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友》沈五

1、第一章 信箱

　　“快，让开，快让开！”轮床从门口被推得疯狂，床上一个几乎被浸泡在血水里的人扣着氧气面罩，手臂软绵绵的垂在一边，急救人员大声叫着让前面走廊里的人让路，时间就是生命。

　　左小月赶紧靠边贴墙让路，看着轮床上的血人，虽然读医科期间什么世面都见过了，还是让她肃然一瞬。

　　谁知道轮床到了左小月身边时，那个已经看起来半死不活的人突然像诈尸一样伸出手，一把将左小月的手扯住，喉咙里还发出咯咯的声音。

　　左小月吓了一跳，不敢使劲夺，只得跟着轮床一起朝前跑，一边跑一边大声说：“你不要紧张，你已经到医院了，快松手配合我们抢救！”

　　那人松了手倒下去，一动不动，左小月停下来，觉得手心里有一件东西，抬手来看，血糊糊的手里多了一枚戒指，看款式是女戒，大约是那人一直握在手里的。

　　如今人在抢救，左小月只能赶紧去洗手，顺便把戒指也洗干净了，找了个方便袋装起来，准备等那人神智恢复了还给他。

　　谁知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病房那边传了话出来，说ICU的病人昨晚死了，到底抢救无效。左小月拿起方便袋来，那枚戒指看起来不像太贵的样子，可是再便宜也要小一万了吧？她心想着，等家属来了再给也是一样。谁知道医院这边从殡仪馆得到消息，这人根本就没有家人，没人收尸，抢救费一分也没拿到，社区还要承担火化费用。

　　左小月拿着那戒指犯了愁，如今真的要不明不白的收下一枚戒指？

　　这件事情让她心情变得很糟糕，左小月决定去旧货市场逛逛，最近她刚刚租了房子，准备买点便宜的装饰品。旧货市场上大多数都是破烂，可是若真的仔细去淘，还是能淘到不少又老又有趣的玩意，左小月逛了一大圈，买了两三件摆设，站在一个摊位前走不动道了。这个摊位上摆着一个老旧的信箱，是那种民国时代被挂在老房子外面的款式，如今被店主加了一个支架，可以当做一件摆设放在桌子上。

　　店主人很热情：“小姑娘，看看吧，这个是老东西，本来有两个，好久以前卖掉一个，只剩一个了。”

　　店家这句话最是套路，给左小月增添了不少“再不买就买不到”的危机感，左小月犹豫再三，终于一咬牙一跺脚决定买下来。

　　回了家放在沙发后面的架子上，果然和墙壁家具都很搭配，虽然老旧，但是老东西就是有老东西的气度。左小月看架子上落满了灰尘，拿了块抹布擦擦，碰到信箱的时候，信箱上的小门突然开了，里面有一封崭新的信放着。

　　左小月一愣，伸手拿出来，洁白的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她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信纸是普通的打印纸，上面只有一行字：“你是谁？你在哪里？生活是不是真的只能一成不变？生活还有希望么？真的要坚持下去么？”

　　这么颓废的措辞？

　　左小月看完了嘴一撇，心想这大约是卖家放在里面的，为了增添几分小资情调，便弄这样无病呻吟的句子出来。

　　她看了看，揉成一团，顺手从鞋柜上撕了一张便签，写上：“生活每一天都充满希望！不认真就没有生活！”然后贴在信箱里面，关上信箱的小门，自嘲如今我也要小资一把。

　　第二天老同学来温锅，对左小月租的房子交口称赞，一群人又做饭又喝酒，闹得人脑子都快炸了。一个女同学指着架子上的信箱说：“哎呦真有感觉。”说着就把信箱的小门拽开了，左小月想起自己贴在里面的便签，脸上先一红，心想肯定会被她们拿来当笑话说。

　　谁知那女同学大声说：“哟，左小月，你还挺有情调的啊，自己给自己写信。”说着她拿了一个白信封出来：“写得什么啊？”

　　左小月一愣，她分明记得自己扔掉了那封信，还清晰的记得扔垃圾袋的时候还看到信封别扭的和垃圾搅合在一块。她站起身来，抽走那封信，心里突突跳，脸上勉强笑着：“胡写的，不许看。”

　　同学们闹了好晚才走，左小月懒得收拾东西，坐在沙发上，把那封信掏出来，犹豫再三还是打开，里面仍旧是打印纸，上面的字却换了：

　　你是谁？为什么你会在我的信箱里留下字条？我们认识么？你和我是同事么？

　　左小月像被烫了一下，扔掉了信，跳起来看着那信箱，感觉自己像看见了鬼。

　　看了不知有多久，左小月鼓起勇气靠近那信箱，伸手进去摸了一把，自己贴进去的便签果然不在了。

　　左小月吓得蹲在地上，心砰砰快要跳出嗓子来，咬了咬唇，看看鞋柜上的便签纸，终于鼓起勇气，站起来又写了一张：

　　我叫左小月，我是XX医院的大夫，你是谁？这信箱是我放在家里的东西，为什么你的信会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