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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一章 莫要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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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二日砚砚九再醒过来,已是午间。桃香惊讶地地大呼小叫,梅香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上前询问:“姑娘可要喝水?小厨房煨着粥,梅香给姑娘端过来?”
砚九对上梅香关心的目光,点点头。
早晨时,大夫过来看诊,对砚九的情况已经大为好转,只要好好养伤,切莫劳累即可。顺便又换了一帖药,不过砚九只能吃些流食。梅香扶起她,动作小心轻柔,生怕伤到她。拿了一个靠枕给她倚着,桃香紧闭嘴捧着热粥,但是眼睛一直盯着她不放。梅香取过粥,小心仔细地吹凉,才将汤勺喂过去。砚九想自己动手,但是浑身软绵绵,没办法使出一点儿力气,只好作罢。但是,很明显的,她这次让他俩担心了。梅香虽然未表现出来,但是举止里头的小心谨慎就已经透露出了她的心思,更别提脸上已经流光溢彩的桃香了。
喝了半碗粥之后,砚九张了张嘴,有气无力地询问锁芯的情况。
桃香管不住嘴,立马开口:“姑娘,云二姑娘前段时日已经醒了,有若姬姑娘在那儿照料,云二姑娘身子调养得极好,姑娘不必太过担心。”
昨日醒来听到锁芯性命安全,她撑不住沉睡过去。今日终于听到确切的消息,她心中的石头也便放了下来。
“姑娘醒过来真的太好了,姑娘有所不知,爷可担心姑娘了,日日......哎呀!”梅香又拍了她一下,桃香捂着后脑勺看梅香,梅香盯了她一眼,道:“姑娘身子未愈,你别在姑娘耳边絮叨,扰了姑娘。”
她丧气的撇撇嘴,乖乖不说话了。
砚九轻轻笑了一下,桃香是个藏不住话的丫头,开心的时候就是想要与旁人分享,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梅香又是个沉稳的丫头,基本说不出几句话,规规矩矩,与桃香完全是两个性子的姑娘。
“梅香,劳烦季六安排一下,我想找个时间去一趟锁芯那儿。”
梅香一听,道:“姑娘,这事梅香做不了主,姑娘还是等爷回来再说吧。”
砚九听言,想开口,却见梅香拿着碗,只道“姑娘好生歇息”,边拉着桃香一块儿出去了,只好作罢。
她喝了药,很快便觉困顿,躺下睡了。
等醒过来已是黄昏,她愣愣地盯着床幔好一会儿,转头发现季晚煊坐在圆桌上看账本。暗橘色的光线洒在屋内,忽然散发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气息,她一阵恍惚,仿佛就像是多年的夫妻一般,这般平和。
季晚煊把账本翻页,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呆愣楞地傻样,忍不住一笑。他搁下账本,上前轻缓地将她扶起来。这时,她才反应回来她方才在做些甚么,但她整个上身都靠在他身上,她绷着身子,紧张的不敢乱动,然后,他将她靠在靠枕之上,她才觉身上的热气好些。
“听桃香说,今日吃了些东西,感觉如何?”
“好......好多了。”她垂着头,没敢正视他。
看她低头,仿佛要与他拉开距离,他眼底闪过一片黯然,脸上的表情未有变化,他温柔地笑道:“砚九,你身子还未痊愈,还是先不要四处奔波为妙。”
砚九一听,明白了应该是梅香告诉了他,而他在对午间的事情做了一个表态。她想了想,道:“那,等过些时日我再过去吧。”
季晚煊摸了摸她的头,她看着,他笑着并未言语。
最开始清醒那几日,她睡得时间比较长,几乎在饭点醒来,若是未醒,梅香定会叫醒她,让她起来吃点热粥和药。大夫先后过来又看了几次,对她睡眠时间并未担忧,她身体还很虚弱,清醒过来,还未恢复体力,定是会长时间睡着。后来几日便好多了,她几乎不用整日都在沉睡。她已经不似之前那般难受。她歪在靠枕那儿听桃香说着一些事情,想着她现在应该好很多了,只要不太劳累还是可以的。而且,今晨大夫过来把脉之时,她特意询问了一下,大夫对此并无过多的反对。她看了眼乖巧的桃香,道:“桃香,我想去锁芯那儿一趟,能帮我转告给季六吗?”
桃香断了声响,闭着嘴为难地看着她。她想了想,补充道:“桃香,我真的很担心锁芯,就去看一会儿,很快便回来,不会太劳累。”
桃香低头,紧闭着嘴,憋红了脸。桃香特别想要帮助她,可是,可是梅香告诉自己,不能理会这件事情。
她见此,也不想为难桃香,便掀了被子,打算起身自己去找季六。桃香见状,慌张的扶住她。“姑娘这是要作甚,告诉桃香便好了。”
她挥了挥手,道:“无妨,我就下来走走,顺便找季六说一下这件事。咳咳咳......”
她忽然咳嗽起来,应是情绪波动。桃香看她这样,慌张的阻止她,不让她下床走动。最后无可奈何,只好说:“姑娘莫再折腾了,要让梅香晓得,定是又要责骂桃香。桃香,桃香去帮姑娘转告便是了。”
她一听,感激的笑了。而后由着桃香将她扶回去靠着。桃香做完,看了她一眼,忽然就转身跑出去。
方才那般做,倒是有些对不住桃香。她想,她不是有意强迫桃香的。
她在那儿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消息。她即便困顿难受,也撑着等待。最后,进屋子的是梅香,梅香看了脸色有点憔悴的砚九一眼,上前道:“季六不在府内,等季六回来,梅香再替姑娘转告。”
梅香一脸正经的说着这件事,可是,砚九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梅香又道:“姑娘可是要休息?”
“不了,我想到外头坐会。”她已经好多天都在床上待着,又没法子出门。
梅香想了想,迟疑片刻,才上前慢慢的扶起她。将她带到罗汉床榻上,又从壁柜里取出靠枕和毯子给她盖上。给她拿了本书,然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面,拿着缎面在做女工。
但梅香并未让她看太久,梅香将她的书册拿走之后,她又没甚么时候可以打发,便只能看着一朵朵曼妙的绣花从梅香手指间绽放。
等季晚煊回来之时,砚九正撑着下巴,认真的盯着梅香刺绣。梅香先发现了他,立刻起身恭敬的欠身之后,便退下去了。
砚九放下手,看着他给她倒了杯热茶,坐在她另一边,道:“下床走动身子可还受得了?”
“并无大碍。整日里待在床那儿躺着,身子骨都松散了,大夫......大夫也说,可以四处走动走动。”
“那便好。”季晚煊饮了口茶水,笑了笑:“可要去院子里走走?”
砚九瞥了他一眼,点点头。
季晚煊起身打算伸手扶她一把,她的手缩了缩,他好似没瞧见,将她扶好站稳,便立即收回去,脸上的神色没有变化。他刚迈出走出门口,忽然想到了甚么,停了下来转身让梅香到里头取见外套出来。梅香拿了一件薄斗篷递给他,他展开之后披在她身上,想帮她系细带时,发现她低着头不说话,停顿了一下,还是动作迅速的系好。
砚九低着头,红了脸跟在他身后。鼻尖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浓浓地男性气息。
沁心园里头的景色她格外的熟悉,大半月时日未离开屋子,外头倒是已经一片金黄。想到上次这般散步,好似是与季晚煊闹僵的时候......
“时日进秋,夜间凉些,砚九你身子还虚弱,容易着凉,还是谨慎些。”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反对,说道:“阿九省的。不过,大夫确是觉得阿九能稍微走走,季大哥,阿九想,去一趟锁芯那儿也是不打紧的......”
季晚煊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说道:“砚九还未痊愈,出门奔波对身子不好。”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口气也极其平静,可她却觉得好似有些不对。她想不通为何会有这般想法,只知道她开口解释:“我问过大夫了,大夫告诉我,只要不太过劳累,倒还是可以的。到时候,到时候我注意些,在锁芯那儿待一会儿就......”
“砚九。”
她提着一股气,等着都说出来。可是,他忽然打断她,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严厉。而后,听他说:“这段时间还是安心待在府上疗伤,锁芯那儿并无大碍,砚九不必奔波一趟劳累自己。”
他并未明确对这事进行表态,可从他的话语里,她看到了不容拒绝的态度。她不知何缘故,大夫也未反对,她就是想亲眼见到锁芯,亲眼确认她平安无事才彻底放心。所以才这般不辞辛苦,她抿嘴,不放弃地继续说:“季大哥,就一会儿,看了锁芯一眼就回来,并不劳累的,季大哥......”
“不许去!”季晚煊紧紧握着拳头,手上的青筋凸起,他忽然低吼。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态度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他蓦然转身,在她未反应之际,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砚九对这个架势弄得手足无措,慌张的将举着的手放在胸口。
而,他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呼一吸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得到。他带着极低的声音,缓缓开口:“九儿,莫要再离开我了。”
她胸口一顿,季晚煊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似是恐惧,似是难过。声音很轻,轻的像是随时都会湮灭。他的手臂忽然收紧,整个身子轻微的颤抖,怕是要失去了珍贵的物什似得,紧紧地抱着。“季,季大哥......”
黄昏日下,斜影长长的铺在地上,交缠的残影就如同情投意合的眷侣,看着如此静好。
“九儿,莫要再离开我,可好。”
听着耳边略带哽咽,略带哀求的语气,她沉默地低下头,内心的挣扎与痛楚随即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