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秦月关山》凡世

26、２１.

　　21.

　　“唉，朽木，朽木不可雕也！”荀卿摇头叹气，颇有恨铁不成钢之势：“这是什么臭棋，我教了你半天，你是不是就学会金角银边草肚皮，其他半点也没听进去。”

　　绿萼看着盘面上自己被提得不剩几颗的棋子，也有些沮丧：“所以说，我就不该学围棋的，学了也白学。夫子您这下相信了吧。”

　　屋外流水潺潺、树影婆娑，屋内的两人却明显没有这般闲适的心情。绿萼被带回小圣贤庄后，没有再被要求服食迷幻粉，痛苦了好一阵后，这东西的影响逐渐消退，只是软筋散却不曾停过。她也不能在前后院乱逛，活动范围只限定在荀卿圈定的一片竹园当中，即使好水好花，日子也仍然是无聊得很。于是，见她从早到晚都在眼前无所事事闲逛的荀卿也头痛了，便做出了一个后来让他后悔万分的决定，教这小丫头下围棋。

　　绿萼也不拒绝，既然有授业之恩，她也就不再称荀卿，而改称荀夫子了，虽然，她和儒家儒学，没有半点干系。

　　“唉，算啦算啦，这棋不下也罢。”荀卿摆摆手：“来来，你再和我谈谈，《秦律》的编订规则，那个什么罪名刑名，民事刑事，听起来颇有章法，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这在老朽看来，才算真正的法家大成。”

　　“诺。”绿萼也放下让她头疼不已的黑白棋子，转换了话题，只是心中颇为可惜。小圣贤庄，可以说是被硬生生推到帝国对立面的。这位荀卿，在六国未灭之时，曾入秦国，见秦之刑法政令，言“秦治之至也！”

　　可是，一个李斯，一个天明，使得小圣贤庄的立场，登时诡异起来。

　　“那些叛逆都言，秦法严苛，只是，真的如此么？”绿萼说道：“蜃楼我无话可说，但为了修筑长城，常年征发徭役，这固然苦，可是，这便是造反的理由么？七年前，皇帝陛下听从劝谏，已经停建了骊山陵和阿房宫。但是，他也曾说过，墓可以不修，宫可以不建，长城，不能不筑。”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处？”荀卿八风不动。

　　“我只是觉得，不忿。”绿萼说道：“燕赵之时，同样筑长城，难道就不用征发民夫，墨家巨子，竟然是燕太子丹，燕国太子手中的墨家，还是那个兼爱非攻的墨家么？我听说，墨家的医仙曾定下一个规矩，秦国的人不救。秦国之人何其多也，除了王公贵族，也有将士百姓，墨家既然自诩兼爱，这，也是兼爱的表现？”

　　“即便如此，嬴政，竟然会任用李斯这样的人为相国，你说，让老朽怎能放心。”

　　绿萼笑了笑，问道：“即便我们公孙家与李斯在朝堂之下并不和睦，但是，策灭六国、书谏逐客、废分封、统一文字货币度量衡，这种种事迹，让人也不得不承认其才干。而您，是真的认为李斯才干不足以为一国丞相，还是仅仅因为此人功利心太重，心狠手辣，还害死了同门师兄？公心和私心，荀夫子，究竟那样，更多一些呢？”

　　“哼。”荀卿轻哼一声扭过头，“有才又如何，心性不正，只能成为国之奸佞。”

　　“其实，”绿萼考虑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韩非之死，李斯虽有过，但是，杀人凶手并不是他。”

　　“你说什么！”荀卿霍然起身，须发皆张，实在不能相信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竟然就这样被绿萼不轻不重的说了出来：“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晚辈说的什么，晚辈自然清楚。”绿萼也是有心，墨家和儒家，与阴阳家的关系越糟，自然越符合她和帝国的利益，何况，这是实情，她没有说谎。

　　“韩非，是死在阴阳家的六魂恐咒之下。”

　　“……你，且说说看。”荀卿胸膛起伏，显然震惊已极，但他亦非等闲之辈，不过片刻便又跪坐下来，只是双眼闭合，似是在飞快的思索。

　　“您知道，我父亲曾为了救韩非，花了很大一番心思。”绿萼说道：“我想，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您愿意将我从墨家的据点带到小圣贤庄看管的原因。”

　　“不错，这是原因之一。”

　　“皇帝陛下读过韩非子的书之后，一直十分欣赏此人，恰逢韩非出使秦国，便将韩非扣留了下来。一则，皇帝陛下想要将韩非收归己用，为秦国效力，二则，忌惮韩非的能力，怕他在韩国，韩国实力增强。李斯虽然嫉妒韩非的才华，但是，为了一个秘密，苍龙七宿，并没有置韩非于死地的意思。”

　　“苍龙七宿。”

　　“没错，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据传掌握在七国王室手中，一旦揭开，将获得掌握天下的力量。因此，韩非之死，绝不是李斯所为。不过，他不希望韩非被重用，对皇帝陛下提出‘关而不杀’倒是真的。”

　　绿萼歇了片刻，等荀卿细细想了会儿，才继续说道：“父亲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几乎已经完全劝服了皇帝陛下，释放韩非，只不允其归国，也因此，差点与李斯势成水火。正是此时，韩非暂时由父亲监管的别院移交天牢，毕竟还有不少手续交接，哪里知道，仅仅一天时间，韩非就在牢中‘病逝’了。正是因为此事，父亲和阴阳家完全对立，六魂恐咒，杀人于无形，而且，还是在陛下几乎要放出韩非的当口擅自杀死一国王族。”

　　“真的是阴阳家？”荀卿虽然这样问，但几乎就是肯定了。他虽不肯再认李斯这弟子，对其性行还是了解的。若说因为嫉贤妒能而杀死同门，李斯的确做得出，但同样，面对一个流传千年，可以掌控天下的秘密，他一定舍不得立时杀死韩非，苍龙七宿，究竟有什么魅力，能够让人疯狂至此？

　　“老朽不知苍龙七宿的秘密是什么，也没有太多的好奇心去知道。只是丫头你记住，你承诺的，小圣贤庄的未来。”荀卿说道：“老朽信任的，并非是你，也并非是嬴政，而是，你父亲这个太傅，在大秦帝国，在咸阳宫的地位，哪怕，此人，已失踪十年，或许早就不在人世。你一个小丫头，和整个公孙家族，失了顶梁柱，要在朝中生存，也确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