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女儿]风起两生花》秋柏安

42、第四十二章 寻找记忆之旅――湖畔扎营

　　尤蜜儿一行六人终于踏上了去埃及的旅程，六个人，六匹马。
　　这一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尤蜜儿以长途旅行不宜让马儿负担太重为由，非要自己单独骑一匹。伊兹密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教会了她上马，下马和骑在马上慢跑，她天资聪明，很快就找到了感觉。
　　第一次单独骑马，她颇为开心，这是一种驾驭的快感，虽然她骑的速度也没有多快，缰绳的一端还拽在伊兹密手里，但驾驭在肌理矫健，血脉跳动的生命体之上，足以让她兴奋得一路轻声歌唱。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看戏……”尤蜜儿摇头尾巴晃，唱着小白的歌。
　　而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她这样的好心情，个个脸色铁青，表情痛苦……
　　上帝是公平的，当某个人某方面特别强时，他在某另一方面就一定特别弱。比如爱因斯坦是算术白痴；出埃及劈红海的摩西是口吃；米开朗基罗自闭；杨贵妃有狐臭；拿破仑是矮子……
　　而脑子聪明，清丽可人的尤蜜儿一张嘴唱歌只能用四个字形容——魔音穿脑。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被困在花船上时，老鸨答应她与米达文一起出台的原因，和她相比米达文的歌喉简直有如天籁，可以为她遮短，可惜老鸨没有等到那一天就让两人给溜了，这都是以前的事了。
　　“你简直是歌唱界的奇葩。”伊兹密表情惊叹，十分真诚。
　　“真的吗？！”尤蜜儿心花怒放，小鹿乱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唱歌好听。
　　“真的，死人能唱活，活人能唱死，比驴叫还难听。”他总是可以在一瞬间把你摔倒地狱。
　　“……”某人的脸黑了。
　　“伊兹密！！！”某黑脸女暴怒，跳起来打他，“你唱歌好听！你来唱一首试试！唱啊！唱啊！……”
　　“伊修达尔女神啊！我拜托你不要再让这女人唱歌了！”
　　伊兹密边笑边躲，两人闹成一团。

　　“快看！前面有一个好美的湖”米达文打断他们，指着前方开心地道，“不如我们今天就在这扎营吧！”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众人都禁不住“哗”出声来。
　　前面的大湖，一望无际，湖水呈渐变的蓝色，由透明的蓝渐变成稀薄的湛蓝，直至湖中心深邃的深蓝，如一块冰凉发亮的巨大宝石镶嵌在丘峦起伏的高原上。
　　湖的一岸是汪洋花海，微风吹过，花瓣飞舞，满天都是沁人心肺的花香；湖的另一岸是巍峨的皑皑雪山，清澈的湖水倒影着雪山，那线条有力的白色融进波光粼粼的湛蓝里，刚劲与柔美的完美结合散发着震撼人心的美。
　　一行人在这里歇下脚，扎起了帐篷。虽然时间尚早，但这样的美景让人忍不住驻足，这趟旅程似乎没有一个人急着结束。大家各做各的事，享受着平日里难得的悠闲。
　　欧恩打了猎物回来；艾斯里正忙着搭灶生火；米达文躺在花丛中沐浴阳光，嘴角上扬，面色泛红，每当看到她这个表情时，尤蜜儿就知道她八成是在想曼菲士；而莉莉西雅则在湖边清洗食材。
　　尤蜜儿走到莉莉西雅身边蹲下：“我来帮忙。”
　　莉莉西雅抬起头，眼神里有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低下头继续洗菜：“不用了，你做不来这些，去陪伊兹密殿下吧。”
　　“谁说我做不来，洗菜不是很简单吗？”尤蜜儿从篮子里拿出一颗野菜洗起来。
　　莉莉西雅看了她一眼，不搭理她，又低头继续洗菜。
　　两人默默洗着，相对无语，良久，尤蜜儿才缓缓开口：“那天对不起啊……”
　　“什么？”
　　“打晕你那次。”
　　尤蜜儿想想觉得挺对不住人家的，这么漂亮一个女孩，一棍子下去要疼十天半个月吧。虽然莉莉西雅不喜欢她，但把喜恶全表现在脸上的人一般都是城府较浅，表里如一的人，莉莉西雅应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莉莉西雅的脸板得像冰块。
　　“那你也打我一棍，这样扯平了吧？”尤蜜儿嬉皮笑脸指指自己的头。
　　莉莉西雅白她一眼，又不理她了。
　　接到一个大白眼，尤蜜儿努努嘴接着道：“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却不觉得你讨厌。”
　　莉莉西雅还是沉默。
　　在尤蜜儿以为她再也不理会她的时候，莉莉西雅突然开口道：“我以前就讨厌你，现在更讨厌你了，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尤蜜儿跟着问，大大的眼睛里透着无辜。
　　“我讨厌你对殿下模棱两可的态度，你要是喜欢他就留下来，不喜欢他就离开，不要利用他的感情让他陪你去找什么记忆，你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莉莉西雅话语犀利。
　　“我没有利用他……”尤蜜儿哑然，一时不知如何辩解。
　　“那你找到记忆后，有想过殿下要怎么办吗？”莉莉西雅不依不饶。
　　“我……”是啊，他要怎么办？这次换尤蜜儿沉默了。
　　她抬眼望向不远处的伊兹密。
　　他静静靠在一棵大杏花树下，翻看他的羊皮地图，研究去埃及的路线，微风轻拂，湖影微翻起波澜，淡雅落花缀在青草边，落在湖水里，一切都是这么美，这么闲，仿佛会随风逝去般。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她才和他保持距离，她想，这样说再见时会不会容易些，可是为什么反而变得更难了呢？
　　潜意识里她总存有一丝希望，希望找到记忆后他们还能在一起，希望这是场没有终点的旅程，就这样一直旅行下去，旅行下去……
　　“你喜欢他？”莉莉西雅从尤蜜儿望伊兹密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叫爱恋的东西。
　　“嗯。”她回答得云淡风轻，眼神依然望着伊兹密。
　　“那你就不要辜负他，如果他不幸福，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尤蜜儿终于收回目光，试探的眼神看向莉莉西雅：
　　“你……你也喜欢他……对不对？”
　　莉莉西雅冰冷的表情有一丝波动，她没有回答，拿起篮子，“噌”一下起身走了。
　　“莉莉西雅……”望着她远去的冷漠背影，尤蜜儿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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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另一边，艾斯里趴在地上生火生得满脸炭黑，米达文站在一边指着他大笑，风里隐约传来她得瑟地嘲弄声。艾斯里气不过，跳起来把碳灰抹到了米达文脸上，米达文立刻变成一只大花猫。公主殿下大怒，冲上去抓一把碳灰要报仇，可惜艾斯里身手矫健，米达文连人家的披风都够不着，越是这样她越是暴躁，最后气冲冲的转身朝伊兹密走去，貌似要告状。艾斯里大骇，迅速捂住她的嘴，又把她拖了回去，然后乖乖站在哪里，可怜兮兮地任由米达文把他抹成一只非洲鸡。
　　看着两人在那瞎闹，尤蜜儿不禁笑出声。伊兹密看那两人也是无奈的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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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蜜儿悠闲地走到伊兹密身边，坐下：“我们现在到哪了？”
　　“这里。”伊兹密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位置：“我们现在在提尔，接下来我们一路往南，穿过叙利亚到达埃及。”
　　“我们在提尔？！也就是在未来的厄德尔省内咯？那么圣山亚拉腊山应该就在附近了！”尤蜜儿双手合十，表情十分向往。
　　“未来？”她又来了，伊兹密见惯不怪，如实回答：“亚拉腊山是在这条山脉的尽头。”
　　“真的吗？！太好了！那么我目前是身处在历史中的纳美尼亚境内吗？！噢！太令人激动了！怎么办？！心情突然难以平复！”尤蜜儿完全不顾一旁一头黑线的伊兹密，眼睛铮亮亮，自顾自陷入了亢奋的粉色泡泡中。
　　“你知道吗？亚拉腊山的神圣在于它的过去，在比现在还要古代的古代，也就是诺亚的时代，人类罪恶滔天，上帝一怒之下，洪水灭世，当时唯有蒙神喜悦的诺亚一家获救，他们听到神启造了艘巨船，将世界上所有动物挑选出一公一母都装入船内，为了在洪水褪去的时候再重新繁衍世界。而那艘大船——诺亚方舟就停在亚拉腊山顶上。人类就是从这里——纳美尼亚重新开始，所以亚拉腊山和纳美尼亚一直象征着创世神的一个全新世代。”
　　伊兹密微微眯起眼睛，她是在说神界的事吗？这些事他从来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以前残留的记忆吧。”尤蜜儿挠挠头。
　　伊兹密来了兴致，展开地图，移到尤蜜儿面前。
　　“能跟我说说未来的比泰多吗？”
　　在这样惬意的时候，尤蜜儿自然不会说“比泰多是会在近两三百年后被亚述灭亡的短命王朝”来让伊兹密不开心，她只是说让伊兹密小心亚述，虽然亚述这个国家的崛起和灭亡的速度一样快，但它带给地中海世界的血腥，恐怖，残暴，侵略和大屠杀却无人能及，千万不可小觑。
　　然后她告诉伊兹密比泰多未来更名叫土耳其，Turkey，译为赫梯，也叫突厥，未来征战东西南北，占领的疆土之大横跨欧亚非。突厥民族的部队甚至扩展到远东，与中国人频频交战；之后又说道麦锡尼人、波斯人、希腊人、罗马人……
　　天马行空般，她又讲到了宗教史，天主教就是从比泰多的海滨城市以弗所壮大，发展起来，传扬到世界各地的，后来成为了世界第一宗教。就连圣母玛利亚也葬在土耳其境内的以弗所；再后来土耳其首都更名为君士坦丁堡，罗马分裂后，成为东罗马东正教教皇所在地，与西罗马梵蒂冈教皇平起平坐。
　　伊兹密则告诉她，她所不知道的比泰多各地的风土人情，亚马逊女战士的故事，圣托里尼岛的神秘传说和他从小到大旅行的见闻。南到地中海，北至黑海，东起高加索，西到巴尔干的各个地区他都去过，能从一个国家的风土人情聊到政治经济。他熟知地中海地区的各个文明，特别是叙利亚地区与爱琴海各国的文明他更是了如指掌。对于记载这个时代的各种书籍典故，伊兹密都阅读过，并且非常有自己的见解，他的很多观点与尤蜜儿不谋而合，在这个时代无疑是超前和进步的。他的智慧不在她之下，甚至她还需要向他求教。他好像这个时代的百科全书，解答着尤蜜儿心中众多的疑问。尤蜜儿心中的求知欲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伊兹密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用精神食粮将她喂饱的人，让她的灵魂不再感觉孤独，终于找到一个可以琴瑟和鸣的人。她无比喜欢和他呆在一起，而这种喜欢渐渐化作了崇拜与敬佩。她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像一个小迷妹。
　　两人坐着聊累了，索性就仰躺在了花丛里，一人举着地图的一端，留出一只手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圈圈划划；时而争吵，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又陷入思考。尤蜜儿甚至还从兜里掏出眼线笔，在地图上标出了几个她最想去的地方。
　　金色的阳光透过高高的粉色的杏花枝，在草地上，地图上，俩人的身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阳光是如此明媚，连天空中的白云，粉色的花瓣都显得透明，融入了同样稀薄透明的蓝天中。
　　俩人举着地图，在人类的历史中驰骋，那快乐就好像一起环游了世界。
　　如果，时光就在这一刻永远停住，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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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她以未来特洛伊之战中，海伦与木马屠城的故事做为结束呈词。
　　“好感人，如果哪个男人会为我开战，我肯定嫁给他，以身相许，永生永世都跟着他，爱着他。”尤蜜儿眼睛成红心状，大发花痴。
　　这时一直轻松说笑的伊兹密却突然严肃起来：“那你是嫁给把你抢走的特洛伊王子——帕里斯，还是嫁给为夺回你而战的斯巴达王——麦尼劳斯？俩人都是为你而战的啊。”
　　“……啊……这个……这个……”尤蜜儿陷入了思考，真是难回答啊，“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现在考虑。”
　　“好难，想不出来。”
　　“不行，必须想出来。”伊兹密突然较真起来，他支起身子，将尤蜜儿禁锢在双臂间，居高临下俯视着尤蜜儿，挡住了原本明媚的阳光。
　　“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干嘛那么认真？”他这样的姿势，让她突然紧张起来。
　　“告诉我你怎么选？”伊兹密貌似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脑海中有东西一闪而过，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在圣拉巴鲁老师的学院里，她第一次在伊兹密房间过夜的第二天，洗澡时听到莉莉西雅和一群侍女聊天提到过。
　　伊兹密和曼菲士曾经在特洛伊为争夺尼罗河女儿大战一场，双方均伤亡惨重，伊兹密用情至深，最后尼罗河女儿还是选择了曼菲士。
　　想到这里，尤蜜儿真想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说什么故事不好，偏说这个，戳到人伤疤了吧？
　　但看到伊兹密认真期待的脸，就好像是把她等同到了某人的位置上。为什么非要她选，她又不是某人！他还为某人开战！尤蜜儿突然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还爱她？”她毫不畏惧地直视他。
　　“呃？”伊兹密错愕
　　“尼罗河女儿。”
　　“……”
　　她任性的问道：“如果她现在回来选择你，你还会不会继续喜欢我？”
　　风吹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声音，知了在枝头吱吱鸣叫。
　　“会。”伊兹密回答得那样干脆，本以为他会思考一下，没想到她话音刚落，他就立刻给出了答案。
　　意外的惊喜，尤蜜儿不自觉笑出来，如阳光般明媚：
　　“我和海伦一样，也会选择特洛伊王子——帕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