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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为父有苦心 将学针线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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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的街市人来人往,身后的马车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戛然而止于孔家兄妹的身边。深蓝色的布帘被掀开,孔尚书探出头来,“上来,一起回家!”
“咦,是爹?!”孔妙竹向上微微的仰头,对上父亲的眼神,娇俏小脸的红色还未褪去,可嘴角却有些下撇,显现着些许委屈之色。
“妙竹你先上车,跟爹回家,我……我自己走回去!”孔烨磊的头朝无异离开的方向稍稍偏了一些,然后略显吞吐的说到。他正思量着,要追上去问个明白。
“烨磊,你也上来,我们一同回去!”孔尚书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声音里透出不容置疑的严厉。
“……”孔烨磊迟疑了一下。
“还不上来?!”孔尚书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是!”孔烨磊没再犹豫。
“成天就知道玩,也不好好在家做做女红!”孔尚书远远的就看见刚才的那一幕,心中正窝着火,口中止不住的话抖了出来。
“我……我不喜欢那些嘛!”
“以后不准再与乐家那小子来往!”孔尚书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思,“你跟你娘怎么想的,我不是不知道。两年前你娘就没同我商量……简直胡闹!”
“爹,你说什么啊!”妙竹鼻子一酸,眼睛里发出些晶莹。“无异哥哥有什么不好嘛!”
“不学无术……”孔尚书向来疼爱小女儿,极少说出重话,今天竟不知怎么了如此激动。可现在看着满脸委屈的女儿,心一软又把诋毁无异的下半句话给咽了下去,紧绷的脸又松了松,“唉,妙竹……”
孔妙竹一扭脸根本不理他。一边一直无话的孔烨磊对眼前的状况更是搞不清楚了,便是一言不发。
“过完年,就会去戍边吧!”孔尚书望了儿子一眼。
“好。”孔烨磊应到。
“唉……”孔尚书不再言语,兀自的想着心思。车子里一时陷入沉默。
我对不起书瑶,年纪轻轻的就送她进了宫。圣元帝那老东西估计也撑不了几年,等他殡天了,我的书瑶该何去何从?再嫁的可能几乎为零。若不是为了……她的一辈子怎会就这样被白白糟蹋?我这个当爹的以后在九泉之下,已是无颜面对她娘……
如今,决不可再把妙竹的幸福给断送掉!她那个娘,两年前差点就背着我做了傻事,到乐府去提亲,真是蠢到不行!妙竹虽然不笨,但心性太像她娘,不是可以成大事的人,若是可以,找个简单的人嫁了也便是幸福……
粗重的缰绳被赶车的小厮紧紧的一勒,马儿仰头嘶鸣,车子便稳稳的停在了乐府的门口。门帘被拉开,孔烨磊没踩踏凳,轻松的跳了下来。
“我也会,我也会!”刚才还被爹爹弄得有些伤心的孔妙竹,一看见哥哥漂亮的跳跃,心情突然的大好。也不顾孔尚书气的直咬牙的目光便翻转着身子,轻轻一跃从车辕上跳落至地面。宽大的裙裾划出好看的波纹。
“妙竹!你——”孔尚书手指指向她,气的有些手抖,“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如你姐姐半分!”
身后突然响起炸雷一般的训斥,孔妙竹猛地回头,眼眶通红,晶莹的泪珠扑簌簌的滚落下来,“你——”话说不下去了,她直接拎起裙子,狂奔会自己的闺房,扑到床上大哭起来。
“呜呜呜……”闺房里传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孔夫人赶紧迎上孔尚书。
“你说她了?!”质问的语气从孔夫人的两片薄唇里倒出,脸被怒气涨的通红。
“让她哭去!”孔尚书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朝前走去。
“你——你——”孔夫人平日里欺负他家老爷惯了,今儿这事倒让她觉得有几分蹊跷。竟然不听话了,反了不成?
孔妙竹的闺房里,狼藉一片,瓶儿、罐儿的被统统摔碎,破裂的瓷片满地都是。哭够了,便趴在被子上想起心思。
无异哥哥,自己从小就喜欢他,只是见面机会不多。虽然两年前他去了西域,订亲之事未成,可也没说不喜欢自己呀?听说他在西域为那儿的人民做了不少好事,男人应当以事业为重,小儿女的情事放一放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想到这里,孔妙竹也不觉得心里难过了,脸上泛出微微的粉红色。突然间她觉得自己长大了,能理解人了。刚想到这里,突然另一个人又闯入她的心中。
……三皇子,那次在凤舞台……他好英俊啊!那面庞,那眼神,那武功……啊,孔妙竹你怎么可以这样?同时喜欢这两个人呀!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妙竹却发现自己的脸更烫了。
乐府的大门正开着,吉祥如意正在打扫庭院。无异习惯性的抓了抓头发朝里迈出脚来。
“少、少、少……”那个爷字怎么也吐不出口,吉祥盯着无异上下打量。
“嘘——”无异将手指竖在自己的唇上,然后迈着极轻的步伐朝自己的屋子走去。虽然身上是干干净净的,可穿的并不是自己的衣裳,仍然是心有余悸。再说走的时候穿的那身,可是娘才买的,花了不少的银子,还是什么抱云堂的孤品。
“嘿……没被看到,赶紧去屋里换一身……娘可不一定就记得我穿的哪一身……”无异小声自语着,却没注意肩头的馋鸡早已飞到了一边去。
“啊——啊——”耳朵突然一阵生疼,他赶紧回头,傅清姣正拧着他的耳朵。
“老娘还治不了你了啊?回来了怎不打声招呼?”
“这……娘、娘、娘……这不正要去嘛?”无异揉着自己的耳朵。傅清姣看着他又好气又好笑。
“嗯?这是去前厅的方向?说实话!”傅清姣上下打量着他,拖长了尾音,声音却从责问变成了心疼,“异儿,这身衣服……这、这手是怎么回事?”
“我……哦,没事,没事……”无异吐了吐舌头,乖乖的跟着傅清姣去了前厅。边走边七八糟的胡说了一通,压根没敢说出去巫山的事。好不容易才把傅清姣给糊弄过去。
“给你!”傅清姣递给无异一个普通的木质小盒子。
“什么啊?”无异接过盒子,打开一瞧,一条绣着桃花的白色汗巾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语塞了,心中顿时明白,满脸通红。
“这什么啊?”傅清姣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礼轻情意重,回头娘替你买些东西给闻人姑娘寄过去。哎,可真是个好姑娘,难得她能耐下性子学这个……真好……”
“呵呵呵……”无异只剩下傻笑的份。“哎,娘不用,不用买东西寄过去……我自己处理就好。你那样会吓着她的……呵呵呵……”
“好小子,现在就护着,以后……”
“娶了媳妇忘了娘,是不是啊?”无异搂住傅清姣的肩膀,亲昵的蹭蹭,“怎么会呢……”
夕阳微斜,屋檐泛着淡淡的粉金,一串木质机关的摩擦音,一只灵巧的偃甲鸟在半空中划着弧线飞进夷则別居的院子。
一只特别的鸟降落到院子中的石桌上,惊起众灵兽的好奇心。小红抬头看了几眼,心中便明白了那是何物,低吼了两声又俯身半卧在地上。阿狸兴奋的跑到石桌跟前,站直了身子,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去抓桌上那物。琉璃小猪见状,也急的团团转,奈何身子太小,怎么也爬不上去。灵机一动,琉璃小猪竟爬到了阿狸的身上。阿狸被身上突然出现的重物惊到,狠狠的摆起身子,院子里立刻乱作一团,引起了屋内阿阮的注意。
出来拉架,抬眼望见石桌上的偃甲鸟,立刻就明白了。平复了院子里的纷争,阿阮带着鸟儿回到了屋子里。
“闻人来的信?”夷则正坐在桌子边,自己在松着肩膀。昨晚受凉的酸痛还未消失。
“嗯。”阿阮将偃甲鸟背在身后,面容上竟是躲闪之色,口中结巴着,“我……我……”
“嗯?”
“我马上就过来!”阿阮丢下一句话,飞快的跑到一边的厢房,接着便传来关门的声音。
“呵……”夷则浅笑着摇摇头,心中明白那定是闻人要与她说说女儿家的私房话。
检查了下,门确实已经被卡死。阿阮这才小心的按下鸟儿腹部的按钮。里面传出闻人瓮声瓮气熟悉的声音,“阮妹妹跟夷则都好吗?咳咳……我要跟你说的可是我们之间的话哟,千万别对夷则说,不然会被笑话……那个,我给无异绣了一条汗巾。我谷里的姐姐们可说了,女孩子家的不会女红,以后会被公婆笑话,还不招待见。所以,我就开始学了,你也想法子学学吧。再说以后都会了,还可以给夫君做衣裳……还可以给孩子做衣裳……哎呀,哎呀,你不许笑我!”
“嘻,原来是这个!我跟闻人姐姐想到一起去了呢。嗯,试试看。”阿阮放下鸟儿,起身翻找出家中不常用的针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