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双语燕

14、两条鱼儿穿过海一样咸的河水

　　简宁夕想到刚才两个警察的盘问，忽然跳出一个念头：他们怎么知道她住在酒店？
　　加之她对以往一幕一幕的思索，不由得握紧右手，不安的情绪更如潮涨难以平息。偏偏这个时候，她又听见了门铃的声音。门铃的那一霎那，简宁夕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许久才走到门口握住了门把手，听着自己的心跳。
　　难道刚才那两个警察又发现了什么？
　　还是遗漏了什么要说的？
　　伊文安站在门口看着面色苍白的简宁夕，伸出一只手挡住了门，漠然：“为什么不回家？”
　　简宁夕的心没来由的落下来，竟然落到了一个平地上。
　　“公司事情很忙，不想打搅家里的人。”她转过头去，踩着拖鞋走在了棉花上。一阵一阵的眩晕，刺激着简宁夕的心肺，不得不撑起疲惫装出一副轻松：“这是酒店，没什么喝的，你坐吧。”
　　伊文安早已经走了进来，掏出了烟，点燃后说：“简宁夕，你应该对我说，简仲楠来了。”
　　简宁夕抬起头，双眼没有什么内容的回答：“家里人来看我，很平常。”
　　“呵呵，我有说不平常？”伊文安翘起了二郎腿，似笑非笑。简宁夕一时无话。伊文安吐出烟圈，一字一句：“简宁夕，别忘了，你还是我伊文安的妻子。”
　　简宁夕一下子看着头，失笑：“伊先生，如果我没记错，徐曼鹃应该把离婚协议书给你了。”
　　“我没签字。”他平静看着她，有些微笑。
　　“你！”简宁夕心底忽然错乱起来。她抓住沙发的一角想到了徐曼鹃。开始，她以为那场车祸是徐曼鹃一手安排，但后来想一想，徐曼鹃真就这么“看重”她？不会，徐曼鹃还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但现在，当她从伊文安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又对徐曼鹃产生了怀疑。
　　思维错乱！
　　简宁夕闭上眼睛思索着，车祸后遇见徐曼鹃，伊文安，车祸前，有没有遇见奇怪的人或者事？
　　伊文安手上的烟头燃出鲜红，更燃出一截还没有往下坠落的烟灰。他只是看着面前紧闭双眼的人，看着她的眉头皱起，难道她真就那么想离婚？他的两腮忽然鼓了起来，牙齿也咬紧，却偏偏在脸上做出一副笑容，带着嘲讽的笑容：“怎么？知道我没跟你离婚很难接受？还是，跟你哥哥私奔的计划落空？”
　　“伊先生，请你明白，简仲楠是我哥哥，只是我哥哥！”
　　“呵呵，是么？我怎么还会错误以为你念着他？”
　　简宁夕呼出一口气，缓缓：“我跟他之间，从前或许可以说不是兄妹。但，现在，我跟简仲楠只是兄妹，普普通通的兄妹。伊文安，不要再逼我。”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来锦城的真正原因？”伊文安放不下继续的斥问。
　　简宁夕睁开双眼，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尔后转头，苍白的笑：“我说，你信？”
　　“你害怕我不相信？”伊文安走到了她面前，忽然伸出了手摸过简宁夕的头发。简宁夕一个侧头，伊文安的手重重却轻轻滑过了玻璃窗面。
　　这么远，那么近。
　　简宁夕不看面前居高临下一副冷色眉眼的人，只垂落双眸说：“有个女孩儿，就是你在我家看到的那个女孩儿，喜欢简仲楠。但，我哥哥好像……不知道……对她有着什么样的感情……所以，我想……”
　　她忽然紧张起来，话语也结巴。
　　“你想给你哥哥做媒？”伊文安简单扼要的说明了重点。
　　简宁夕“嗯”了一声。
　　“简宁夕，你就这么确定简仲楠会接受？”
　　“接受不接受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他忘记一些事情。毕竟，我哥哥年龄也不小了，得赶快给我找个嫂子。”简宁夕看着他身体边的门，弯曲嘴角。
　　伊文安忽然前倾了几分，看着她：“我该说你幼稚，还是无知？”
　　“随便你，伊先生。你怎么看我，是你的事情。”她努力抵挡了那种眼神，想要从他面前走开。但他却伸出了双手抱住她，浓浓的暖袭击她浑身上下，接着简宁夕听到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宁儿。”
　　简宁夕的眼泪刷得落了下来。
　　“宁儿，洗手吃饭！”
　　“宁儿，老爸实在拿你没办法，你自己看着办！”
　　“宁儿，不准哭！”
　　简宁夕的脑子里面愕然充盈了很多种画面，消失了十多年的画面。那个总是笑着一张脸，用满脸胡茬刺着她脸的人也跃然在眼前。父亲的去世有多少年？简宁夕一下子竟然记不起来，她只不断想起老爸言犹在耳的话。
　　“宁儿”伊文安又一声将他拉回现实。
　　简宁夕一下子使出巨大力气挣脱伊文安的怀抱，然后瞪着双眼：“伊先生，玩笑开得够了！”
　　伊文安不说话。
　　气氛陡然安静地可怕，安静的气氛刺着她，简宁夕一下子站立不住滑落在墙边咬着唇任由泪水淹没。她忽然觉得自己过于脆弱，让“不会哭，只会笑”的提醒一下子烟消云散。往常的日子，她拼足力气掩饰，遮蔽，用所有笑容来抵挡脆弱。但如今现在，却看见憎恶的眼泪。
　　双肩抖瑟起来，好像冷得受不了。
　　简宁夕不是没有想过曾经的日子。曾经的童年，她跟同学吵架，总是有好事者在背后说“有人生没人管”，或者指着她说“你没教养，你跟你爸爸一样是吃闲饭的”。但幸好总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对她说：“宁儿，管他们说什么，我们过我们的，过得高兴就行，是不？”
　　尔后老爸出了车祸，她的世界一下子坍塌。
　　但她牢记老爸在她耳边最后的话，咬着牙齿幸福生活，拼命的笑。
　　到了新家，黎裕宁与她的关系不尴不尬，两个人之间怎么也不可能有平常母女的关系。简宁夕也不会释然胥易的死，更不会喊她一声“妈”。在新家，她简宁夕就像一个多余的人，始终无法融入更不想去融入这个“家”。
　　简宁夕把自己封闭起来，完全过着自己的生活。
　　很长很长一段时日，她的心，疲累。
　　谈慧可以陪她喝茶聊天，倪薇可以让她开心，简仲楠也曾给予过温暖。但什么也比不上，有个人可以近距离靠近她，像父亲在时候那样累了想躺就躺饿了想吃就吃，无论怎样，会让她感觉轻松，像真正的家人一样温暖。
　　简宁夕讪笑了两声，缓缓站了起来，还是一副笑：“伊先生如果没有其他事，我想睡觉了。”
　　伊文安只是看着，并没有回答。
　　“对不起，明天还要上班。”她径直走到门边，伸出手握住门把。伊文安也走到了旁边，忽然笑了一声：“简宁夕，我该说你自我保护意识太强，还是，缺乏安全感？”
　　有些事情让人一眼就能看穿，但是只看穿并不说明。
　　简宁夕痛恨别人看穿，更痛恨苦心经营的东西被撕破，加之最近神经紧张，愤怒终于不可制止：“伊文安，你他妈的是谁？凭什么管我？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就是这么个人！别以为你我有一纸婚书，就得像只狗一样跟在你身边转！你想羞辱我，可以打我一巴掌，又不是没打过，要杀我，就和徐曼鹃一样，开车撞……”
　　简宁夕失去了继续说话的机会，因为有人一把抱住了她，紧紧覆上了唇。
　　轰隆一声，有什么声音在击打简宁夕的心上。
　　房间霎时弥漫了一股炽热。
　　简宁夕一把推开伊文安，咬牙：“伊文安，我求求你，别再拿简怡然的事情来刺激我，我神经衰弱！”
　　伊文安逼上前：“难道我跟你之间，非得要扯上一个简怡然？”
　　“那是什么？你告诉我，别说什么你被勾引过一次，就喜欢上了我！呵呵，别这么说话，也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十七八的一支花，也不是傻瓜！”简宁夕嗓子越来越干。
　　伊文安平静回答：“简宁夕，简怡然早就死了，一个死了的人不该再出现！”他说完，又补充道：“今天这里，只有你，和我。”
　　“我配不上你，伊文安，真的。”简宁夕靠着墙，幽幽：“我不是一个好人。我勾引亲姐姐的男朋友，我看着她跳楼却不救，我什么人都可以欺骗。我跟你结婚，其实除了让良心稍微过得去外，还利用了你。”她转过头，空洞了瞳孔望着眼前人：“我利用你，因为害怕你会知道一件事。”
　　伊文安说我知道。
　　他说简怡然出事没多久后，我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简宁夕，你没法去保护一个人，你自己都需要保护！”伊文安一脸肃色。
　　简宁夕呆滞双目，喃喃：“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
　　“简宁夕，这个世界没有笨蛋！”伊文安看了她一眼：“当初你所做的一切，我一眼就能看穿。你的目的，让人一眼就能看穿，还真得以为其他人都和简怡然一样不讲道理？也只有你这个傻瓜，才苦心掩饰这么多年。”
　　简宁夕的脸忽然苍白，颤抖的眸子说：“你知道？那其他人？”
　　“你以为警察都是吃闲饭的？”伊文安的眸子阴沉起来，继而：“如果没有人帮你清扫尾巴，你简宁夕还能站在这儿？”
　　简宁夕忽然想起当年，为什么事情一下子被压了下来。当时以为是黎裕宁怕名誉受损，故意去托了关系。但她忽然明白，黎裕宁是一个爱惜名誉多过生命的人，她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去打点一切，至于简石，两个人根本绕路而走，就更不可能了。
　　最重要的是，简石没有黎裕宁的许可，也不会做这些事情。
　　从头到尾都是他？怎么可能！
　　简宁夕摇摇头：“不会，不会，不可能。”
　　“你该最恨我，你该最恨我！”简宁夕的脑袋越来越糊涂，糊涂到一思考弦就上紧，揪得头非痛。
　　伊文安走到她面前，在耳边说：“我是该恨你！不过，简怡然的为人你并不知道。我跟她，已经没有感情。我该怎么跟你说，一个女人的疯狂并不只是一时兴起。”
　　“疯狂？”她看着他。
　　伊文安坐到床边，继续抽出一支烟，就着烟气说：“简怡然的死，我也抱有歉疚。毕竟，我确实背叛了她，这背叛并不是你跟我进酒店那天，而是之前，就有过了几次。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简怡然那天才爆发了出来。简怡然，呵呵，这个女人的疯狂不是你能随便承受的。”
　　简宁夕不语。
　　“不过，简宁夕，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逼你结婚？”
　　他忽然的提问让简宁夕愣住。
　　伊文安眉眼间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我没有想到，你为了保护一个人，竟然可以这么做。所以，我很好奇也很想看看，为了你想保护的人，简宁夕你会走到哪一步。”
　　简宁夕握紧右手。
　　忽然左手手腕一阵刺痛，刺得她不得不咬紧了唇。
　　一支烟升腾起乱七八糟的烟雾，缭缭绕绕的弥漫到两个人之间。伊文安冷笑着对简宁夕说，想不到那个人在你心目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简宁夕，该说你傻，还是我傻？傻到想用婚姻提前把你绑住。不过也好，也给你自己找了个机会，靠近我。
　　“你，想保护的人，不会是简仲楠吧？”伊文安高眉一挑，忽然嘲笑。
　　简宁夕两眼竟然露出了一种惊恐。
　　“你这么做，我，很嫉妒！”他冷冷看着面前人，一字一句。
　　他的手拂过她的脸颊，然后停在脸上：“想哭就哭出来，笑容虽然大家都喜欢，但压抑的笑比哭还难看。”
　　“徐曼鹃的事，我会去解决。但我希望简仲楠的事你也解决掉。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所知道的，讲出来。简宁夕，人不可能一直搬家，该是找个喜欢的城市安定下来的时候了。”他温和的笑了笑，把她抱进怀里。
　　简宁夕听完，心底说了声：还有机会？
　　“简宁夕，两年前你母亲走得时候来见了我。她让我，帮你忘记一切。”伊文安平静说。

　　从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
　　秋天远处传来你声音暖呀暖呀
　　你说那时屋后面有白茫茫茫雪呀
　　山谷里有金黄旗子在大风里飘呀

　　我看见山鹰在寂寞两条鱼上飞
　　两条鱼儿穿过海一样咸的河水
　　一片河水落下来遇见人们破碎
　　人们在行走身上落满山鹰的灰

　　蓝蓝天哪灰灰天哪爸爸去哪了月亮是家吗
　　睡着的天哪哭醒的天哪慢慢长大的天哪奔跑的天哪
　　红红的天哪看不见啦还会亮吗妈妈天哪
　　是下雨了吗妈妈天哪别让他停下妈妈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