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三十八万四千公里》小棉袄君

2、两个爸爸？

　　街角的小派出所里，只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值班民警在打瞌睡，谢衣敲了敲门，民警立刻睁开了眼睛坐直，端起桌上的浓茶喝了一大口。
　　“警官，我要报案。”谢衣抱着初七在民警对面坐下，初七的手紧紧抓住他衣襟不放，大眼睛睁得溜圆。
　　“姓名？年龄？职业？”民警也不废话，打了个哈欠，直接打开一个文件夹抽出表格来做记录。
　　“谢衣，二十七岁，G大机械系教授。”其实马上就满二十八了。
　　“这么年轻就是教授了？”民警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继续问道：“案由呢？”
　　“儿童走失……不是我的孩子走失。是这样，这个小孩是我回家路上捡到的，他家人不在附近，又说不出自己家在哪儿，您看能不能——”
　　民警“啪”地把笔往桌上一隔：“你耍我呢？”
　　“唉？”谢衣愣住了。
　　民警重重地拍起了桌子：“报假案是犯罪你知道不？想骗人能不能先照照镜子？这小孩跟你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家人不在附近，你就是那个当爸的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像话了！”
　　谢衣这才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初七的脸看起来眼熟了，那简直就是缩小版的他自己啊！他和初七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下，果然彼此都是一脸吃惊。这事也太诡异了吧，随便在路边拣个小孩，就能跟他长得这么像。
　　“不是，我真不是他爸！”他急急地解释道：“我还没结婚呢，再说我才二十七岁怎么可能有五六岁大的儿子……”
　　“怎么不可能？我管你是早婚早育还是未婚先孕，我这儿是派出所，既不是民政局也不是计生委！”民警不耐烦地挥挥手，转向初七，语气放柔和了不少：“小朋友，你说，抱着你的这个人是不是你爸爸啊？”
　　“不是我爸爸……”小初七摇了摇头。谢衣刚对民警露出一脸我就说不是吧的得意笑容，他就很肯定地说：“谢衣叔叔……是叔叔！”
　　“是叔叔也差不多。总之是亲戚，就别来跟我瞎胡闹。”民警直接站起来赶人了：“快走快走！长得斯斯文文的，怎么尽做这种无聊事？”
　　谢衣就这么被赶出了派出所。
　　“……可……我也不是他叔叔啊……”他站在空荡荡的街边，怀里抱着初七，欲哭无泪。
　　“不是你让我叫你谢衣叔叔的么？”小孩子抬头看着他，一脸无辜。
　　“算了算了，还是别再叫叔叔了。”谢衣无奈地摇摇头，将初七放回自行车后座上，帮他裹紧了衣服。都凌晨了，明早起来贴个失物招领……不，走失儿童招领什么的吧。

　　同一时刻，瞳的家里。
　　沈夜抱着手，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姿势端坐在沙发上看着瞳，如果是原来的他，这样的动作绝对是霸气侧漏。但现在变成了短手短脚的小不点，就毫无气势可言了。
　　何况这个小不点还没衣服可穿，只是把大祭司的装饰品挂在了脖子上，原先垂到胸口的装饰，以他现在的身高，装饰品的下端刚好能遮住要害。
　　他试图对瞳摆出一副上位者的气派来。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身高比对方矮了不是一点半点，就算坐得这么霸气也依然需要仰视。于是他打算爬到沙发的靠背上，小短腿努力了半天却够不到靠背的顶端，最后还是瞳把他抱了上去，他朝瞳点了点头：“多谢。你是何人？”
　　但还是不行啊，就算站到这上面也比他矮，小大祭司的心里稍微有点沮丧。
　　“不客气。”瞳搬了个椅子在沈夜对面坐下，满足了他想要俯视别人的愿望：“我叫瞳，是个大学教授。”
　　“那是什么？”
　　“教书的。”
　　“哦。”沈夜转头看了看四周，瞳家里的客厅还算宽敞，家具什么的都很普通，就是装饰品有点特立独行，全是泡在罐子里奇形怪状的动物标本。那些都是能吓哭一般孩子的存在，沈夜却完全不觉得害怕，反而好奇地四处张望。
　　瞳于是赞许地点了一下头：“你很好。进了我家门还不哭的小孩，你是第一个。”
　　“这是自然，因为本座是……”他蹙起眉心思索道：“……是……是谁来着？可恶……脑子撞坏了，想不起来。”
　　“要不要我给你先取一个？等你想起来了再说。”
　　“不必。本座的名字，岂可随意——”
　　“就叫阿夜好了。”
　　“啊？”沈夜竟然觉得，这个称呼意外的合适。
　　“因为是夜晚和你遇到的，所以就暂时叫阿夜，怎么样？”
　　“好。这个名字本座很满意。”沈夜点了点头，脖子上的装饰品对此刻的他而言实在有点沉，他努力坐直，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本座的属下了。”
　　死一般的寂静。
　　面前的凡人并没有感激涕零地立刻跪下，而是好半天后，才面无表情地“呵呵”了一声，这是嘲笑，相当不给他面子。
　　但陪小孩子玩过家家的耐心，瞳还是有一点的，在沈夜准备发怒之前，他就说：“可以。不过，想让我给你当属下，首先要能打得赢我。如果输了……也不必当我的属下，你乖乖让我研究就好了。”
　　“呵……这有何难？”沈夜奶声奶气地喝道：“本座这就与你一战！”

　　瞳似乎是个看见什么事都不会吃惊的人。
　　和谢衣不同，火流星坠落的地方离他很近，只有几米远，火焰甚至烧焦了他的一缕头发。从天而降的火流星里还有个人影，落地就变成了个□□的小孩，这些他完全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不会像谢衣那样胡乱猜测一通。而是丝毫没有惊讶，淡定地直接把沈夜扛走了。
　　管他是外星人还是什么人，先带回家再说。
　　刚进家门奇怪的小孩就醒了，瞳想，哦，原来他是活的，那就更好了。虽然想不起自己是哪个星球来的有点小遗憾。
　　小孩子在沙发顶上对他摆出了备战姿势，身上还发出了莹莹绿光，瞳心里难得地有那么一点期待，且看他会使出什么招式。
　　光芒越来越强，看起来是很牛叉的大招，瞳看看周围，想着要不要到桌子底下去躲一躲，万一这个小不点真的战斗力爆表呢？他不能大意。
　　沈夜现在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他还记得自己的绝招，召唤偃甲蛇。这个招式的好处就在于他可以指挥偃甲蛇教训面前的凡人，而自己不必动，就以俾睨天下的姿势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但是法术出了点小意外。
　　光芒闪过之后，偃甲蛇并未出现在他背后，而是……出现在了他掌心里。体积小了不知道多少倍，五条偃甲蛇就在沈夜的掌心里一扭一扭，活像拿着一把会动的茶树菇。
　　瞳凑上去看了一眼，难掩失望：“这就是你的大招？”
　　稍微有点恶心，但是毫无战斗力的样子。
　　“你等一下，本座一定是什么地方没弄对！”沈夜挥挥手，茶树菇化成光点消散，他重新凝聚力量，一伸手——
　　出现在掌中的偃甲蛇更小了，刚才是茶树菇的话，现在就是金针菇。
　　他没想到自己现在灵力衰微得根本招不出正常大小的偃甲蛇，顿时觉得莫名地失落和委屈。更糟糕的是，那五条偃甲蛇丝毫不听主人指挥，有一条开始顺着他的胳膊往他身上爬，其余的落在地上或者沙发上，像虫子一样一扭一扭地到处爬动起来。小沈夜指着爬来爬去的金针菇们，瘪着嘴巴，手微微发抖，眼眶微微发红：“可恶……你们，你们一定是恨我！”
　　瞳把那些散落的偃甲蛇一条条捡了起来，这东西在指尖一扭一扭的，感觉更恶心了，他找了个玻璃瓶一把全扔进去，才坐回了椅子上。
　　“很好，看来你不是我的对手，那么，该履行你的承诺了，让我好好研究一下。”
　　他特意加重了“好好”这两个字，令沈夜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等一下！本座还有一招！”沈夜不甘心地，对着瞳施了个火系法术，两个火球立刻呼啸着向瞳扑了过去。
　　动静倒是挺大的。
　　瞳直接伸出两指，捏熄了一个，另一个落到他脚边的地板上，连股烟都没冒出来。
　　体积还是太小了，黄豆大的火球比金针菇更没有杀伤力。
　　他面无表情地对沈夜说：“还有呢？还有什么绝招，统统使出来。”
　　“还有这个！”沈夜正准备结印，肚子忽然发出一阵异响。脸色也变得红一阵白一阵，他揉了揉肚子，继续凝神聚集力量——
　　肚子的响声一阵高过一阵，他始终是什么招式也没使出来。眼里的泪水越积越多，就是忍着不落下，他捂着肚子，咬着牙说：“本座……本座只是暂时灵力衰微，可恶！”
　　“饿了就直说嘛。”瞳觉得自己再较真就是欺负小孩了。看沈夜一脸将哭不哭死撑着的样子，他安慰道：“做人呢，最重要是开心，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不如养足精神改日再战？别哭了啊，我去给你煮碗面。”
　　别哭二字一出口，小沈夜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滚了出来，他擦擦眼睛，吸了吸鼻子说：“一碗不够。本座要吃两碗！”
　　“好说。”

　　相比瞳家里大半夜还在闹腾，谢衣家就安静得多。
　　还没回到家初七就开始犯困，头不住地一点一点，等进了家门他就已经睡熟了，连谢衣给他洗澡都没醒过来。
　　家里没有小孩衣服，谢衣就找了件棉衬衫给初七当睡衣用。小小的身体裹在宽宽大大的衬衫里，衣摆都垂到了膝盖，只露出两条肉呼呼的白白的小腿，看上去特别可爱。
　　他要真的是自己的小孩该多好。
　　谢衣瞬间就父爱泛滥，在小初七脸上额头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才把他塞到被子里，抱着他沉入梦乡。
　　良好的睡眠是让身体恢复的良药，着陆过程中受到损伤的器官会一点点地被灵力修复。
　　一觉睡到太阳高高挂起，窗帘缝中漏进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了身上。
　　谢衣睁开眼，发现小初七已经从被窝里溜了出去，站在落地窗前背着手，一副在思考人生的样子，听到动静就回过头来，神情严肃地不像个五六岁的孩子。
　　“早安。”他说：“我想起很多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