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疯魔》琴瑟如寐

41、父子

　　苏慕淮抓住对方的手：“我只等霍清让一死。想必事情……会变得很有趣。”
　　陆白尘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笑，似是赞同，但终究没有说话。
　　时间就像冰凉如水的夜色，流得飞快。
　　天边已有薄色，两人分别。
　　陆白尘看着苏慕淮骑上马绝尘而去，一个人待到天色大亮。
　　旭日东升，红霞喷薄而起，漫天涂地 。山峦与山峦之间，皆成了赤色。
　　陆白尘被光芒耀得睁不开眼，几乎流下了泪。
　　过了半晌，陆白尘才花着一双泪眼慢吞吞地步出了山庙。
　　日已东升，光芒大赤，却见林间碧绿，苍穹湛蓝。
　　大好江山，江山大好。
　　陆白尘走了半天，终于走回了家，却见大白站在门口，偌大个块头杵在那里，大睁着双眼噙满泪水，表情似震惊似悲痛。
　　陆白尘走上前去，大约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嘴皮子动了动，凉薄道：“瞧这鳏夫样，死老婆了？”
　　大白嗷地干嚎了一声：“还没过门呢，就要死了！”
　　陆白尘嗤笑一声，朝天翻了个白眼。
　　大白抱住他，十分悲恸：“我在门口从白天站到夜晚，又从夜晚站到白天，少爷，您去哪儿了？”
　　陆白尘扯了扯衣领，指了指自己脖子：“当然是风流去了。”
　　大白擦了擦泪水，定睛瞧了瞧：“哪儿来的山蚊子，咬得那么狠，好大的红疙瘩。”
　　陆白尘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不是那个红疙瘩，看这个红印子。“
　　大白又仔细瞧了瞧，十分关怀：“少爷，您去山上了？你脸上脖子上被山蚊子叮了好几口。这春天的蚊子特别狠，您去哪里喂蚊子做啥？”
　　陆白尘有些挂不住脸，扯了他往里走：“说我做什么，说说你。”
　　大白一副寡妇脸：“说我干嘛，我现在已是万念俱灰……”
　　陆白尘冷眼睥他一眼：“那说说霍清让。”
　　“霍将军……“大白伤心欲绝，”霍将军十日后要被……要被……”
　　陆白尘挑眉：“处死？”
　　大白哽咽一声，满面苍白，一双眼睛通红，全是泪水：“砍头。而且是在东市菜市口……”
　　预料之中。陆白尘语气淡淡：“哦。”
　　“我日后去买菜，看到菜市口，便想到他。买一辈子菜，想一辈子他——”
　　陆白尘一脚踹过去：“闭嘴。”
　　大白讪讪地闭上嘴。
　　然后又讪讪地张开：“少爷，真的没法子救——”
　　陆白尘冷酷地打断他：“没法子。你先说说，三堂会审，到底罗织出什么罪名？”
　　大白侧头想了一想，纠结道：“叛国欺君谋反……好多罪名，我都记不清了，数了□□罪。霍将军忠心耿耿，连杀那个契骨贼子都变成罪了，那个分明是功德好不，想当年契骨杀了我们多少人。杀点契骨人简直是大快——”
　　陆白尘皱眉，依旧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契骨？你是说之前坑杀三千契骨皇族么？”
　　大白回答：“可不是么。他们说霍将军杀光契骨皇族要抹去之前与契骨人通敌的罪证。而且陛下本想招安，他却直接屠戮人家皇族，害得边疆永无宁日。”
　　陆白尘冷笑一声。
　　大白问：“少爷，您笑什么。”
　　陆白尘道：“跟你说，你又不懂。”
　　大白说：“你不跟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少爷，您就是看不起我。”
　　陆白尘点头，赞同道：“没有错。”
　　“……”
　　大白猛地扭过头去，悲声道：“人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真是不想活了！”
　　“你刚才不是还想去菜市口买一辈子菜么。”
　　“……”
　　“我本以为是我的原因……却没想人家早就把局设好了。就算没有发生近几日的事情，那……头颅依旧安好无恙，霍清让也活不久。”
　　大白听得张大了嘴：“为什么？”
　　陆白尘无奈：“都说了你不懂。”
　　大白哀怨：“我懂，陛下想让他死。”
　　陆白尘笑了一笑：“对。”
　　“为什么？霍将军那么爱他，情深得我都快瞅不下去了。”
　　陆白尘想了想，半晌才回道：“那你就不要瞅了，反正以后也看不到了。”
　　此时，陆熙章也从屋中匆匆赶出来，迎面碰上了陆白尘：“你回来了？”
　　“嗯。”
　　陆熙章神色急促，薄怒道：“你也知道回来？！你一晚上又去哪里疯癫去了？！”他越说越怒，开始喷起了口水，“瞧瞧你的脖子！怎么回事，全是大红疙瘩！去哪个山脚旮旯疯去了？”
　　陆白尘垂下眉眼：“想点过去的事情。”
　　陆熙章大怒：“想屁！这种节骨眼的时候，你还有空伤春悲秋，想你个头！”他骂完，忽然想到什么，声音低下来，“过去？什么时候的事？”
　　陆白尘笑一笑：“4年前的事情，亦或更久。”
　　陆熙章立刻息声，木着一张脸，面色空白，楞了许久才道：“哦。”
　　然后转过身：“你过来……我们聊聊。”
　　陆白尘默不吭声地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里屋，陆熙章关上门，背虚靠着门，佝偻着，似乎不敢抬头看对方。
　　陆白尘柔声道：“父亲。”
　　陆熙章摆手：“受不起，受不起……”
　　陆白尘轻笑，语气轻松：“受了四年，现在说受不起可是来不及了。”
　　陆熙章动了动嘴，没有说话。
　　陆白尘走到他面前：“为人父母者，不就是给了子女一条命么。你给了我一条命，就是我的父亲。我就是白尘，白尘就是我。我会尽孝一生。”
　　陆熙章老泪纵横，缓缓跪在了地上：“老臣受不起啊……”
　　陆白尘也跪在地上，抱住对方：“父亲。”
　　陆熙章搂住他的头，一边流眼泪一边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可不是，长得多像……这鼻子这眼的。”
　　陆白尘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温顺道：“我就是白尘，我就是你儿子。”
　　陆熙章肩膀哽咽得一抖一抖：“这可实在……实在……”
　　陆白尘打断他：“没错，我就是这么实在的人，有恩必报，有仇必回。您说对不对？”
　　陆熙章点头，忙不迭：“对……对！”
　　陆白尘微笑：“那我们就去报仇，父亲。首先要去看看霍清让的人头，是怎么落地的。”

作者有话说

　　渣渣，说好的周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