到其他地方——现在这么乱，哪儿才安全呢？

　　弗兰有些为难。
　　不过很快，这些为难也被打消了。

　　意外的袭击——当然对术士来说，意外不过是另一种变化，再容易面对不过。而让弗兰稍微惊讶的是，面对袭击，凪的应对非常迅速有效。
　　她的师父是月见山......弗兰想起了很久之前凪随口说的话，月见山这个名字，还真是耳熟啊。

　　啊，想起来了。

　　十年前，美国黑手党暴乱，在那一战中大放异彩，又意外死去的术士。
　　原来，他是库洛姆的叔叔？
　　蝴蝶效应......

　　弗兰越发觉得平行时空的奥妙十分有趣。

　　既然凪有能力自保，弗兰便下了决定：带这个少女，去救六道骸。
　　与库洛姆关系一向奇怪的骸师父，和与骸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凪。
　　相见的时候，一定很好玩吧？

　　于是弗兰和凪从此踏上了拯救罐装凤梨的路上——

　　五

　　欧洲，复仇者监狱。
　　这里比想象中还要冷，皑皑白雪，呼出的气都清晰可见。凪并没有参与救援行动，而是负责留守。
　　她也并不在意，毕竟自己的水准确实没弗兰那么厉害。不过说起来弗兰这一拔的人还真是奇怪啊，并且出了那个红发的女孩，另外两个男人都认识自己.......
　　或者说，认识库洛姆。

　　被救出来的人听说是弗兰和库洛姆的师父，叫六道骸，常年被关在复仇者监狱。虽然听月见山说过一些黑手党的事情，但是真实的面对，凪还是有点吃惊。
　　睡着或者说昏迷着的六道骸，并没有凪想象中那种应该被关在监狱里的人的感觉。相反，反倒有点人畜无害的气质。

　　“所以说......他到底是为什么被抓进去的？”凪问在一边发呆的弗兰，带着青蛙帽的少年眨眨眼，一点都看不出满满恶意。
　　“因为师父想要毁灭黑手党。”

　　他的本意是想吓吓这个完全没有涉入地下世界的女孩，却没想到对方的三观比他想象中还要正直，闻言立刻肃然起敬：警察叔叔都没有这么远大的理想！

　　难怪要被抓进去啊......

　　六道骸醒的时候，已经是被带出来的第三天了。
　　老实说一觉醒来能见到他可爱的库洛姆酱还是挺不错的，但是那头长直发还真是......

　　有着沉静神情的女孩陌生无比的看着他，转头去喊他的小徒弟：“弗兰，六道先生醒了。”

　　然后弗兰慢吞吞的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当然，为这种冷淡态度而伤心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六道骸身上的。他打量了一会儿女孩，直到对方局促起来。

　　“凪？”他想了一会竟然记起了库洛姆以前的名字。女孩有些惊讶，但还是点点头，脸上是他熟悉又陌生的带点儿羞涩的神情。

　　“你好，六道先生，我是凪。......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

　　另外一个世界的凪明显不认识他，没有凤梨头，没有神情里明显的依恋——六道骸小小的空虚怀念了一下，然后便和凪聊了起来。
　　十来岁就能把人随便怪上贼船（误），现如今的六道骸功底自然也不差。很快他就和凪聊开了，也就弄清了平行世界的蝴蝶扇动翅膀后所带来的变化。
　　很有趣，当然，也有些失落，如果库洛姆没有遇上他，也会是这样么？

　　而凪，也渐渐想起了六道骸是谁——当然，十年前六道骸并没有名声远扬，而凪只是很偶然间，曾经和六道骸有过小小的交集。

　　那是她一生中最低谷的时候。
　　仪器的滴滴声，病房之外的争吵声，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挽留这个濒死的灵魂，那么......
　　她听到了轻微的水声。
　　然后有一个人说：“怎么能结束呢，我才刚......”

　　因为那只是半梦半醒间的事情，所以她也只以为是做梦。
　　而现在想来，那是“错过”啊。

　　“凪很努力。”
　　偶尔指点凪的幻术时，六道骸也会夸奖她，看着女孩露出那种熟悉的神情便会觉得心情很好——
　　然后便会越发的去想，如果自己没有遇到库洛姆......会怎么样。

　　偶尔也会旁敲侧击，问及凪在十年前的生活，无疑，她过的很好，比库洛姆要好。她说起十年前的生活笑容会变多，她的朋友也比库洛姆要多很多......
　　这就是，如果库洛姆没有遇到自己的生活吧。

　　十年后的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但是却和凪无关。
　　参与的，是库洛姆。
　　有时候会从六道骸的口中听到只言片语，那个平行世界的自己，熟悉，陌生，越是听闻，便越就想见上一面。

　　但是直到最后，还是没有相见。
　　当六道骸都参战的时候，凪被他妥善的安置在了欧洲的一个小镇里。那是个十分安静祥和的地方，凪在那里不会有任何意外。即使凪明白这是对她最安全的办法，但是这样......也隐隐透出一种排斥感。
　　她也想帮忙。
　　十年后的世界，并非只是他们的，而她，也想帮忙。
　　但是六道骸却说：“凪，你在这里，便是最好了。”

　　好吧，或许我跟着去，真是拖后腿。
　　这样的认知很难过啊。
　　但是总有一天，我还是可以......的吧？

　　“凪小姐很勤奋的学习幻术，她的进步很大。”
　　——这是安排保护凪的人员的汇报。
　　六道骸忍不住笑起来，那个小姑娘，还是不认输啊。
　　就和他的库洛姆一样。

　　凪前所未有的如此专注幻术，她本就基础扎实，又有人指导，更是进步飞快。虽然没能帮上忙有些遗憾，但是凪觉得，如果当六道骸回来，看到她能力进步，也是很不错的吧？
　　命运总是相似，在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开始走上相同的步调。

　　因为生活在战争的最边缘，所以对外界，凪是知之甚少。
　　所以她完全不知道，就在她还在努力的时候，战争已然结束，十年前的少年们，已经陆续被送回去了。
　　没有人告诉她——直到她也被送回去。
　　回到十年前的世界。

　　六

　　月见山最近有些烦恼。
　　他家的小孩自从失踪又回来后，整个人就有点儿奇怪。
　　当然，日常还是一样，并且对幻术也更加热忱了......但是就是觉得哪儿不对。

　　不过随着日子如水流过，月见山也就渐渐淡忘这一点了。

　　高中毕业后，凪去了美国读大学，她性格腼腆外貌又是极为秀气的，因此在大学里人气挺高。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其实是一名术士，年轻的女术士，心思缜密，手段一流，很快便闯出了名头，收到了不少邀请。
　　而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来自彭格列的邀请。

　　留着半长马尾的年轻男子带着玩世不恭的笑脸，他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凪静静的看着他，在半分钟之前，两个人刚刚以术士的方式交了手。
　　或者说打了招呼。

　　“我是六道骸，你很不错。”他微笑着的样子一点看不出来刚才下手的狠戾，“有没有兴趣来彭格列？”

　　凪判断了一下，刚才短暂的交手中她确实技不如人。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幻术渐渐隐去了身形。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即使少年时，十年后彭格列给她太多好感，然而这种事情，总要慎重决定。

　　接到凪的电话的时候，月见山正在和伊川聊一些往事。说及凪出事的那年美国黑手党暴动事件，更是感慨万千。
　　”若不是担心凪回到了日本，恐怕现在我早就......”毕竟那年被卷入的熟人太多，便是他，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伊川淡淡一笑：“所以自此你就决定退休养老了？”
　　“嘛，我现在可是凪的坚强后盾。”他笑谈，下一刻就接到了凪的电话。
　　月见山和伊川会心一笑。

　　“凪，怎么打电话回来了？”
　　“嗯？彭格列？”
　　“这个么，凪，你觉得呢？”
　　“怎么说呢，在黑手党里，彭格列名声不错，但是凪你要想好了，这个行当，一旦进去，可就难退了。”
　　“嗯嗯，但是比起看你出生入死，还是生活平静点好啊。”
　　“好吧，你自己想清楚......亲爱的，你要让我放心。”

　　电话挂断，月见山愁眉苦脸：“凪收到了彭格列的邀请。”
　　伊川拧了下他的脸颊，笑了起来：“彭格列？不错啊，虽然树大招风，但是有棵大树罩在头上也不错，你还担心什么？”
　　“真是婆妈哦，悠真。”

　　电话挂断的时候，凪就下了决定。
　　几日后，一个咖啡厅里，凪和六道骸再次见面。
　　凪开门见山：“我愿意加入彭格列。”
　　玩着勺子的六道骸笑容更深：“哦呀，想清楚了？”

　　他态度轻浮，但是并不惹人讨厌，并且意外和记忆中的谁重合。凪点了点头，然后和六道骸握了握手。
　　“以后还请多多指教，雾守大人。”
　　“同样......凪。”

　　七

　　谁都知道，彭格列雾守十句话九句都有假的。虽然关键时刻挺靠谱，但是大多数时候，这位雾守的顽劣还是比较让人头痛。
　　所以谁也都知道，整个部门里，最靠谱的其实是二把手——月见山凪小姐。

　　“凪小姐，这是今天的文件，请签收。”
　　“凪小姐，这是雾守大人的行程安排，请转交。”
　　“凪小姐，这是雾守大人和云守大人这个月对建筑造成的账单......”

　　面对一位位恭恭敬敬的同僚，刚出完任务回来，打扮干练的凪头痛的接过那厚厚的文件。
　　然后一遍遍说：“我知道了，请放心。”

　　站在楼上窗口，看着楼下的女下属，有着异色眼眸的男人莞尔。
　　还真是可爱啊，凪。

　　然后眼看着凪似乎转身上了楼，他赶紧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看着空桌子。
　　糟糕......没有文件充数怎么办？

　　已经来不及想怎么办，敲门声响起，这么轻柔的一定是凪。
　　他干咳一声示意，于是捧着厚厚文件的女下属走了进来，她今天盘起了头发，气质更加成熟，但六道骸更想喜欢她披散长发时的柔美。

　　“凪啊，回来了？怎么样，顺利么？”
　　“很顺利。”凪回答，把文件放在桌上，然后替六道骸倒了杯水——为这个举动而心情好起来，六道骸摸摸下巴，决定还是厚脸皮一把。
　　“这周有空么？我们去......”约会吧！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委婉点，“视察吧？”

　　可惜女孩不为所动，板着脸说了自己的行程又指了指六道骸的行程，表示无论是谁都没有时间。

　　好吧，我会记得那群混蛋的。
　　六道骸拉着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顺便在心里给属下们记小黑帐。他看着女孩线条柔美的侧脸，有些恍惚记起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那或许已经被女孩忘记了的相遇。

　　其实六道骸认识凪，比凪所知道的，还要早。
　　那时候他逃出了复仇者监狱，一心想抢了彭格列十代继承人的身体。凪那时候还是黑曜中学的学生，六道骸偶然见过，却并不在意。

　　真正注意到她，是那梦境中短暂而奇妙的相遇。
　　满怀绝望的女孩，死亡的气息如此明显，而她的体质又那么的合拍——那时候六道骸第一反应就是把她控制住，作为自己行走在外的凭依。
　　然而不知道哪儿来的术士却破坏了他的计划，只是刚刚说了一句，女孩的精神就彻底被屏蔽，独留着他在罐头里咕噜噜吐泡。

　　越是得不到，便越是印象深刻。
　　之后他开始关注起这个叫凪的女孩子。她被叔叔收养，转校到并盛，性格也逐渐开朗起来。偶尔借用他人身体和女孩假装偶遇，也曾聊过，她温柔腼腆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心软。
　　她也许是大空。
　　六道骸曾经想过。

　　后来，他加入彭格列，并想方设法救出了自己的身体。因为关注到女孩已经有了一份不俗的实力，他向泽田纲吉推荐了凪，并亲自前去邀请。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女孩的幻术里，竟然有着些许他的影子。
　　多么奇怪，然而这种奇怪，却越发引起了他的兴趣。

　　然后......便是今日。

　　“雾守大人，我还有事情。”
　　凪礼貌的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六道骸最近越来越奇怪又婆妈了......果然，听到她的称呼的雾守大人摆摆手，笑容轻浮无比。
　　“别这么生分嘛，凪，叫我骸就好了。”

　　不是生分的问题，只是总觉得喊了之后，你就成闺蜜了.....凪假装没听见，离开了房间。
　　一边走，她一边想着这周的行程，事情安排的挺紧，而她和不少友人还有约会。刚走到楼下，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张望了一下，竟然是雾守大人扒着窗户笑吟吟的看着她。
　　有不少同僚也在看着她。
　　凪的脸庞微微红起来，她抬头看六道骸，视线好不容易移到男人滑到肩膀上的马尾，便听到六道骸喊了一句。
　　“亲爱的凪，你愿意这周和我约会么？”

　　口哨声此起彼伏。

　　恨不得钻到地底的女孩一如六道骸的设想，第一时间幻术跑掉了。而厚着脸皮泰然自若面对下属调侃目光的雾守大人，勾了勾马尾，觉得心情愉快。
　　虽然是雾属性，但是恋爱这种事情，还是大声说出来比较好啊。
　　嘛，等下去哪逮害羞的女孩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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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十四儿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