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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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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谨伦闭着眼睛躺在浴缸里,小巧的托盘上放着半杯红酒,柔和的轻音乐充斥着整个浴室,环绕在他身体内外,洗涤着在俗世中疲惫不堪的心灵。
这个水乐浴缸价值不菲,它将音乐、音波和光疗精心地组合起来,令身心舒缓神经松弛。黎爸爸去世后黎谨伦消沉过好一段时间,在方学长的极力推荐下,他买了这款浴缸,还重新装修了浴室。自此黎谨伦就爱上了泡浴,而浴室也成为了他最私密心灵最平静的一个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黎谨伦慢慢睁开紧闭的眼睛,他已经泡了一段时间了,肌肤发红。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黎谨伦伸手拿起酒杯,慢慢啜饮,让那酸甜醇厚的瑰丽红液体侵略他的味蕾。
这已经是第三杯红酒了,黎谨伦摇晃了一下头,有些微醺但还没有醉。他明天还要上班呢。
勉强爬起来,黎谨伦穿上浴袍吹干了头发,可能泡得太久了,全身发软。但他还是习惯性地走向鱼缸,睡前黎谨伦必然去看看小白它们,撒点鱼粮给它们吃宵夜。
小白早已经在那眼巴巴地等了,主人这次回来泡澡真久,它都等急了!
可随着黎谨伦的脚步靠近,小白立刻就感觉到主人今晚的心情很不好。
“小白。”黎谨伦跪在地板上,看着那条好象专注地看着他的红白锦鲤,低低唤了一声,声音沙哑低沉。
果然主人的心情很差!
小红白忙对着黎谨伦吹了一串水泡作为响应,又摆动了一下尾巴表示见到主人很快乐。
可黎谨伦却没再像以往那样对它笑,也没跟它说今天晚上医院里的事,只是静静地坐在鱼缸旁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小白看着主人垂下的眼睑和浓黑的睫毛,心里不由又急又痛。
它跳跃,甩尾,转圈,吐泡泡,游来游去还尝试一把鲤跃龙门的把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平时,主人早就趴在鱼缸对小白赞美不已了,可今晚,主人只是抬头看了它一眼,然后垂头又一动不动地坐着那里。
看着如此沉消的主人,小红白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自己能幻化成人形,那该多好啊!小红白不由沮丧,它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妈妈明明说过,它们锦鲤族在淡水界是最厉害的(海水界是传说中的美人鱼)。
黎谨伦突然抬起头看向小红白:“小白,我不敢睡。可明天还要上班。”
小红白静静地看着黎谨伦,好心疼。
如果不明就理的人听到主人这么说,肯定会安慰黎谨伦:不敢睡就别睡,明天请一天假好了。可小红白知道,主人不敢睡是因为怕睡了会做恶梦;要上班,是因为债务还没还完。
它不知道今晚黎谨伦遭遇了什么而心情恶劣,如果主人情绪不好就会发恶梦,那个困扰了主人差不多十年的恶梦。
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小红白听到主人这么无助地向它诉说时,都想给主人一个紧紧的温暖的拥抱,给主人一点抚慰,一点力量。可它现在只是一条鱼,一条弱小的,只能在水里才能活着的锦鲤啊。
爱莫能助!小红白伤心得都想流泪了。锦鲤大王,你什么时候才赐给我力量啊?
黎谨伦看着浮立在鱼缸中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红白锦鲤,心里稍为安慰,起码他还有小白陪伴。
那个令人难以启齿的恶梦,黎谨伦无法诉之他人,甚至避忌到不敢求医,连心理医生都不敢去咨询,只能自己生生扛着。
黎谨伦抬手拿下鱼粮,往鱼缸里撒了一些:“小白,我去睡觉了。”
无论如何,日子还是要过,班还是要上,债务还是要还。黎谨伦回到房间,拉开抽屉拿出安眠药,稍犹豫了片刻,还是倒出两粒吞下去。
躺在床上,黎谨伦无所求,只希望一夜无梦。
雾重潮湿的清晨,衣着单薄少年拼命地向前奔跑,双手根本来不及拨开前方的横枝,任由它们反作用力地拍打在他的脸上,身上……
少年跑过去不久,杂乱的脚步声在后方响起来了,起码有七八个人追上来了:“林少爷,快停下来,雾气寒重您会生病的。”
少年听了跑得更快了,他咬着牙一鼓作气向前冲,已顾不上去想前面还有没有路了?
突然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喝令:“林楚岚你立刻给我站住。敢向前再跑一步,你知道我接下来会怎样惩罚你。”
少年心里一惊,身体习惯性地听从命令停了下来,但很快少年又继续跑了起来,而且跑得更急更快,急奔中左脚的鞋子都丢掉了。
如果现在不跑,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自己别想再摆脱这个男人。这次如果被男人抓住,他决不会手下留情,只会比以往更残忍地对待他。
想到这里,少年再次加速,心跳如鼓。
枝干和灌木打湿了少年的衣服,路上的小石块刺得脚生痛,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沾湿的头发紧紧地贴在他秀气而苍白的脸上,少年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只是一心一意地跌跌撞撞地向前冲,他想冲破那张禁个了他自由的网,离开那个可怕的牢狱。
冲出树林,豁然开朗,迎面而来的带着咸味的海风,破晓而出的旭日,还有海浪拍打岩石澎湃的声音……
这一切,似乎是多么的美好!
可少年的心却沉到了寒冷刺骨的海底,无路可逃了!他脚下唯一的路,就是伸向悬崖……
“林楚岚!”
少年回头,映入眼帘是男人暴怒铁青的脸。
男人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少年一步一步向后退,直到沙石滚落悬崖,堕下深不可测的海水之中。
男人忙停下脚步不敢再进逼少年,眼睛里闪过一丝焦虑:“过来。”
少年摇头,他神情哀戚,脸上充满了绝望,他仍一步一步地向后退。
男人一边示意背后的保镖准备救援,一边向少年伸出右手,放柔了声音:“小岚,过来好吗?今天的事我既往不咎,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少年仍摇着头,泪水慢慢地由眼眶里流下来,滴落在快湿透的衣襟上。他不想死啊,如果要死他早就自杀了;可是现在他更不想回去那座禁个了他两年的别墅!
一想到男人的暴戾,还有那永无止境的凌辱,少年满心恐惧地又往后退了一大步,离崖边只有一步之遥了。
“小岚你停下,快停下!”男人已经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了。对林家再多的仇恨,也无法掩盖他心中对仇人之子林楚岚的爱。正是那些刻骨的仇恨,才会让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伤害他最爱的人。如果,如果不是自己逼他至此,曾经崇拜他爱慕他的小岚又怎么会决然逃离?
林楚岚目光呆滞看着面前那个高大英挺的男人,他曾经对自己多么好,多么温柔啊,怎么一夜之间都变了?爸爸妈妈不见了,男人也变得阴沉不定,自己也被关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所有的幸福都离他远去……
那个温柔的男人去哪了?这个暴戾的男人又是谁?
少年默默地又向后退了一步,左脚踩在崖边,差点失去平衡的身体不由晃了一下。
男人焦急地向前冲了一步,却被少年喝停:“你不要过来!”
“小岚,有话好好说,不要冲动。”
少年没理男人,他抬起头望着美丽的天空,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清晨的泛着金光的阳光洒落在他清秀脱俗的脸上,破碎衣领下裸*露的白晳却布满紫红印痕的肌肤上,迎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却美得像一个天使。
大家紧紧盯着站在崖边的少年,看呆了。
少年闭了闭眼睛,今天就让一切都结束吧!所有的美好和丑陋,快乐和痛苦,都结束吧!
少年睁开眼,看了男人最后一眼,张开双手往后倒下……
耳边呜呜如雷的风声,盖住了男人扑到崖边痛切心扉的嚎叫,少年嘴角含笑闭上了眼睛。
黎谨伦突然张开眼睛,心里酸酸的想流泪。伸手一摸,却发现早已泪流满面了。他坐起来拧开床头的台橙,现在才午夜两点一刻。
“竟然只梦到最后部分。”黎谨伦按了按太阳穴,嘴里喃喃道:“还好只是梦到最后部分。”
那个梦境太真实了,每次梦到如同身历其境。少年经历的那些事情,遭受到的痛苦,黎谨伦都感同身受。那种精神上和□□上的拆磨,每一次都令黎谨伦痛苦得快到窒息,每一次挣扎惊醒过来,他都恐惧得无法再入睡。
黎谨伦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十四岁开始,一旦心情不好,晚上就会发这个恶梦。
十四岁那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黎谨伦闭了闭眼睛,真的不愿意想起啊!
那一年黎谨伦发现了母亲有外遇,默默跟踪了半年,掌握了两人偷情的规律,查清楚了两人在外面的小家,偷拍下两人无数的亲密照片。
黎谨伦一边冷静地往母亲外面男人的家里断断续续地寄相片,把那男人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乱成一窝粥;一边趁着母亲对老公孩子的内疚心理,乖机向她撒娇让她用她的私己钱以他的名字在银行里存了一笔钱,这笔钱后来就足够支撑黎谨伦读完七年的大学了。
后来事情越闹越大,黎谨伦虽然聪明可毕竟还小,那男人的老婆找上门了。
父亲那段时间天天抽烟,他本来想闭一只眼睁一只眼熬到儿子上大学的,可现在己经无法熬下去了。
这是家丑!那么大的一顶绿帽子盖下来,是男人都忍不下这口气。可是儿子还这么小,黎礼言思考许久决定跟妻子谈谈。
那天晚上,黎谨伦永远都记得那天晚上,那个女人竟然对父亲说她要立刻离婚,她也不会挣儿子的抚养权。最后她还说了一句刺伤了黎爸爸和黎谨伦的心的话:她说父亲没出息,没胆色,守着一份死工资,天天围着儿子转就满足了!她厌倦了这种平凡朴素的生活,她已经答应了那男人跟他一起去南方生活了。
黎谨伦咬着牙,紧紧地握住拳头,还相当稚嫩的小脸却十分冷峻。
月光随着夜风撩起的窗帘洒进来,投射到弯着腰坐在床边的小少年身上,那小小的单薄的背脊微微颤抖,令人怜惜。
那个晚上的第二天早上,黎谨伦一脸平静地背着书包去上学。却在校门口转身,向邮局走去,他书包里有一大叠那男人的资料。
那个男人并不只有他母亲一个女人;那个男人的钱并不干净;那个男人对母亲的许诺也许是真,也许是假,谁知道呢?但既然母亲为了那个男人要决然抛弃他们父子俩了,那还客气什么?黎谨伦不希望善良的父亲在离婚官司中被一向霸道强硬的母亲抢去一切。他还小,还没有能力赚钱,他得保住父子俩现有的生活!
邮件寄出去后,满城风雨!
那天晚上黎谨伦就做恶梦了,连绵不断的恶梦,让他无法清醒过来。梦里的他备受折磨,痛苦,无助,哭泣,哀求……
黎爸爸守着在昏睡中时常哭泣的儿子身边,万分心痛和愧疚,要是自己早下决心离婚,离开这里,儿子何必受到如此大的伤害?
通奸证据实在太齐全了,离婚手续不用两分钟就办妥。鉴于母亲的不良行为,孩子判由父亲抚养,事情按照黎谨伦预定的方向发展。
办理离婚手续后,母亲就走了,据说去了南方。
三天后黎谨伦醒来,跟黎爸爸来到了这个城市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