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尓伊

50、第四八章 新任药童

　　季晚煊一出济世堂，便瞧见在帘子那儿露出一个脑袋的砚九，她带笑的看着他，特意在这儿等着他一起回季府。

　　他一步一步的迈着脚步走近马车，这一小段路特别漫长，他心里头涌起一种情绪，就好像心爱的人在那儿等着自己回家一般，一股暖流，一种欢喜的感情油然而生。

　　等他走到马车边的时候，站在旁边的季六看了他一眼，他停下来只听季六特别轻声的说道

　　“爷，姑娘今早去了云姑娘那儿，午后又去了趟霖芯堂，福伯教了姑娘一些药铺里的事情。”

　　听完之后，他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走上了马车。

　　马车里面，砚九已经放下帘子，坐在一旁。季晚煊笑着坐在旁边，温和开口：“怎不去里头？”

　　“我想着也差不多时候要回季府了，便不进去打扰你了。”

　　季晚煊笑了一下，并未对此多言。他挽起袖子，将点心取出来，递到砚九面前。“可是去锁芯那儿？”

　　砚九接过碟子，点头。拿了糕点，将今日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锁芯身子不利索，霖心堂正巧缺人手，我便请缨过去帮忙。”

　　“哦？做些什么事？”他漫不经心的问道。

　　“唔，帮忙配药。季大哥，正好我既不会看诊把脉，又不会施针推拿。不过我倒是识得字，平日又跟锁芯若姬认得一些草药，帮病人取药还是应付得来的。”砚九咬着糕点，语气里带着笑意。对上季晚煊看着自己笑盈盈的目光，她一愣，立马将手里的糕点递给他。

　　季晚煊抬头正好看见一条发梢垂了下来，他伸手轻轻的帮她夹在耳后，同时轻声开口：“别累着自己。”说罢，将碟子拿回自己手中。

　　而，砚九含着糕点，举着碟子的手停在半空，愣在那儿。她觉得脸颊有一股热气，从耳朵，从发梢那儿一直传出来。连带地，她甚至感觉到马车里都渐渐闷热起来。她悻悻然收回手，借着咀嚼糕点想要减缓此时的尴尬。

　　等瞧见砚九收回手，季晚煊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刚才的行为似乎逾越。先不说他俩的身份，这样贸贸然的行为实在无礼。他有些懊恼，又觉有些许尴尬。想开口说些甚么，说他方才只是瞧见了才顺手。但是瞧见砚九忽然低下头，他便觉开口解释的理由怎么看都像是在越说越乱。可是，他方才真的是下意识的瞧见了，便忍不住......他想还是得打破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正打算开口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便看见砚九说话了。

　　“我，我今日在花园瞧见季姑娘了。”砚九的声音很小，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

　　季晚煊忽然就松了口气，一本正经的回道：“晚琪既然能出来花园散步，那想必身子应该无大碍了。今早想过去看看，但那丫头还未起，也不知如何。要不是你告诉我，指不定我该操心成什么样。”

　　“我瞧着季姑娘脸色并不太好，恐不是？”

　　“倒不是什么大病，身子骨差了点。到时候吩咐厨房弄些补气血膳食，给她补一补即可。”

　　转了话题，砚九觉得热气降了不少。这时，已经回到了季府，季晚煊让她先回沁心园，晚些时候再让人过去唤她用膳。而他随着季管家往正院去了。

　　即使回到季府，季六还是默不吭声的跟在砚九身后。砚九走在路上，忽然间就想到，现下她是男子，男子与男子之间向来不拘泥，或许季大哥方才只是顺手为之？这么一想，略有些浮躁的情绪霎时冷下来。

　　晚膳时间，砚九到前厅时，季晚琪已经坐在位子上。她道了声“季姑娘”之后，便在她对面的位子上坐下。

　　季晚琪礼貌的回了“砚九公子”，便端正的坐着不言语。

　　季晚煊过来之后，在主位坐下，吩咐上菜后。对着季晚琪说道：“晚琪，听砚九说你二人今早已经见过了，那为兄便不多做介绍了。往后砚九便住在府里，晚琪可要好生招待。”

　　“哥哥不必担心，来者便是客。晚琪自当不会亏待砚九公子。”季晚琪挂着一抹浅笑，话语婉转。

　　虽然早上之时，季晚琪与自己说话也带了浅笑，但她却觉得现在看来的季晚琪特别好看。不仅那抹笑将她身上的气质都散发了出发，而且可以感受到浓浓的欢喜。

　　季晚煊点头，道用膳，方才动筷。

　　晚些时候，砚九正在书桌上借着烛光写信，此时梅香端着碗盅进来。梅香将碗盅搁在一旁，道：“砚九公子，爷吩咐厨房送来了夜宵。”

　　“搁那儿吧。”话语间，抬头沾了沾墨。

　　“公子，得趁热喝。”

　　砚九转头看她，复看向碗盅，问：“是何物？”

　　“是黄芪乌鸡汤。”梅香将盖子打开，一股浓浓的药膳味扑面而来。梅香端在砚九面前。砚九一手捧着，一手拿勺子，舀了一口发现有点热。便笑着说再放一炷香。梅香欠身退下去了。砚九将搁在笔架的笔重新拿起来，将这封信写完并交给季六让他明早拿去给副将府的李账房之后，才将碗盅端到圆桌，慢慢的喝起来。

　　彼时，另一头的文宝斋。季晚琪倚着美人榻正在看书，墨香把黄芪乌鸡汤端上来。她放下书，稍微净了手，端着碗盅小口小口的饮。墨香在一旁轻声汇报：“厨房那儿也给沁心园送了一份。”

　　季晚琪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恩”了一声。

　　“听门房说，今日是爷坐着砚九公子的马车回府的。”

　　她将最后一口汤喝完，把碗盅递给墨香。轻轻擦了嘴。“我知道了。墨香，把前段时间做好的荷包送过去给哥哥，帮我谢谢哥哥。”

　　“是，姑娘。”

　　待屋子里都无旁人，季晚琪慵懒的歪在榻上，纤细的手指在书本上摩挲，不知在沉思何事。

　　第二日，砚九吃完了早膳，季晚煊前脚出后脚也出门。

　　霖心堂此时没什么人，一个小厮正在打扫门口，瞧见有人从马车上下来，以为是来看病的公子，刚想过去招呼，便见福伯上来，领着他到药柜去了。小厮站在门边不解。小声的询问在门口处晒太阳的刘大夫。刘大夫睥睨了他一眼，回道：“这是代替小张活的小伙子。”

　　小厮听完，再一看对方瘦瘦小小，细皮嫩肉的，一点儿就不像是会干活的人，忍不住哼了一声。

　　刚好被刘大夫听到，刘大夫进门之前好声提醒：“王二啊，听说这小伙子跟咱们东家关系匪浅。”

　　王二一听，心里越发不屑。

　　等到王二放好扫帚，回到药柜那里时，砚九正在记每一个药柜对应的药材名字，看见王二，正好友好的打招呼，然而王二直接绕过她。砚九一头雾水，发现他走进来拿了药方绕过她出去了。砚九想不通，便继续记药材。

　　过了午后，砚九正在练习对着药方找药材。此时忽然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位大汉身上挂着另一个大汉，后头跟着一个红眼眶的妇人。王二和其他的药童见状赶紧领着他们走向右边帘子后面的木床上。刘大夫抓了垫枕快步走过去。

　　砚九站在妇人后面，隐隐约约瞧见鲜红的血往外流出。

　　刘大夫让药童拿药和绷带，又问了一下伤情的由来，赶紧止住血。药童拿了药，递给刘大夫，刘大夫道：“王二，你们过来按住他。小吴，把绷带备好。”

　　王二让壮汉一起，按住伤患的身子，刘大夫抓一把草药，按在伤口上面，伤患疼痛难忍，挣扎着快要甩掉草药。妇人捂着嘴，眼泪流了下来。刘大夫等伤患慢慢平静下来之后，立刻拿过绷带围起来。围完之后，给伤患把了一下脉，然后走回看诊处写药方。写完药方交给一旁还愣着的砚九，对妇人说道：“你夫君的伤势严重，庆幸及时送过来。在下先止住血，但伤者身体虚弱，已经命人抓药煎药。晚些时候喝了药，换了草药，再这儿照看一些时日。目前已无大碍，夫人无需担忧。”

　　妇人含着泪点头，口中直念着：“谢谢大夫。”

　　砚九拿了药方在药柜里抓药，这时王二走过来，皱着眉头抢过药方，不满道：“伤者急着喝药万分不可耽搁，你倒好在这里笨手笨脚。”

　　砚九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隔了一会儿，王二发现她还站那儿，三下两下的把一包药包好塞给她：“杵着那干嘛，快去煎药。”

　　砚九悻悻然走到后院，炉子的文火已经烧了起来，她把药倒在药罐里头，加三碗清水，坐在炉子前，把扇子拿起来轻轻的煽火。她想，遇到方才这样紧急时刻，她确实没办法应付过来。看来她需要勤加练习，不仅把药材位置认清楚，还要熟练的抓药取药。

　　等王二过来的时候，砚九正好倒完药，但是因为太烫了，她碰了一下又缩了回来。王二哼哧笑了一下，上前端好药碗，临走前学着刘大夫睥睨的样子，道：“学着点。”

　　砚九默默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