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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十九章:暧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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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是薰衣草花期,北海道的景色很美,游玩的时候可以租辆脚踏车,沿街骑行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要留心天气,早晚有些凉,注意保暖。」
正在民宿里享用着晚餐的夏无争,打开手机就看到这条讯息,不由得出神。来讯的是近十天未见的柳莲二,关东大赛的失利,仿佛并没有影响到他,除了那天晚上给女孩的电话里是长久的沉默外,一切都没有变化,在知道她跟中国来的朋友要一起环游日本后,还在短讯里建议了一些景点。
夏无争当然清楚对方的心里并不如表现的那样淡然轻松,只是无从开口说些什么抚慰人心的话语。她还没有资格。
手机震动了一下,柳莲二带着一种隐秘的期待,读取短讯,便见满屏幕梦幻的紫色,是薰衣草花田:「第一次看到薰衣草花田,太美了,我都有点舍不得走了。你今天的训练结束了?」
少年的嘴角弯了弯:「看来你玩得很愉快,舍不得就多待两天。刚吃了晚餐,消化后还要再继续训练。」
「真辛苦。」
「真心喜爱的不会觉得辛苦。」
「网球的魅力真神奇,」夏无争敲着键,略微犹豫了一下,写道,「我那朋友也在玩起了网球,他以前可是篮球队的。」
手上的动作一顿,柳莲二很快回复:「有机会的话,期待与魏君交手。」
「他的球技和你没法比,」低头玩手机的少女,嘴角无意识地噙着笑,「那点水平,他好意思叫嚷着要教我。」
「他只是想要与你分享那份热爱的心情。」好几分钟后,柳莲二的短讯才到达,「明天准备去哪里玩?什么时候回来?」
少女没有隐瞒:「在札幌这停留一天,然后回神奈川,最后两天游玩东京。」
「你回东京时,我们的集训也差不多结束。」
「加油,十分期待你打败那些美国佬。」选拔赛的结果记不清了,不过善意的祝福还是需要的。说来,关东大赛后,夏无争莫名地无法继续刻意与那个少年保持生分,或许出于潜意识里的担心,所以态度上不由自主地变化了,即使实际上帮助不了对方什么。
「我被选中的几率不足40%。」无关乎自信,只是根据选手的类型、实力和状态综合分析得出的客观评价。
眉目柔和,夏无争玩笑地说道:「好吧,我会带手信回来安慰你的。」
「我很期待。」
屏幕上简短的一句,让女孩突兀地察觉到一种意味深长,好像那少年就在眼前,清冷的面容上是淡淡的笑,话语简洁,却带着若有若无的宠溺。
八月三号是夏无争的生日,也是魏然日本行的最后一天。男孩一大早拉着女孩,草草地游了半个东京,然后来到游乐园,把过山车、海盗船、鬼屋等项目一一玩了遍,最后不可免俗的是摩天轮。
魏然看着有些犹豫的少女,催促道:“阿妹,快点啊,后面的人在等着呢!”
丝丝无奈,夏无争虽觉得有些不对,还是跟着坐了上去。
两人拉拉杂杂地闲聊着。魏然用着不舍的语气,有些伤感,说道:“下一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放松下心情的少女,感受着高处不一样的风景,淡淡地说:“不是有网络和电话吗?”想来,入了高中,学习任务繁杂的男孩不可能再有那么多闲工夫来日本看她了。虽有牵挂,但现在的夏无争,对于很多人事看得十分淡然……只除了悄无声息地牵动着她情绪的柳莲二。
一阵沉默,摩天轮转到了最高处,魏然突然转向少女,脸上是一抹温柔的笑,伸出右手:“阿妹,我想给你一个家……你愿意吗?”
夏无争陡然睁大眼,眼前的一幕,在前世时也曾发生过,一样的人,一样的话,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读高三了……父母去世后一个人寂寞生活的女孩,无法抵抗一个“家”的承诺,贸贸然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只是朋友或兄妹,与情人是全然不同的,她无法付出同等的感情,接受不了男孩的亲热,于是半年里,彼此都十分痛苦……
即使察觉到女孩的抗拒,男孩固执地伸着手:“我知道,现在承诺什么也是虚的,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阿妹是了解我的,对吧?”
“抱歉,二哥。”稍稍晃神后,夏无争这一回是态度坚决,“我有喜欢的人了。”
魏然震住了,下意识地问:“是谁?”
“你不认识他,是我现在的同学。”夏无争轻声说着谎言,然后脑海里闪过一抹清俊挺拔的身影——真的只是谎言吗?
魏然没有继续纠缠,相识十几年,他对女孩的性格了如指掌,如果不是真有爱慕的对象,哪怕是拒绝,她也只会直接说“不喜欢”而已。
一趟日本游,是期待的开始,愉悦的经过,然后落寞的结尾。
天空是乌云密布,零零落落的水滴渐渐密集,街道上很快开满五颜六色的伞花,然后在越来越大的雨水中,冲散减少,只余三两个行色匆匆的路人。
少年举着格子伞,站在街边的树下,等视线触及到对面那个被淋透的白色身影,猛地皱了下眉,立刻大跨步快走过去。
“怎么都不打伞?”将雨伞强硬地塞在女孩手上,柳莲二凝眉诘问,快速地脱下运动外套,然后将它披上对方的肩。
“早上出门的时候东京没有下雨,”夏无争轻声解释,看着少年微蹙的眉头,有些意外和好奇,笑言,“第一次看到你皱眉的样子。”
一丝不悦轻而易举地被女孩的轻言软语给打散了,眉眼间是一抹纵容无奈,柳莲二接手伞柄轻叹道:“先回你住处吧。”
过了马路就是公寓,这么大的风雨,夏无争理所当然地邀请少年进屋:“找我有什么事吗?”换好鞋,她将微湿的外套挂着晾起来,一边问出疑惑。
中午送魏然去机场,接到了少年的来电,等她说明要回神奈川后,对方问明了时间,就说有事要找她,会在公寓楼下等着。
柳莲二偏开脸,掩饰着心里的不自在:女孩今天穿着白色T恤,被雨水打湿后,不仅变得透明,还紧贴在身体上……视觉效果有些冲击,他少有地急促道:“不是急事。你先去洗换一下,淋了雨容易生病。”
都是相熟的朋友,夏无争没急着招待,递了杯饮料,吩咐对方随意后,便拿着衣物,进了浴室……虽有些暧昧了,但也顾不得那么多:湿衣服裹在身上确实难受,而且今天温度不高,现在浑身发冷。
舒爽地淋了热水浴后,夏无争心满意足地换上夏季浴衣,手里干毛巾擦拭着湿发,然后走到门口时,突地一顿:客厅里,少年沉静地端坐,专注地翻看着一本书,桌上摆着饮料和零食……她恍惚地想起那句名言,“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察觉到少女的视线,柳莲二抬头看过去,是一瞬的失神:刚洗过澡的女孩,穿着样式淡雅的浴衣,周身带着水汽,脸颊红润、唇色艳丽,湿透的长发有些乱,是一丝妩媚,和些许慵懒……简直是勾人心魄,让他有一种正处新婚的错觉,而面前的就是等待他爱怜的妻子。
略显惊骇的念头,让他顿时转开视线,手上胡乱地翻着书页,坐立不安。
“那个,”夏无争干涩地开口——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哪怕是心理成年的她也是极度的不自在——打破某种带着热度的暧昧,“你先坐会儿,我可能还要一会。”她的头发太多,每次都得用电吹风吹上半天。
柳莲二轻咳了一声,恢复了平常的淡定,神色自然地看着女孩:“啊,我不着急。”
站在衣柜的全身镜前,夏无争一手是吹风机,另一只手拿着毛巾,吹着、擦着湿头发,十分小心地打点着自己的宝贝长发。
两声礼貌的敲门声后,她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人:“有事?”一个人住惯了,她不是很习惯关房门,反正她的房间一向整洁,私密的东西都分门别类地装在衣柜里的抽屉中,没有太多顾忌的。
少年指了指被女孩当做书架用的壁橱:“那上面的中文书籍,可以借我看下吗?”
“当然没问题。”少女轻颔首,回身继续手上的事情,一开始旁边多了个人,是有些不习惯的,但见对方专注于书上,也就放开了那点忸怩。
电吹风嗡嗡的低鸣,和着书页被翻动的细碎声响,竟意外地融洽,安静的房间内,洋溢着宁谧的温馨。
轻吁了一口气,夏无争放下微酸的手臂,手背贴着长发擦了擦:还是太湿了。有贴近的气息,不等她转过去,就发现手中的电吹风被人拿开。
“这样一直举着手会酸痛的。”柳莲二语气温和自然,轻巧地从女孩手里拿走电吹风和毛巾,“我帮你吧。”
“啊?”全身镜真实地展现着人们的一举一动,夏无争松开手,没有回头,怔忡地看着镜子里的少年,他神色温和,动作极其地轻柔,一点一点地捋着自己的头发。
“没有扯痛你吧。”柳莲二与镜中少女对视,手指细致地穿插过乌黑浓密的长发间。
亲昵,暧昧,丝丝缱绻……夏无争强自忍着伸手按向胸口的冲动,那里一颗心在剧烈地悸动着。一种她试图逃避的情感,如决堤的洪水,凶狠地冲击着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