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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art.02.孽镜(一) ...

  •   “妈妈,我真的看见了!镜子里面有人!我不要住这里!不要!”小男孩在母亲的面前哭闹不休,细软的小手使劲攥着女人的衣角,想用瘦弱的小身板把人拽出这间富丽堂皇的卧室。

      “思远乖啊,这是翁叔叔花了不少心思给你准备的房间,思远肯定会喜欢的,恩?”女人不知道自己一向乖巧的儿子为何会一反常态,这般不管不顾地哭闹,还是耐心地安慰着。

      “不要!我不要!妈妈我们回家好不好,镜子里面真的有人,我不要住在这里!”小男孩丝毫没有因为母亲的安慰而消停下来,反而变加激动。

      “梅丽,怎么了?思远不喜欢自己的房间吗?”一个中年男人从复式楼梯上走下来,看到哭闹不止的小男孩,锋锐的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声音却依然冷静温和。

      “啊......他说要我和他一起玩!妈妈,我要回家!”女人本来还想回答,就听到儿子发出一声尖叫,不禁有些头痛地扶额,声音也没有之前那般温和,带了几分严厉:“郁思远,这就是我们的家,你不要再闹!”说完又走上前去挽住了中年男人的胳臂,温声道:“琪昭准备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只是小远刚刚搬来,小孩子嘛,换个新地方都会闹脾气的,你看看过两天他一定就喜欢得跟什么似得了。”

      “恩?还叫琪昭,应该改口叫老公才对。”中年男人轻笑,对女人的解释应该是听了进去。

      “老公。”女人从善如流,妍白的面上浮现出几分娇羞的红晕。

      “让思远在他的房间休息,我带你去个地方......”

      男人和女人的笑声和说话声渐行渐远,小男孩喏喏地站在原地,粉嫩的脸颊变得惨白,面带惊恐地望着站在卧室穿衣镜之前的男孩子。男孩子要高出他一个头还多,血色的眸中带着阴狠:“你,还要逃吗?呵——”

      ......

      “啊!”郁思远从噩梦中惊醒,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虚弱地喃喃自语道:“我已经逃出来了,不会再回去了,不会了......”郁思远没有想到小时候的恐怖记忆原来已经这般深入骨髓,即使他已经逃离了那个充满了噩梦和诅咒的地方。

      四五岁的时候随着母亲改嫁到翁家,是郁思远这一辈子噩梦的开始,他在继父翁琪昭给他准备的房间之中遇到了那个人,或许不应该把那个人当作人才对,因为只有他能够看到他。他甚至连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那个人却从小到大就一直欺负他。

      那个人在寒冬腊月半夜钻进他的被子,把他冰得冻死人的身体紧紧贴着他,还说他冷,天知道他郁思远才是最惨的那个才对,直接冻成重感冒又引发了肺炎住院大半月,之后他才算放了他。那个人还把他写的作业撕碎丢进冲水马桶,说是不喜欢他拿这些小恩小惠去欺骗女孩子的感情,别人偷偷把情书丢进他的书包里,他都不知道,这也怪他?好吧,这可以算作他不小心没有看管好自己的东西。但是,之前的半年里那个人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郁思远想到这半年来的遭遇,俊秀的脸上浮现出半青不白的困窘神色。那人冰冷却修成的手指停留在皮肤肌理的感觉似乎还没有消失,一旦想起来,被欺负许久的身体又有了不该有的反应。这样的事情一旦开头似乎就无法阻止,那种肢体交缠间的迷醉感觉叫人惧怕却又沉沦。郁思远知道这是错误的、禁忌的,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让自己从那滩黑色的泥淖之中脱身。

      “没事,只要,一直不回去,就好了吧?”郁思远放慢呼吸,等着身体那尴尬的反应过去之后,有些虚脱地自语,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艰难的战役,如此这般地想着,身心俱疲得郁思远沉沉地睡去。

      然而郁思远没有想到,那个自以为已经逃离的噩梦那么快就会重新找上他。看着黑屏了的笔电屏幕上迅速出现的几个大字,听着耳机里面传来的羞人的呻(吟),郁思远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人拽住了脖子的脱毛鸡,心中闪过无以名状的羞臊,以及无法消解的恐惧。

      “你!逃!不!掉!”

      郁思远喘着粗气,啪地一下合上笔电的屏幕,再迅速扔掉烫手的耳机,同在寝室的另一个舍友莫名其妙地望了眼郁思远:“怎么了?”

      “没......”郁思远虚弱地笑笑。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一声,郁思远抓起手机:“逃得这么快,是太久没有受到惩罚了吗?”看到这行话,郁思远看到这行话心里咯噔一声,无论手机还是电脑,他都是上大学才重新买的啊,那个人怎么找到的?!无限的恐慌在郁思远的心中蔓延,他都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逃不掉吗?

      “郁思远,你真的没事?”刚刚结识的舍友看见郁思远愈加苍白的神色,于是尽责问道。

      “恩,没事......”郁思远还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郁思远看到刚刚那个号码发来一封彩信,郁思远下意识地点开,下一秒手中的手机差点直接摔在地上。长得过分单薄瘦弱的大男孩抑制不住发抖的双手,颤抖着双唇,哆嗦索索的样子,对着新任舍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真没事,休息下就好了,麻烦你了。”

      他的心此刻一片冰冷,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还会留着这一手。彩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一张照片,然而就是这张照片,干脆利落地把郁思远重新拽回地狱深处,翻身无能。

      “叮。”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如今已经是惊弓之鸟的郁思远飞快地点开这封最新的短信。

      “喜欢吗?自己的样子。”

      “叮。”

      “21天。”

      郁思远无措地看着那短短的几字疑惑不已,实在是不知对方这次想要怎样折腾他,他甚至觉得,无论是那种方法都好,那个人要是能够给他一个痛快,那也好是好的,嘴角闪过几丝苦涩。

      “你到底想怎样?”手指颤抖着按下这几个字,准备发送出去的时候。对方的短信却先一步发送过来,仿佛早就洞悉他的一切。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恩?什么时候回来?”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不可一世的笃定与狂傲,让郁思远本来妥协的软弱内心凭空升起澎湃的怒气。他怎么能?!

      “我要读书。”深吸了一口气,平平淡淡的四个字一板一眼地回复过去,天知道他现在有多胸闷气短。

      “H大,生物科学系,入学手续已经办妥。”

      S市最难考的H大,还是他最喜欢的生物科学院,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郁思远不否认他很心动,然而心动过后却是比之前更深刻的恐惧。那个如同怨灵一般的存在,什么时候在现实世界也有了这样的能力?!对着一个这样的对手,他真的能够逃得掉吗?

      “叮。”

      “尊敬的郁先生您好,您所预定的......”

      “我总要花时间办理退学手续。”郁思远没想到那个人的动作会那么快,上一秒说完入学手续的事,这一秒就订好了回S市的航班。他不想妥协,不想再受那人的摆布,却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妥协。

      “我明早要见到你。”

      郁思远不止一次问过那人“为什么是我”,然而那人却从未曾有过任何的解释。再一次站在S市熙熙攘攘的机场,郁思远茫然四顾,神情恍惚。不久之前才从这里高高兴兴地离开,以为永远也不会再回来,却没有想到那么快就再次站在这里,这一刻,却已有恍如隔世之感。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到了就快回来。”手机铃音再次响起,果然又是那人发来的短讯。大概是被刺激得麻木了,即使知道那人现在正观察着自己,居然也没有太恐怖的感觉。郁思远径直关掉了手机,眼不见心不烦,什么事都等回家再说吧。郁思远没有通知父母,也没有叫司机来接,一个人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在机场内慢慢地挪。

      即使回来之后是进H大读书又如何,被那个人强迫威胁着做出的无奈选择而已。郁思远不否认,他现在对于自身的一切都抱着否定消极的态度。

      “叮。”

      本来被自己关机的手机又响起来铃声提示音,郁思远下意识地一哆嗦,却不想再看那人又发了些什么,其实发了些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人强势又霸道,在他的面前自己从来就只有妥协,他是没有用,难道连鸵鸟也不给做了?

      “叮。”

      “叮。”

      “叮。”

      ......

      那个霸道无比的人却不允许他有任何的逃避,不是没有试过设置静音,却发现这根本不起任何作用,这个手机已经不服从他的控制。郁思远听着这骇人的高分贝的叮叮声,见到周围似乎有人诧异地望过来,陌生的面孔上是嫌弃和不赞同的神色。如此高分贝的铃声,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也太咄咄逼人了些,无端惹人厌恶。

      郁思远只感觉无比的狼狈,鼻子一酸,心里那种憋屈又气愤的感觉占了上风,吸了吸鼻子,一不做二不休地把裤兜中叮叮乱响的手机拆成几半边,丢进了最近的垃圾桶之中。感觉心里积压的郁气好歹散发了一些,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没用到了极点,现在这点小小的反抗和发泄有什么用?等下到了家不是照样被那人欺压。

      父母和幼弟三年前就已经因为生意原因搬到J市,本来自己也应该在外地读书的,所以回到老房子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个年老的管家在,看到他的时候诧异得不行。
      “远少爷。”年老忠厚的管家满脸的惊讶之色,显然不明白刚刚开学的少年怎么又那么快回了老宅,但是见少年神色苍白,一副不欲多言的样子,知机地没有多说什么。

      郁思远却只是疲惫地说:“忠伯,我先去休息一下,不用给我准备晚饭了。”

      推开那扇熟悉不过的卧室门,郁思远的手有种痉挛的感觉,即使那么多年,依旧无法习惯和这样一个存在同室。然而他无法逃避,那人掌握在手里的不堪照片实在是郁思远的软肋......

      “思——远——”明明是冰冷不过的声音,却因为主人的刻意放缓而带上了一种暧昧的黏腻,然而听在此时的郁思远的耳中只觉得嘲讽得紧。

      “住口!不要叫我!”郁思远一脸厌恶的说。但是却被熟悉不过的冰冷气息包裹,被同性如同一个女人一样对待,郁思远感觉恶心。隐藏在脑海深处的耻辱记忆再一次被唤醒,这个人恶意满满的作为被再次摆上台面,郁思远本就愤怒的眼眸之中渐渐地染上一层嗜血的红色。

      郁思远从头到尾的神色变化,都落在男人血红的眸中,那人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暗色,说出的话却一如既往的冰冷黏腻,像一条冰冷的蛇。是的,在郁思远看来,住在他房间的怪物不是一只怨灵,就是一只蛇妖,两者同样的冰冷、嗜血。

      “这次,你又想要干什么?”郁思远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厌恶,到了这份上他其实已经和这个人撕破了面皮,那些掩饰太平的自欺欺人,如今看来真是可笑之极,他怎么就如此天真?

      “你想要逃,所以我把你抓回来了。”理所当然的话,一如既往地蛮横不讲理:“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这样任性,和当年那个任性地留下自己陪玩的小男孩又有什么区别?即使明明这个人已经长得比现在的他还要高出一个头......

      郁思远在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中生出一种无力之感,他无法理解非人类的想法,而他现在又累又困,即使是被威逼回来的,多年居住的熟悉感还是顽固地战胜种种不适。郁思远没有等到那人的回答,也不耐烦去等,索性自暴自弃地扯过床上的被子,蒙头大睡,他也确实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冰寒刺骨的感觉如影随形,是伴生多年的恐惧,是郁思远无法逃避的牢笼。

      “不......不要......”少年的脸色苍白得有些过分,即使在睡梦中也充满了惶恐和不安。青年站在床头静静望着沉睡的少年,血色眼眸中暴戾褪去,满眼是失而复得的满足。

      “GOOD NIGHT,MY LOVE。”低沉而带有磁性的男声响起,青年吻了吻郁思远的额头,温柔缱绻得过分。如果现在郁思远醒着,一定会被青年的举动惊掉下巴,怀疑那个霸道的人是不是被换了芯子。这样温柔的安慰起了作用,少年紧紧皱着的眉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平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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