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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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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烧排骨,清炒茼蒿,麻婆豆腐,家常焖黄花鱼,还有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西红柿蛋汤,当沈冬冬坐下来,看着这满满一桌的国色天香,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岚岚,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沈冬冬将信将疑地问时岚,时岚没理他,脱下围裙,擦干净手,然后坐到桌前,举起筷子挑了块排骨放到碗里,边低头吃边闷闷地说:“人都说眼见为实,你看着我做的还不信,不爱吃拉倒。”
眼见时岚耍起了小性子,沈冬冬倒笑了,侧眼看她,灯光下皮肤泛着瓷质的细腻白皙,衬得两只大眼睛黑而明亮,偶然一抹愠怒掠过,又像秋水溅起了层层涟漪,叫人无限怜爱。沈冬冬心中一动,赶紧每样菜都拣了几筷,把自己的碗填满,然后装作不拘小节大块朵颐的样子,一边吃一边说:“沈冬冬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怎么能娶到时岚这样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得了T台管得了帐本的好老婆呢!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份哪!”时岚见他嘴里塞满了食物,一张英挺的俊脸硬生生被挤成了包子脸,又在牙齿的咀嚼不暇中从牙缝里蹦出这么一长句不着调的夸奖词儿,看上去又可爱又好笑,终于撑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嗔怪到:“你慢点吃,别噎到,你强大的好老婆可不是医生。”
沈冬冬见时岚终于笑了,才停下了往嘴里不停塞的筷子,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食物都吃下去,喝了口汤顺顺,然后问时岚:“什么时候练的,这段时间背着我干了不少事啊,怎么净挑我爱吃的练呢?”
大学四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对对方的饮食口味自然熟悉得倒背如流。沈冬冬无肉不欢,但必须再要配上一款爽口的青菜,这两样是用来满足味蕾的,此外还要有一款下饭菜,而海边长大的人没有不爱吃海鲜的,样样都齐全后,冬天里再有碗滚热的汤,自然会将这顿贴心晚餐升华了。时岚不才,就跟蒋瑜学了这四菜一汤,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而同样的食材,每顿做出来的口味却随心所欲,千奇百怪,东西又不能浪费,每次都是跟蒋瑜将就着吃了,搞得蒋瑜到后来一见时岚拎着肉鱼菜往厨房走,就条件反射地想吐,这叫时岚也十分不爽,曾气愤地投诉蒋瑜:“没见过做个菜也会让人怀孕的,我就进个厨房,你至于吐的像怀了双胞胎似的吗!”
蒋瑜还没有生,时岚终于练成了这四菜一汤的独门绝技。说是独门,味道也只是将就着可入口,但对于从不进厨房的时大小姐来说,这可是用花容月貌来奉献的十成十真爱了。时岚虽然看上去纤盈秀丽,倒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只是她一接触油烟就过敏,轻则咳嗽几天,重则皮肤潮红,沈冬冬是知道时岚的这个毛病的,所以也曾许诺说,婚后有时间他来做饭,还可以叫外卖,下馆子,周末再去父母家补给一顿,粮草都不是问题,叫时岚不要担心。可时岚虽然外表看上去有些事事漫不经心,内心却十分不喜自己有什么缺陷,在她看来一个女人可以不下厨,但是不能下厨就是一个大问题,这就好像一个女人可以不生孩子,但是不能生孩子那就是不肖有三无后为大,人前人后抬不起头。当初她冒着花容月貌被毁容的危险把这套理论说给蒋瑜听的时候,蒋瑜狠狠地瞅了她一眼,并深刻断定,时岚空有一副娇滴滴少奶奶的皮囊,里面就是一个活脱脱老妈子的灵魂附体。
两个月的时间,不但厨艺精进,用蒋瑜的话说,时岚也算是练成了金钟铁布衫,皮糙肉厚,当厨娘已经合格。只是偶尔会咳上一阵子,对时岚来说,能治愈自己的缺陷,咳几声又算什么呢?
蒋瑜说她搞不懂时岚,明明沈冬冬已经把她宠上了天,还没结婚就把下半辈子的早午晚三餐都大包大揽了,时岚又在这跟自己较什么劲呢,时岚说蒋瑜不懂,一个男人婚前的许诺再怎么掷地有声,那也不过是情话一句,哄人开心的,若你真把情话当成了一辈子的承诺,那你婚后必要自咽苦果。
“他说他爱你一辈子,你也不信?”蒋瑜问。
“他说的时候,以为那就是一辈子了,其实,一辈子,真的太长了。而我,不能让一个准备爱我一辈子的男人,后来被别的女人,用一顿饭给拐走了,你说是吧?”时岚笑着回答蒋瑜。
蒋瑜摇摇头,“时岚,你对爱情的看法,太过现实。”
时岚点点头:“我的作家,希望你将来用你的爱情,来证明浪漫也可以永恒的。”
眼见菜都见底,时岚心里颇为满足。本来这一手是想留到沈冬冬生日那天的,可白天遇到于姐后,她总有些不安,觉得最近太忽略了沈冬冬。女人的直觉就是一种没有道理说为了,原因的暗示,时岚想手艺总要秀出来见正主的,生日那天一旦搞砸了怎么办,而她和沈冬冬也很久没有一起坐在家里好好吃顿晚饭了,出去吃或者叫外卖,一定又和以前一样,匆匆吃完,各干各的,越来越像两个走过场的老夫老妻,而不是如胶似漆的未婚夫妻。
沈冬冬吃的是真舒服,最近总加班,各种外餐已经吃不出滋味了,要么太油腻,要么太寡淡,最后都是为了吃饱而吃饱,已经没有味蕾上的享受了。时岚厨艺虽刚起步,算不上精致,但这荤素搭配得完全合沈冬冬的口味,令沈冬冬心里很暖。
推开碗筷,沈冬冬跑到时岚旁边挤着坐下,从后面拥住时岚,腻腻地喊着:“老婆老婆,既然你对我这么好,就好人做到底,答应我一个要求好吗?”
“嘴还没擦干净呢,衣服都被你蹭油腻了,什么要求快说,要是觉得会直接被拍死的,我劝你还是三思吧。”时岚嘴里嚷着不满,身体却安静地窝在沈冬冬的怀里,像一只慵懒的夜色猫咪,她仰起头看沈冬冬的脸,眉长鼻挺,唇角弯弯,一双漂亮的眼睛星斗般闪耀,盛满了久不见的光芒。
那个好看的大男孩,变成了一个好看的男人呢!时岚忍不住往后蹭了蹭,整个人都蜷缩到沈冬冬的怀里。
沈冬冬轻轻吻时岚的脸,低声在她耳边问:“这周六我们公司有个酒会,你陪我去行吗?我知道你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更不喜欢周六出门,可没有你在身边,我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可以吗,亲爱的?我给你买条最漂亮的裙子……”
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两个人吮吸的唇齿间。沈冬冬紧紧拥住时岚,却没有听到她的心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沈冬冬执意要给时岚买条新裙子,可最终还是被时岚拒绝了,理由是现在两个人正准备结婚,能省些就省些,不要给父母增加更多的负担。蒋瑜就看不上时岚这一点,批评时岚所谓的钱花在刀刃上就是小市民扒拉算盘珠子,一股子扑而而来的从里到外的庸俗气息。
“时岚,我告诉你,你省下这几百块,失去的可是沈冬冬对你惊艳与欣赏,我都能感觉到他刚才在电话里有多么失望!”蒋瑜愤愤地替沈冬冬鸣不平。
“就为了自家男人的惊鸿一瞥,买条一年也穿不上一次的新裙子,到时候再让自家男人或者自家男人的父母勒紧裤腰带?蒋瑜,我可干不出这样的事。”时岚跟蒋瑜争辩到。
“几百块就勒紧裤腰带了?你也太瞧不起沈冬冬了,我知道你天生丽质,穿跟不穿都是艳绝群芳,可是时岚,我始终觉得呢,不是一条裙子的事,而是沈冬冬对你的那颗还有憧憬的心,你要珍惜。”
“你才不穿呢!”时岚笑着打了一下蒋瑜,“你不知道,蒋瑜,结婚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你放心,没有新裙子,我一样会让沈冬冬眼前一亮的。”
说着,时岚打开衣柜,取出一条米色雪纺长裙,上身是简单的背心式设计,下身却繁复到三层裙摆,而肩带与各层裙摆处,都滚满了绣金镶边,看上去既雍容大方,又简洁流畅,不显山露水就已经气场十足。
蒋瑜惊喜得催促时岚赶紧换上,再顾不得批评她现实庸俗。
时岚很仔细地穿好长裙,将头发盘起,用一枚与裙边同色的金色发卡别住,立在蒋瑜面前,轻轻旋转,裙摆飞扬,绣金的镶边如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围着时岚翩然起舞,而时岚则像花丛中矜持的少女,叫人忍不住想亲近讨好,又是那么触不可及。
蒋瑜几乎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才轻声问:“时岚,你到底是从哪里弄到的这样一条裙子,太适合你了,太美了。”
“不告诉你。”时岚调皮的伸舌头笑笑,把裙子换下来,又仔细地放回衣柜里。
那天去上课,前台又说有人留了东西给她,打开一看,一条包好的裙子,上面还有一张字条:时老师,这是舍妹的毕业设计,她亲手缝制。程俭心中不安,请体谅,一定收下。
笔劲干净有力,字迹大气挺秀,时岚仿佛又看到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言语简洁而诚恳,带着落寞的表情。
人家妹妹的手艺,还回去,显得好像嫌弃一样,似乎有些刻板得不通人情。时岚犹豫着把裙子带回来,当晚一打开,小屋瞬间绚烂无比,裙子在她手中飞舞得像一个美丽的梦,叫人陶醉得不想醒来,
时岚当机立断,拒为已有。只是之前在蒋瑜面前振振有词地说了人家那么多坏话,时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像蒋瑜解释。
既然收了,想着要当面说一声谢谢才好,只是,时岚此后一直也没有碰到程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