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论兄弟的可食用性》夏深深

6、所谓家人不是一个称呼就能代表的也不是缺了一个称呼就可以遗忘的

　　——欢迎回家。

　　距离全泉秋也回到日本已经三天了，三天时间足够两个人各自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设，当然大概只是渡边修单方面的，毕竟泉秋也一直没事人的样子，赖在他家里白吃白喝白住，但非要这么说也不对，毕竟他们算是亲人。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亲人。

　　所以，这一日晚上，在准备好晚饭之后，渡边修坐在餐桌旁等待另一个人洗好手坐下来拿起筷子开始吃米饭时，静静开了口，“秋也。”

　　正在吃饭的人一愣，只是转瞬的事，抬起头依旧笑得标准，“什么事？”

　　“秋也这次回来……是为什么？”

　　“诶，难道阿修嫌弃人家，好伤心~”面对渡边的问话，泉秋也用还夹着筷子的手擦一擦不存在的眼泪，“我还没有嫌弃阿修的手艺呢，阿修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渡边撑着头，淡淡问道，“手艺？”

　　“阿修知道人家最讨厌吃蔬菜了嘛。”泉夹起一颗碧绿的西兰花，丢到渡边的碗里去，“这么久了，阿修一次都没有做过炸猪排，明明知道人家爱吃的啊~”

　　渡边稍微愣一下，炸猪排的确是他们都爱吃的东西，只是以前都是秋也的妈妈给做，可现在的话……渡边想起那一日无意间看到秋也包里的黑白照片，心忽然沉下去，注视着自己对面还在不正经卖萌的人，“秋也，我问你，妈妈她，是不是……”

　　话没有说完，但本来嘟着嘴的少年忽然像拔掉插销的电器一样停下所有动作，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垂下头去，再抬起来的时候表情既不是哭也不是笑，非要说的话，大概是用微笑的表情配上哭泣的眼神。泉秋也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眸，轻轻反问道，“是不是，什么呢？”

　　渡边忽然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了，他忽然想起来，秋也五年前跟着妈妈离开日本，到现在也不过刚十五的年纪。十五岁，本应该是无忧无虑享受学校生活的孩子，在社团崭露头角挥洒汗水，注视喜欢的异性或者和伙伴们炫耀收到情书数量，偶尔为功课发发愁考试却都有惊无险度过，而不是拖着全部行李一个人从国外那么远的地方独自回来只为安葬唯一的亲人。他记得那一日看到的，黑白照片之后的那行字感觉像是针一般戳在他的心口上，何况是身为那个人至亲儿子的秋也。

　　如果不是这样问出来，这个人是不是会一直这么隐瞒下去，丝毫不坦露悲伤，兀自窒息？张了张嘴，渡边将到嘴边的问题又咽回去，垂下头静静吃着碗里的饭，不再继续话题。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秋也反而不淡定了，撑着桌子站起来，语气渐高，“你说啊，到底想问什么一次问完啊？”

　　“秋也……”

　　“你问不出口，那我直接回答你。”秋也扬起一边的唇角，眼神里泛着危险的光芒，和这几日看着温和无害的少年形象完全没有任何相通之处，“我唯一的亲人，你也曾经叫过她妈妈的那个人，死掉了——就这么简单。”

　　“秋也，别难过。”渡边抬头看站在桌子对面的人，“你还有我，家人的话，我也是你的家人。”

　　泉秋也听完之后平静下来，就在渡边修以为这句话安抚到了他的时候，少年轻笑出声，“家人啊……尼桑觉得自己是秋也的家人呢，怎么办……忽然觉得好开心，好想笑……”

　　如果只是听这句话的话，任何人都会觉得是喜悦之情洋溢而出，可是渡边却能看到少年脸上的神情，那并不是什么喜悦的表情，而是从眼神里，骨子里涌出的恶意，让他忍不住下意识问道，“秋也？你……你叫我什么？”

　　“嗯？”泉秋也挑一挑眉毛，“我么，当然是叫你尼桑了啊~”

　　望着秋也，渡边不由想感慨，什么时候少年也有了这样的风姿，挑眉之间都是令人心动的帅气。可惜渡边修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少女，而是从小包子时候就带着他的人，整整五年将还是孩童的他一点点培养长大，手把手教他识字，教他穿衣，教他上学，教他打球。非要说的话，泉秋也在渡边修面前，几乎没有秘密，他是他的兄长，可长兄如父，比起秋也名义上的父亲，倒不如说是渡边来的贴切些。

　　“哈哈，竟然呆住了，尼桑真是可爱啊~”泉秋也站直了身体，抱着双臂，“是不是在想，小秋也终于肯叫尼桑了真是好欣慰之类的呢？不过，尼桑啊，你记不记得，为什么秋也不愿意叫你尼桑了呢？”

　　“不记得了么？”

　　“因为真正的家人会不顾一切保护彼此，就像妈妈保护我一样，可是尼桑呢，完全没有保护秋也啊。”

　　“那时候的事，尼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看着呆愣住的人，泉秋也的心情不知为什么又差了许多，但终究没有再发作，拿起手边的玻璃水杯一饮而尽。水杯和木质餐桌碰撞，发出哐当的响声，唤回渡边修的神思，他看到自己对面的少年恢复了平时温和的笑容，对着他耸耸肩，语气又变的不正经像撒娇一样，“我吃完了哦，尼桑最慢，所以尼桑要负责洗碗~”

　　是啊，渡边家的规矩是吃得最慢的洗碗，自从有了这个规矩以来洗碗的一直是秋也，每次看着刚到水池高的小包子站在板凳上一本正经认真洗碗的样子渡边就忍不住想笑，然后走过去帮他三两下搞定，然后还要夸赞一句“秋也真厉害洗的好干净”，小包子嘴角就忍不住弯起来，踮起脚尖抱着他脖子吧嗒一口算是回礼。

　　等到回过神，房间里已经没了第二个人的身影，渡边兀自摇摇头，将只吃了几口的饭菜收拾好，扔在水池里就不去管了，回身去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从床底下抽出厚厚的相册，一页一页细细地看起来。

　　另一边，在大街上闲逛的泉秋也在夜风之中想要甩掉满脑子的不愉快，最后不知怎么又走到了之前路过过的网球场。记得那一日在这里还偶遇了一个有趣的小小少年，秋也想着稍微安慰一点，站在场外望着里面三三两两的人跑来跑去打球，一边发球另一边接球。接不到的是一个矮个子少年，停下来对网那边的高一点的少年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那边的人就跑过来抓着他的手，手把手教他怎么挥拍，再然后两个人又练了一会儿，说说笑笑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啊——秋也捂住一只眼睛，静静望着——真像呢，真的好像那时候的他和尼桑，平时怎么都是一本不正经样子的尼桑只有在教他打球的时候会认真起来，那时候泉秋也一边被握着手挥拍，一边听着耳边尼桑细致的讲说，觉得心里幸福像是爆炸开的礼花，照亮了所有的晦暗。其实他很聪明，学得很快，可是还是一遍遍失误再求尼桑手把手地教他，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有够傻的。

　　泉秋也走进网球场，在稍微远一些的台阶处坐下来，托着腮望着稀稀疏疏的人，半晌掏出了手机找到迹部的号码，选择了编辑短信。

　　「迹部桑，如果有一天要你在所爱之物和所爱之人之间做个选择，你会选哪个？」

　　本以为不会被理会的，谁知半分钟后手机震动起来，他打开看到迹部的短信，语气让人感觉仿佛迹部就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哪个都要，本大爷才不会做这么不华丽的选择呢。」

　　想了想，秋也继续回复，「打个比方，网球，和家人呢？」

　　好久之后，手机才又震起来，秋也打开一看，乐了。合上手机，他在渐渐沉寂下来的夜幕之中仰起头，虽然看不到星光，可依旧让人觉得舒心。

　　远在东京的迹部景吾翻一页书，扫过不再有动静的手机，拿起来看一眼自己最后发的信息，不动声色按下了删除。

　　「I do not choose the best. The best chooses me.」

　　泰戈尔的诗句本是很美，但这句话让迹部说起来就真真是霸气外露了，一如他张扬骄傲的性格，可是他有这样的资本。秋也一点也不讨厌迹部的个性，非要说的话，他是羡慕他的，可如果再选择一次，他依旧会走这条路，然后笔直地走下去。

　　删除之后，手机忽然又震动起来，迹部打开来看完，脸色变得不怎么好，一键清空了收件箱，起身去洗澡了。左右等不来回复的泉秋也嘟囔一句“真没礼貌”也放下了手机，屏幕上那条「所以迹部桑觉得人家是你的best了么嘤嘤好开心啊怎么办人家也会一直喜欢景吾的哦~」还清晰可见。

　　休息够了，泉秋也起身，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回到公寓用钥匙打开门，并没有见到渡边，但他看到卧室房间的灯是开的，却没去敲门，而是走到沙发边坐下来，从黑色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相框。手指在正面流连，然后翻转过来轻抚着一行小字，秋也安慰着自己也许是灯光昏暗看得太费劲，眼眶就那么红了起来。

　　“请将我的骨灰安葬在大阪渡边家之墓，那里有人等着我回家。”

　　半晌，他将脸埋进手掌之中，咬紧了牙不发出一点声音，在失去母亲的第七日这一天终于默默哭泣出来。他说不出话来，但在心里反复呐呐着，妈妈，我也回来了，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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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已经回家 恢复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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