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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将离(瓶邪) ...

  •   我现在正和小哥面对面喝茶,我旁边坐的是我儿子,情况有点···混乱。

      我想,我需要解释一下。闷油瓶出来了,从那个该死的青铜门里待了十年,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失忆地出来了。他没有多少变化,看上去还是二十几岁的样子,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我都是奔四的人了,他还是那么年轻,至少看上去。只是,他的眼神里比以往多了份沧桑。说好的,小哥替我守十年,十年后,我去换他。但十年之后,我没有去长白山,因为小花替我去了,而我要照顾我儿子。

      小花来找我要鬼玺那一天,他穿了一身白色,我从来没见他这么穿过。他告诉我,瞎子死了,他终于了无牵挂了,他愿意替我去青铜门里。他说,他比我更合适,因为他一无所有,而我还有小言。我看了眼在午睡的儿子,然后走到卧室,打开保险柜,把鬼玺给了小花。我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小花替我守了门,于是乎就有了我和小哥坐一块儿喝茶的情节。

      我已经在喝我的第三盏茶了,而我和小哥到现在一句话未说。

      “小哥,你过得还好吗?”我就知道,我不开口,这闷油瓶可以一直和我耗下去,闷一直都是他的强项。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小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就成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话。

      “嗯,你呢?”小哥抿了一口茶,语言精练地回答了我的问题,然后又回抛给我一个问题。

      我想了想,十年里,我用大半的时间来疯狂,在一年的时间里尝遍失去的苦酒,在剩下的时间里赎罪。这样过的···算不得好吧!

      “还好。”可是到嘴边,却成了这两个字。还好,我还留了条命,不然连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了。

      小哥很早就注意到坐在我身边,用手指在桌上乱画的小言了。我想,我要向小哥郑重地介绍一下小言了。

      我摸着小言的头,对小哥说道:“小哥,他叫小言,今年三岁,是···我的儿子。”

      我很明显地感觉到小哥在听到最后几个字时,脸色在刹那间的变化,有一些惊讶,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过小哥在瞬间就恢复了,不愧是影帝。

      “他母亲呢?”小哥问我。

      “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没有黑夜,四季花开的地方。”小言曾经也问过我妈妈去哪儿了,我一直都是那么回答他的。

      “不好意思。”小哥说道。顿时,我觉得我和他的距离远了,而且是我亲手推远的那种。

      “没什么。”我浅笑着摇头,我早已被问习惯了。

      这天晚上,小哥住在我家,正好有客房可以让他住,而且我打算让他一直住我家。

      小哥好像不太喜欢小言,小言在那儿各种叫叔叔,他一直爱理不理,倒是苦了我,要一直哄着小言,才让他不至于哭出来。

      窗外下雪了,今年的雪似乎来得特别早。我躺在床上看窗口被积了一层白雪,睡不着。明天我要告诉小哥一件事儿,一件我欺瞒了小花好几天的事儿,一件很重要的事儿,可是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而且我真的不想那么早说,真是很苦恼。

      我想,我失眠了。

      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失眠,直到最近才好了很多,现在我又失眠了。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有一个声音在不住地对我说道:“去看看小哥吧,多看一秒是一秒,去看看小哥吧。”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一股哀伤的气氛将我笼罩住,我就在其中,不得解脱,就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般,今天非要把你最执念的那个人的模样深深印在脑海中,不管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奇怪的想法,艰难地挨到了天明。

      一大清早,我起来做早饭,从窗子里望出去,整个世界都像是刷了一层白漆,颜色也未免太过单调。

      咦,白漆!我突然间被自己的比喻弄得一愣,白得像刷了一层白漆?呵,不好意思,职业病犯了。我两年前弄了间工作室,改行整室内设计,不开古董店了。说起来真是惭愧,我原先的那间小铺子算是被我败完了。两年前的那场对九门的大清洗,连我都未能幸免,无论是势力偌大的霍家还是解家,最终都沦为了劫灰。说实在话,在爷爷的筹谋之下,吴家算是损失最小的了,可是王盟死了,和他一块儿的还有他老婆,在一场车祸中。其实在那场车祸中,该死的人是我呀,他们处心积虑想要对付的人是我。

      “爸爸,下雪了!”小言的一句话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看到小言穿着小鸡睡衣,一脸兴奋地站在我身旁。这小子又穿着睡衣到处跑。

      “快回屋躺着去,我一会儿来给你换衣服,老穿着睡衣到处跑,也不怕着凉。”我点了点小言的小鼻头,他风一样地跑回了自己屋。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我做好早饭去给小言换衣服,正好遇上出房门的小哥,他上身就穿了一件白色棉衬衫,衬托得他清瘦地一塌糊涂。我突然间想起来我昨晚把他那件沾满尘土气息的外套给扔进了洗衣机里。我急忙把半只脚跨出了房门的他又推了进去,然后在柜子里一阵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一条羊绒毛衣和一件黑色大衣。

      “我不冷。”小哥说道。

      我还是把衣服递给了他,触及他手的那一刻,我只觉得好像碰到了冷水。都这样了还不冷?

      哎···我碰上的一大一小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我看着冷。”我说。

      小哥最终还是穿上了我的衣服。我看了眼穿好衣服的小哥,玉树临风跟他的气质有点不搭,英俊潇洒肯定是有的,衣服搭配得真不错,也许我又可以改行了,去混fashion界。

      一整个上午,小言都处于一种极度的亢奋中,因为昨天的那个很少说话的叔叔肯陪他玩了。

      小哥对小言的态度好了很多,就好像他在一夜之间想通了很多。我和小哥陪小言堆了个雪人,而后小哥竟又陪着小言拼好了一副350块碎片的拼图,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我想,是时候把那件事告诉小哥了。

      趁着小言睡午觉,不黏着人,我和小哥进行了一次小小的谈话。

      那会儿,小哥正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午间新闻,不知道是出于无聊还是想要了解这个已经跟他脱节了的世界的讯息。

      雪后分外明亮的阳光穿过落地窗照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都熠熠生辉,特别美好。

      我走到他身边,在他旁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小哥,我跟你说件事儿。”我说。

      小哥停下嗑瓜子的动作看向我。

      “黑眼镜没死,我想我该把小花换出来了。”

      在小花前往长白山的第二天,我收到一条消息,黑眼镜没死,他被一位传奇的苗医救起,我没有及时通知小花。原谅我的私心,我只是,太想再见他一面,见他久一点,一点点就好,哪怕是一天。

      “所以···”我接着说道,“我想借你鬼玺一用。”

      小哥嘴巴一动,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我的声音盖了过去:“小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这件事非常非常重要,除了你,我谁都不相信。帮我照顾小言,好不好?”

      “我不会照顾小孩,由你亲自来不是更好吗?”小哥平平静静来了一句,然后继续嗑瓜子。

      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又想替我进青铜门?我何德何能让他为我守一个十年又一个十年?这对他来讲太不公平了。无论如何,我不能再让他为我错失十年光阴,即使他不在乎。活在人群之间总比孤单一人好吧!虽然不见得每个人都是真心,但只要有人,就还可以期待惊喜。每次想到小哥那几次屈指可数的笑,我都会觉得莫名地心酸,真希望在以后他能够多笑笑。

      “小哥,这本就是我的十年,我不要谁再代替我去了。你不需要劝我,我认准了一件事就不会改变。”我深吸了一口气,“不要妄图打晕我,然后你一个人去,那样我会一直生活在噩梦里,我不知道我还会抽的什么风。过去十年里,我过的还好的仅仅是最近两年。如果我们还是兄弟,你就帮我照顾好小言。”

      我讲了一大堆,小哥最后妥协了。哈哈,我给闷油瓶找了个拖油瓶。看着十年前我未曾做到的事而今做到了,我心情大好,从小哥那儿劫了点瓜子,陪他一起看午间新闻。

      小哥,小孩子的世界最单纯了,只要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好。有人陪着你,你会不会不再觉得孤单?希望你和小言能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小言会成为你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他会成为你存在的凭据的。

      “喂,小哥,你会做饭吗?你会给别人穿衣洗脸刷牙吗?”我突然间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小哥摇了摇头。

      我顿时觉得小言跟着他这个地上生活能力九级残废,得有苦日子要过了。不过没事,小哥,你会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练习。

      “我会学的。”小哥突然间冒出一句。

      听到小哥这句话,我是不是可以欣慰地笑了?

      大的搞定了,接下来是小的,我要怎么向小言说出我要离开他这种残酷的事实?

      晚上,小言要和我睡,这样也正好。

      我给小言讲了一个故事,关于一个小男孩和他的花。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小男孩在他的小花盆里种了一种花,这种花能开出像小星星一样的小花来,小男孩很喜欢小星星一样的小花,一天到晚看着它们。有一天,它们突然不见了,只留下绿色的叶子,小男孩很伤心。然后小男孩每天都会去看那些绿色的叶子,希望能在它们之间再看到小星星一样的小花,可是那些绿色的叶子也渐渐枯萎了。为此,小男孩哭了一场,后来,他渐渐把像小星星一样的小花淡忘了。第二年春天,小男孩望向窗外时,突然间又看到了像小星星一样的小花,他跑到窗口,看到摆在窗台上的小花盆里开满了像小星星一样的小花。

      在听的过程中,小言的心情随着故事中的小男孩一起起伏,最后听到窗台上的小花盆里开满了像小星星一样的小花时,更是激动地鼓起了掌捧场。

      我叹了一口气,决定在此刻把我要离开的消息告诉小言。

      “小言,爸爸要去一个地方,很久都不能回来。”

      “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小言睁着闪闪的眼睛看着我。

      “你不能去,我会让今天陪你玩的叔叔照顾你,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小言撇着嘴,很不开心的样子。

      “小言,像小星星一样的小花终有一天会不见,爸爸也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就算你再舍不得,爸爸也必须要走。可是来年春天,花盆里不是开出了新的小花?那个叔叔就是新的小花,代替爸爸来陪陪着你,照顾你。”

      我不知道小言有没有听懂,他一声不吭地睡着了,就像是在生闷气。一直以来,我对小言都特别地愧疚,我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伤害过他,虽然是间接。这两年来,我都在赎罪,我可以为他放下一切工作,在他需要我的任何时候出现在他面前。而现在,我又要伤害他一次。不过,时间可以抚慰一切,他现在还小,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渐渐忘记我。

      第二天,我要走了。

      一大清早,小哥就爬起来做早饭,简单的稀饭配酱瓜,做得还不赖。这么快是融入了家庭煮夫的生活,小哥果然很强大。

      我朝小哥竖了个大拇指,做得味道真好!

      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觉得我快要被融化了!

      “小哥,你知道吗?我很感激,十年沧海桑田,我们还能坐在一起喝茶,一起度过让我觉得很开心的一个下午,一天一夜,还有这个早晨。”我说。

      小哥嗯了一声。哎~~还以为小哥彻底转性了,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闷。

      我是九点多的飞机,小哥和小言站在门口为我送行。

      我觉得我的一生已经很完满了,有过爱我的人,有过我爱的人。现在爱我的人相亲相爱,度假国外;我爱的人有了牵绊,不再孤独人外,我想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

      回望,小哥和小言对我挥手作别。

      哦,对了,小哥,忘了告诉你,小言不叫吴言,他叫王端言,王盟的独子,我的干儿子,现在是我的儿子。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想看看你是否在意我。我看到了,我看到你当时有那么一点儿···吃醋?嗯,是吃醋吧!不管到底是不是,我是这么理解了。我很高兴,为了我的高兴,你就原谅我那么一点点的任性,我很少那么高兴了。

      小哥,好好照顾小言,要是你把小言弄成像你一样的闷油瓶,就算是在梦里,我也会去找你,把你骂醒!

      好好照顾小言。

      是我欠他的,要你来帮我还了。

      我欠你的,下辈子,下下辈子,再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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