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吴邪不天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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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9日失忆第一年星期···（这种东西就算了吧）天气 多云
这是我发现闷油瓶失忆后的第23天，他正在屋里睡觉，折腾了一天，还好在在公园的长椅上找到了，不然他就得在那儿盖几张树叶睡觉了。
闷油瓶的睡觉习惯很好，不踢被子不磨牙，只有轻微的呼噜声，相较于胖子惊天动地的声响，他那声音简直温柔得像个江南小妞。我以前跟他开玩笑，因为他那张和面瘫只差个诊断书的脸，我常逗他——妞儿，给爷笑一个。每每说完这句话，他便会狠狠地把我压倒在床，第二天，我不是要向老板请病假就是要迎来同事关切的问候：吴邪，你上班的路上摔了一跤？怎么走路姿势有点奇怪——摔你大爷啊！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我的回答一般都是：嗯，（你大爷）就是摔了一跤。我不会在家以外的地方说这句话，节操这东西，虽然看着不实在，但在这人人掉节操的时代还是挺宝贵的，要守好。胖子说，我和小哥一起呆久了，好学不学，偏偏学了他的闷骚。我真的很想说，胖子，对不起，你的那种明骚我真的学不来。
想想以前的生活，不由自主就笑了，真的很开心。
闷油瓶失忆了还是个面瘫，我还是会对他说，妞儿，给爷笑一个。但他完全没有反应了，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样。失忆给他建了一道高高的围墙，把他困在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世界，我们进不去，他也出不来。现在的我在他眼里或许和他看到的那些花鸟虫鱼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一项功能——说话，也许他还会觉得我很烦。从他失忆到现在，他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一度怀疑，在他失忆的同时是不是把怎样说话也一并忘了。直到有一天，我带他去看病，一个护士想牵他的手，却被他眼神凶恶地喝了一个字——滚！原来还会说话，我是不是该庆幸，我牵他手时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本来就是个闷油瓶，这下更闷了。
我辞掉了原来的工作，闷油瓶这样的情况，怎么让我放心得下，总是请假也不是长久的事。现在我成了一名cracker，也就是大家所知道的黑客，很坏的那种，搅乱市场，窃取情报，被抓起来是要坐牢的，可是我缺钱。没想到我学习的是信息安全技术，现在干的却是这种事。我可以说，是造化太弄人吗？呵，说起来，被它玩弄得最惨的不是我，而是，我最爱的人。
今天一天过去了，还算平静，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
8月15日失忆第一年天气台风
我从来没有像今年一样讨厌台风！找到闷油瓶时，他正站在河堤上，双手撑开，他的面前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流水在巨风中形成浪花狠狠冲击在堤坝上，溅起一串水珠，闷油瓶的衬衫早已湿透，湿哒哒的贴在身上，他仰着头，就像一只看向天空的飞鸟，随时准备着往前一跃。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心被紧紧地揪着，生疼生疼的，那是害怕，害怕他突然间就消失在我眼前。伞跌落于地，我的理智被大雨冲刷得所剩无几，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颈间，就像环抱着整个世界。我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哀求着，“小哥，别吓我，我们回家好不好···”那是我认识他以后第一次哭泣，雨水混合着泪水，分不清谁是谁。就算是他失忆第一天不认识我，把我狠狠甩在地上，我也可以强忍着假装没关系，也许是今天雨太大了吧，一下子就把防线全线击溃了，这感觉真糟糕。
闷油瓶别过脸来，我的眼前虽是一片朦胧，却也能看见他看我的眼神如在看一个陌生人。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最后任由我牵起了他的手。你直觉里还是愿意相信我的，是不是？可是你为什么一直想不起我是谁···我一遍一遍地告诉你，你却在第二天一觉醒来一次又一次的忘记，就好像一觉就可以带尽前尘。
回到家后，闷油瓶发起了高烧，吃了退烧药便睡下了，可是睡得不安稳，一直在说我听不懂的胡话。我不敢想象，如果今天我没有找到他，他会变得怎么样，我会变得怎么样。
闷油瓶，失忆也好，失踪也好，无论你走得多远，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愿意找到你，带你回家。
9月27日失忆第一年天气阴
中秋节那天我居然没有回去陪爸妈，家中二老对此耿耿于怀，也是我疏忽，忙得连这么重要的节日都忘了。今天暂时把闷油瓶交给胖子，我回爸妈那儿一趟，免得他们老打电话来拿这件事说事。
说起胖子，胖子很不容易，大学里学的是金融，毕业后却一头扎进CG里去了，一切都是新的，就凭着一腔热血，从一个打线稿都困难的渣，在短短两年间，水平可算登堂入室，其中付出的汗水与努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现在胖子的事业才有点起步，我却总是劳烦他。胖子这个人虽然满嘴跑火车，看上去挺不靠谱，但其实他是最重义气的，我和闷油瓶能有这样一个兄弟，何其有幸。
回到家里，爸妈都在，还有位客人，老妈介绍说是她同事的女儿。我和闷油瓶住一块儿的事情，我爸妈是知道的，只是他们不知道我和闷油瓶的关系，只当我们是同学，毕业了为省点房租就合租了套公寓。我和爸妈并不是在同一座城市，但两座城市相距很近，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从小就听话，爸妈对我也放心，所以他们从不跑到我和闷油瓶的公寓里，我和闷油瓶的事就在暗地里很顺利地发展着。上次老妈打电话来的时候跟我说我小学xxx同学结婚了，娃都可以满地跑了，初中同学xxx也快当爸爸了，我大概明白了她同事的女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果不其然啊，我坐下还没一刻钟，老妈就发话了，你和肖··呀，我忘了她叫小什么来着了。反正老妈让我带她出去逛逛，逛就逛呗。
我去爸妈那儿不算早，都快中午了，毕竟我先要把闷油瓶安顿好。这出去一逛，直接就是吃午饭的点了。
我家算得上是个书香门第，老妈以前也是个大家闺秀，她顾及我，挑了一家古色古香的中餐厅，这个时节藕正鲜，她点了一盘糯米糖藕，藕被切成一片一片，孔洞里塞了糯米，闻起来极为香甜。我夹起一片藕，说道：“这藕真肥，都赶上你手臂粗了。”她当时的脸色很不好看，我故意这么说的。
我中饭吃的很少，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吃饭总有点影响胃口。她关切地问我这么了，我是这么回答的，“是人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早饭有点吃撑了。”这回不是故意的，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接下来，事情有点一发不可收拾，不过还好，全在我掌控之内。
在服装店试衣服时。
“挺好的，比你身上那件地摊货好看。”
她的脸都青了。
吃冰激淋时。
“我告诉你，我大学里有一室友，也喜欢吃冰激凌，进来的时候体重一百二十多，一年后就变一百五了，我还和别人打赌，什么时候他体重能变成二百五。”
她的脸都快黑了。
我和她没逛多久就回去了，这样的逛街有什么意思？我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差把那句话写在脸上了——你讨厌我吧！
之后老妈又让我送她回家，她居然没拒绝，神奇。所以最后我又下了剂猛药，我把她送楼下后说，“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家吧。你也不小了，连阿猫阿狗都认识回家的路，你不会不认得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不拿出点表示也说不过去，她狠狠地甩了我一个巴掌——言情剧里的经典桥段用在我身上了。然后她蹬着高跟鞋跑了，有没有抹泪我不知道。这一巴掌打得漂亮，我知道我和她是彻底没戏了，恐怕我早已被她加入黑名单中，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样的结局，正合我意，也不枉费我一番辛苦，我几乎把我一年的毒舌都用在她身上了，是个人都受不了。
说实话，我觉得挺对不起她的，好好一个女孩，什么都没有做错，又温柔体贴，我却这么对她。要怪只能怪我心太小，再容不下任何人。
事后，我有想我是个男人，为什么可以对一个女孩儿那么没有绅士风度，盯着天花板盯了很久，大概想通了一点，如果性格温和的你愿意为一个人放弃风度去撒泼，那么恭喜你中奖了，这就是深爱···
10月10日失忆第一年天气 暴雨
今天是双十节呐，不过跟我没关系。
跟我有关系的事情是今天爸妈宣布了和我断绝关系，因为我出柜了，我对他们说，除了闷油瓶我谁都不要。
十几年的小心翼翼一朝捅破，暴露于阳光之下，不是斩获自由便是烈日的煎熬，很不幸，我是后者。
父母当时的表情，惊讶，不可置信，愤怒，痛心，全都有，养了二十多年乖儿子成了同性恋，这落差太大。前几日老妈还张罗着给我相亲，我很抵触，这下她算是全明白了。
老爸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老妈的水果似乎永远都洗不完，我低着头缩在沙发里，很想跟他们说些道歉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样的平静让我很捉急，我很希望他们骂我一顿，心情舒坦了就让我和闷油瓶在一起，但显然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他们都是思想很保守的人，而且，他们只有我一个儿子。
过了许久，老爸才开口说话：“你要真想和那个男人过一辈子，就别踏进这个家门。”这不是他一时的气话，他认真考虑过的。当时我的表情一定很错愕吧，我有设想过后果会很严重，但我没有想到老爸会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在我印象中，老爸一直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所以我直到出柜的那一刻还抱着侥幸的心理，那么疼我的老爸老妈，也许会同意，就算不同意，也只是劝我离开闷油瓶。事实证明，我想的太天真。
厨房里传来低声的抽泣，一声一声，我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我一定伤透了老妈的心。
“爸，我···”如鲠在喉，怕一开口就变了声调，便疼了，踟蹰着，纠结着，我不忍父母伤心，可要我离开闷油瓶，却是不可能。
我知我性格是面儿上大大咧咧，其实懦弱，遇事总想着逃避，可这次我不能再逃避了，闷油瓶的状态很不好，如果我一味逃避这个话题，老爸老妈一定不会放过我，找出各种理由让我和闷油瓶分开，不如就这样讲清楚好了。
“老爸，我这辈子已经认定了张起灵。”鼓起勇气说这句话，说完这一句，我以为我会很难过，可事实上除了难过，还有点解脱的意味。闷油瓶，你看啊，我对你多好。
老爸叹了一口气，把手头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你走吧。”他说。然后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站起来，默默走向厨房，带上了厨房门。
老爸他大概是失望透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我和闷油瓶的家的，膝盖疼，头也疼，浑身都疼。似乎我在厨房门外跪了很久，他们都不愿意出来。
外面的雨真大，看了天气预报，是大到暴雨，明明昨天还是好天气，一转眼就变了。正如这人世纷繁，一转念，怎么一些东西就失去了。
张起灵，你什么时候回来···
闷油瓶，我为你斩去一切退路，我只有你了，求你别丢下我。
6月28日失忆第二年天气晴
今天闷油瓶很乖，没有表演失踪，还和我说话了，虽然说的不多，但不多才好让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记住。
“小哥，别翻了，衣服都乱了。”
“我在找东西。”
“小哥，你在找什么？”
“···不记得了。”
九个字，还差一个字就十个字。
一年多了，我没习惯写日记，记的东西从日记变到周记，再变成月记，现在称半年记都不为过，真是懒得令人发指，不过我倒是我已经习惯了闷油瓶的失忆和失踪。有一句话说什么来着？哦，对了，生活就像一场□□，不能反抗就得学会享受，话粗理不粗，生老病死都不是我能反抗的，就把闷油瓶的失踪当作属于我的一场特殊旅行，追逐他的脚步，去很多地方，把不认识的路熟悉一遍，权当是看风景。
爸妈还是没有原谅我，这件事从心头的一根刺变成了卡在心间的一块石头，不再刺痛，但就在那里，想到还是会觉得憋闷，我和我家老头子都是固执的要死的人，他不肯让步，我不能让步，就这样卡在这里。幸而我听老爸老妈的邻居说最近我寄回家没被扔出去，不管怎么样，总算有点起色了，虽然是很小的一步。
胖子经常会过来看我和闷油瓶，也经常帮我找闷油瓶，他调侃说，他就像是个老妈子，一个两个的都要他操心，早晚有一天他的玻璃心得碎掉。哪能啊，他的玻璃心明明是防弹玻璃做的，怎么可能轻易碎掉。胖子能来，我真的很高兴，和他在一起特别轻松，他总能三言两语就把你逗乐。如果没有胖子，最初的那几个月我一定撑不过去，本该是最熟悉的人，却视你为陌路，本该是最亲密的人，却躲你一般闹着失踪，这种感觉一日两日便叫人崩溃，更何况我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是胖子的陪伴让我度过了最黑暗的一段时间。好兄弟间不必说“谢谢”，但对胖子，我还是想说一声“谢谢”，谢谢你来到我和闷油瓶身边。
昨天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本来是昨天就想写下来的，但回到家夜已深，就没有写。昨天闷油瓶出去，我和胖子跟在他后面，我还和胖子打赌他会去哪儿，没想到闷油瓶会私闯民宅，着实把我和胖子吓了一跳。那是一栋很老的居民楼，一楼连防盗窗都没装，大概连小偷都不愿意光顾这里的居民。闷油瓶没有走门，而是选择了翻窗，动作不要太帅，这个人失去了记忆，但有些动作就像本能一样保留了下来，包括翻窗，包括大半夜会起来给我盖被子。高中三年，我们不在同一个寝室，他知道我有踢被子的习惯，经常大半夜的翻窗过来给我盖被子，唯恐我着凉。这样一个人，我怎么舍得放手呀。
看着闷油瓶进去了，我和胖子连忙跑去敲那家人的门。闷油瓶这样进去，准得被人家当小偷呀！他这个闷蛋，被人当了小偷，肯定连辩都不会辩。
我和胖子敲了门，结果开门的是闷油瓶，真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这户人家大人不在家，就只有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孩在床上玩玩具，我和胖子寻思着怎么把闷油瓶弄走，一会儿孩子他爹妈来了可怎么办呀！可是闷油瓶偏不肯走了，和床上的小孩玩得不亦乐乎，还难得的露了笑脸。
不一会儿，孩子的父母就回到了家，接下来的是就是我和胖子百口莫辩，闷油瓶一辩不辩，我们仨没被当做小偷，反而被当成了拐卖小孩的人口贩子——比小偷更可恶更无耻，因为闷油瓶当时正抱着他们家娃。俩夫妻当场报警了，愣我和胖子怎么解释都没用，更无奈的是闷油瓶还想去抱人家娃。警|察就快来了，总不能被当做是人口贩子抓起来吧，我和胖子夺门而出，拉着闷油瓶一路狂奔。
很久没有听风在耳边呼啸着歌唱了，紧张中又带了一点刺激，就像以前我们三个人约好一起逃课一样，很有趣。
最后我们还是被警|察“叔叔”请去喝了茶，一直弄到很晚，所幸了解了情况就把我们放了。
失忆后的闷油瓶挺能折腾的，比昨天更无厘头的事也做过，不知哪天他恢复了记忆，会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作何感想。也许他永远也恢复不了记忆，不过那也不要紧，我会一直跟在他身后，在他回首就能看得见的地方。
胖子问过我，这样守着失忆了的闷油瓶，耗磨了岁序，究竟值不值得？那时的胖子怕我到头来会后悔。
其实无所谓值不值得，只因为他是张起灵，我一个人的闷油瓶，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吴邪不天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