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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巷内风云涌 佳人两相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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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潇潇,枫红旋舞,晨雾带着花草的香气洒满整个庭院,湿润的空气轻纱薄缦般的缓缓推进。夷则在练剑,举剑,凌空,下落,左刺,右进,招招势势都彰显不凡英气。庭院的深处传来婉转的乐声,那空灵的声音随着风儿的舞动一直散到很远的地方。幽幽树丛中一只小鸟像是被着声音给迷住了,呆呆的望着树下吹着巴乌的女子。
夷则停下手中的剑,抹了抹额头的汗,笑着朝阿阮走来,“小懒猫今日不赖床了?”
阿阮原地转了个漂亮的圈,冰蓝的穗子随之飘动,拿下横在唇边的巴乌。“我,我哪有那么懒呀。伤都好了,当然要早些起来陪夷则练剑啊。”
“伤若是全好了,便一同随我练习惠言大师所传功法吧。病了那么些日子,恐怕都生疏了吧?”夷则摸了摸阿阮的头顶。
“夷则最喜欢说教,像个老夫子……”小阮翻翻眼睛小声的嘀咕着,“总是被你管着呢。”
“嗯?”夷则耳朵抽了一下,“在说我坏话?”
“哦……没有,没有啦。我是说夷则最刻苦了,是个好学生。”阿阮吐了吐舌头,“病了那么久,夷则带我出去玩好不好?夷则不是说长安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嘛。”
“嗯……我好像记得某人曾经说过‘我哪有那么爱吃,爱玩呀。’”夷则一本正经的说道。
“啊?我说过吗?”阿阮转过身子用手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热的脸,“那,夷则最好了,好不好?”
“嗯,看在阿阮那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一次吧。”夷则抓过阿阮的手,捂了捂,“手这么凉,多穿点,我就带你出去。”
“连夷则都学坏了呢。”阿阮学着夷则的样子刮了他的鼻子一下,赶紧跑入屋内。
“傻姑娘。”夷则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阿阮蹦蹦跳跳而去的背影,满脸幸福的笑了笑。
来到长安快有半月的光景了,头一次出门自然是满心的欢喜。阿阮走在夷则的身侧欢乐的像只小鹿。夷则领着她顺着熟悉的路线一路走来,却未见得繁华的长安之景。灰蒙蒙的天空,肆虐的风沙,反倒显得有些没落。
“夷则,怎么感觉冷冷清清的?”阿阮停下脚步,“好像还没有家里的景致漂亮呢,到处都是模模糊糊的。”
“家里那处我已施法打理过,自然是水月洞天。长安位居北方,临近冬日,天空不甚明澈也属常见之事。”夷则解释着,“再走走就该没那么冷清了。”
“夷则,你看那里!”阿阮指着不远处的一栋熟悉的大宅子,“那里好像是小叶子的家。他们,他们在做什么?”
“那,那是在施粥?!”夷则极目望去,“定国公亲自施粥,这……”夷则回忆了一下,眉头舒展开来,“记得听无异说过,他父亲心地极善,修过不少善堂,冬日会救济灾民。可眼下还未到冬日……”
“长安不是京城吗?京城也有灾民?”阿阮有些不解。
“哪里都会有困难的人。”夷则笑笑,“我们继续往前吧。”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闹市,今年的闹市不同往昔那般繁华,除了菜摊与食铺生意还说得过去,其余的买些杂货日用的就有些惨淡了。寥寥数几的商家,稀稀落落的买主。
“夷则,这里的胭脂水粉,都没有广州的好呢。”阿阮有些不满。
“嗯,那便看些其他的东西吧,小心——”夷则赶紧拉住阿阮闪到小摊的一边。正逢两辆马车从闹市经过,顿时掀起大片的灰尘。前面一辆华贵无比,后面一辆驮载着米面。还未站稳,便见得闹市里有些商家迅速关了店门,不少人提着布袋朝马车奔驰的方向跑去。
“那是运粮的官车。那些人……”夷则若有所思,“跟过去看看。”
跟着那些人的步子,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慢慢的竟走入了长安最大的贫民巷。外围尚且看得过去,但一进到里面,那惨状就令人不忍多看了。
巷子里全是面黄肌瘦的饥民,手中端着残破的粗碗,没有肉的胳膊向前伸着,蓬乱的头发下面是饿的没有精神的眼睛。路边一些饿的脱了形的孩子睁着一双双乞求的眼睛,望着来来往往乞讨的大人。
马车所到之处皆有官兵开道,领队的禁卫军看到如此荒乱的景象,忙加强了前面那辆豪华马车的戒备。
“夷则,这里是长安吗?”阿阮看看周围破败的景象,又看看夷则满是沉郁之色的脸,“怎么跟仙临苑山脚下的几处小村落一样的情景?这儿……这儿果然不如木芳镇呀。”
“不,这里并非是不如木芳镇。看来大旱是全国范围的,京城亦是如此。”夷则的话语中透着忧心。
突然前面豪华的马车里有个脑袋,刚想伸出去朝外面看看,却被一旁突然冲过来的灾民吓了一跳,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大通脏话。之后便见得马车下面的一个侍卫走过去,将那可怜的灾民当街拎了起来,随手甩了几个响亮的耳光。“噼啪——”几声脆响之后,那灾民便被扔到了一旁,一个趔趄摔出去好几米的距离,随之滚落的破碗也摔成了碎片,七七八八的散落了一地。
“王爷,开恩呐!开恩呐!”灾民们看见发放粮食的军车异常的激动,都不怕死的涌过来,激动的跪下磕头,哭声四起。
黎民何其无辜,要被这天灾弄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们是想活下来,才会如此的疯狂的去拦截运粮的军车。天灾虽是不可抗拒,但人为的因素亦是不可忽视的。当朝的不作为,横征暴敛,广修宫室,大兴坟陵,此间种种更无疑是火上浇油!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这世道让这些命若浮萍的人活不下去了啊!夷则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翻腾着。
突然几个孩子也顺势冲了过去,那些孩子都赤着脚,大冷天的,脚背被冻得又红又肿,脚趾头周围干裂的地方还渗着脓血。
“不好,那,那里有破碎的碗渣!”阿阮想也没想,挣脱夷则的手,立刻跑向了那攒动的人群!
“阿阮——”夷则还未反应过来,只见身边的人早已没入那堆发了疯的人群里,不见了。夷则脸一黑,赶紧也挤了进去。
“都抓起来!”突然身后一阵的骚动,有兵戈碰撞的锐响传来。人群中的夷则侧身去看,不知哪儿来的又一批禁军,冲了进来,上前抓起瘦弱的饥民。
一瞬间周围更加的混乱,饿的没有力气的人都撑着脑袋四下里张望。孩子们被吓的哇哇大哭,能躲的四散逃窜。
“官府有令,贫民巷里有乱党,统统抓起来,带走!”为首的禁军站出来朗声大道了一句。
“乱党?”夷则心中一咯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穿戴的已是十分的普通。莫不是我与阿阮的行踪又暴露了?可眼下这傻丫头跑去了哪里?”
“上天见怜啊!如何要以这种名义来斩尽杀绝我们?不过是些手无寸铁的苦难之人啊!”一个双腿残疾的男子大喊着,由他的言语看的出是个读书之人。
夷则皱眉,走到跟前,“兄台何出此言?乱党匿于贫民之巷亦是可能之事。”
“乱党?我这腿便是那帮人捉拿所谓的乱党时打残的。”那男子一脸的愤愤不平,“不过是借捉拿乱党的名义,将快要病死的饥□□送出京,活活饿死罢了。”
“竟有如此之事?”夷则起身望向不远处被官兵抓走的人亦是不在少数。极目寻找也未见的阿阮的身影。难不成被当作‘乱党’抓走了?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
人流中的阿阮费了些力气抓住了那几个饿的不顾一切的孩子,领着他们被抢粮的人群挤得东倒西歪。
“哎呀,别再挤了。”阿阮口中念叨着,一手抓着一个极其瘦弱的小女孩,另一手拉着一个更小的。“咱们快些出去,不然哥哥要等急了,姐姐带你们去我家,我家有好吃的。”
“咦,那不是李焱那小子身边的小娘子吗?”豪华马车里的人探出脑袋,竟是二皇子李康!此刻他正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色眯眯的看着俯身与孩子说话的阿阮。“真是个难得的美人,怎会独自一人在这贫民巷里?听说还是什么神女,若是被我据为己有,天子配神女,那拿下那皇位岂不是名正言顺?真是美哉!”
“停车!”马车里传出李康的声音,“本王要下车!”
“这……外面十分混乱!”赶车的侍卫赶紧跑到跟前。
李康看着阿阮马上就要消失在眼前,再看看侍卫那呆头呆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老子,老子要下车体察民情!”
“是是是!殿下英明!”
二皇子李康下了马车,□□士伴随在其左右护驾。
“哟,这位……”李康突然出现在阿阮面前,把她吓了一跳,“呃……神女姑娘,也来体察民情吗?不如跟爷,不不不,不如跟孤王一道如何?”
“不,不要!”阿阮猛地清醒,拉起两个孩子就要逃,无奈人群太挤,只走了两步便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