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林》彭羽

5、第五回

　　那浮屠山除了仙山景色.更有“洞深曲暗疑无路，亭露光明别有天”的七十二洞天.万佛洞、二仙洞等大小各异.十分天成.枕水主人暗夜一等人便在山中住了多日.探洞寻幽.

　　不觉红瘦绿肥春正暖.倏然夏至光阴转.

　　想那山中.云林一段松花满.晨晨默听莺啼.巧舌如调管.风景如灵歌.

　　又山中食物丰足.香椿叶.黄楝芽.竹笋山茶入口可夸.紫李.红桃.梅杏熟.甜梨.酸枣.木樨开花.茆舍数椽山下盖着.松竹芝兰赏着.山味不断.清雅常得.

　　那小花见帮中大日子将至.也乖乖听师傅安排.领着鹿儿.凌儿二人寻山访水.使之乐之忘蜀.
　　那二人也疼惜这火暴脾气又老气横秋的小丫头,彼此投缘.或赛轻功于峰顶,或与麋鹿松鼠玩耍解闷.或穿林越岭觅干柴.每日都有新鲜.小花都乐忘了谁是主.谁是客.巴不得他们一直留下来.

　　那堂主抹抹茶结束了紫嫣的入门所有庭训.便撇下事物. 与几年不见的故友暗夜公子.下棋比舞.入山静坐.

　　尤其二人爱月夜放舟于江湖而不系.抹抹茶得故友相陪.便常与他荡舟波心,随性之至.一叶小舟随所寓.万迭烟波无恐惧.在那小舟倒也简陋.但光明琉璃盏,波丝葡萄美酒,姑苏蚕丝地毯,柳州梨漆紫卧具还是一应俱足.足够二人享受.

　　是夜.
　　二人脱下鞋袜.挽着衣摆.足浸湖水.相向而卧于舟头.

　　看着那斑萤纷飞,如光盏盏.望着那月色皎洁.投于湖心.星子琐碎.如同绣花朵朵.薄酒轻杯.那抹茶虽无花魁和尚的温乡软玉，却有着让暗夜畅怀阔论的温柔灵敏。

　　她虽仍是做男子打扮.却只有在抹抹茶面前,才真正释放真实年龄中随性不羁的模样.

　　只见那烛盏点点.夜虫声声.处处寂静.只闻彼此生息.也似卸下二人人前的笑意.

　　抹茶酒盏不住,暗夜茶瓷在手.谈世道炎凉,百姓纯真不古.道江湖见闻.诸多男子薄幸忘情,无一值托付之人.又叹天下之大,寻一有缘知己甚难.

　　诉罢惆怅.二人毕竟都是爽朗之人.于寂静的夜色中.倾诉心事.只见夜空渺渺茫茫.顿觉人之微小.放下忧怀.携手放歌.湖谷中只闻笑语.

　　而那边厢花落姑娘却因为旅途奔波.身体微恙.感上了风寒.只得住在堂内.怕感伤风.好好养着身子.每日与庭中的芝兰花草做伴.

　　那日抹抹茶替她诊罢脉.开了四道方子.知其气血不足.不是病.却需要养着.怕今年不宜再远行.便劝她放心长留.她又因性情温存,常呆在堂内,与最爱姐姐等人一熟了.便也帮忙内阁之事.由于来往内阁。

　　那灵灵堂佛道双修。练习道法,念咒背咒是必然的功课。抹茶也并未为她设门禁。

　　因此紫嫣，小花每日晨读各种咒语，那花落姑娘都听在耳里。

　　因她聪敏过人，对这等密法，充满兴趣，不多日，那“稽首社令阳雷君，分形五方土孛神，驱马神鼓响皆应，降下真气入吾身。”般请阳雷收除鬼，专治凶邪不正之神的高深心法密咒倒也都能背了。

　　那抹抹茶不动声色，却又喜在心里。不设门禁，便是看她是否有这份心。谁料这姑娘不仅性情文静，知书达礼，与她们阴癸派倒也颇有缘分。

　　一日，抹茶庭训小花与紫嫣，却也让最爱姐姐把花落领来立在一旁悉听。

　　夏日已至，她也换了装扮，着着朱色印花镂衫，那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胸前瑞雪斜照，眼底桃花半醺。虽她模样儿风流，授课时却是严厉认真。

　　她道：“刚开始学咒，只需字字声响，如同背书。其实咒是以念为主，各门各派咒法行持都各所不同，行法所施之咒不一。但从咒的念法到相应的罡步手诀等，其实都有严格规定。当念咒时，依声音高低，有无声音等，分为心咒、微咒、密咒三大类别。”

　　那四人都不敢出声，细细记住她之所授。

　　花落听到这般，到也明白，抹抹茶意欲收她为徒，不然这门中如此密要，岂能随便示人？不过,她之兴趣于此，又好此佳境，心中其实早已暗下了住在此处,学收妖鬼的决定。

　　这也不得不说那阴癸派堂主在扩大门派上心思缜密，观察入微,只怪她盼此等徒儿已久,是以如此上心。

　　她又道：“念咒是我门中第一要下的苦功，没有今日的苦功，就成不了真仙人。念咒不仅要求字音无误，而且也须配合埳诀。”

　　她见众人似懂非懂，便道：“你们今日学识尚浅，自是不懂，为师也可说几个给你们听。练不练得成倒是自己的造化，那念五雷咒时要掐五雷诀灵官诀，念八卦咒时要点诀飞布，念七星斗咒要点诀飞斗等等，并和步罡、运气相结合，这才是念咒的真正功夫，单是站站念咒，可须法师之用，人人都可以。”

　　庭训一晨，才叫收场。

　　那花落姑娘见此时机，款款拜下，口称“师傅”。那抹抹茶怜她，忙扶起来，无一点堂主的高傲架子，只与对待姐妹般，引入祠堂。

　　那花落顶礼焚香，便拜过天地，拜过师祖画像，再拜过师傅，见过门中各人。

　　那暗夜公子等人方知消息，前来贺喜。

　　君不知,阴癸派灵灵堂不按入门时间分辈分，而是敬重长老尊幼，凡是弟子一律按年龄称呼师姐师妹。

　　那最爱姐姐为阴癸派轻灵右使，不算在内，便是花落姑娘为大师姐，紫嫣姑娘为二师姐，游小花为小师妹了。

　　不觉多日。便农历是七月十五鬼节。抹抹茶草草教了众人鬼节防降头术之法.又收了诸多鬼怪.却也不表.

　　因为她忙着阴癸派堂中一年一度的大日子，便是农历七月三十. 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的生日。

　　那阴癸派云游师祖上屈下平仙人，因仰慕地藏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的大愿，又歆慕于地藏王“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的胸怀。

　　便设此为大日。

　　再有，这阴癸派是抓鬼的门派，而地藏王又是幽冥教主，地狱中王。拜他老人家大过鬼节。

　　农历七月三十，阴癸派门人与暗夜公子一行三人，皆沐浴更衣，焚香素手，择了时辰，拜了地藏王，再诵读完《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方才坐下长谈。

　　“茶儿，你那师父今日也不返回堂中？”那暗夜公子坐在大堂山西平遥的榉木椅中，他翻着茶盖问道。

　　只见那抹抹茶身后站着两位如花似玉的徒儿落花，紫嫣在一旁陪师见客。

　　那堂主撮饮着香茶，道：“我师傅常说‘绝知此事要躬行’，他想必此刻人在九华山上，参加着盛大的庙会呢。”

　　“原来如此。令师也实在是随性重情之人。可惜无缘相见。”暗夜笑笑道。

　　“你再等两个月，或许他老人家就回来了。”抹抹茶不已为意,笑瞥故友。

　　“我与他素不相识，又才疏学浅，性情浮躁，想来也不合他老人家的眼。再说哪能等两个月，我再过两日便要下山了。”

　　“这么快？……偏生我又刚收着新徒儿，有诸多事情要教导。待师傅两个月后回来，必然要检查大家功课。时间倒也仓促着，不然......就和你一同下山了!”

　　那暗夜公子笑道：“等他再下山后，你也下山来与我会合，怕也不迟.年底我们可在南岳洞庭君山再见，况我也约了几位友人，到时大家再一起赏雪瞰湖！”

　　抹抹茶知留他不住，加之性情爽快,道：“好！不见不散！\"

　　半晌后又道:\"不过……今日倒有件事请你私下帮我拿拿主意。我阴癸派闯荡江湖，一直没个山头口号。我师傅却又不管这些表面行头，我这里定了一条，你帮我定夺定夺，润色润色。”

　　那一旁的花落自是加入江湖不久，也不明白什么叫“山头口号”。

　　那暗夜公子见她簇眉思考，便笑对那花落姑娘道：“那山头名号，各门各派皆不相同，作用也不同，但就像一个物件的标志，不容小觑。只要人们一说出那话，旁人便知这是什么门派了。这挂山名号，必然是行走江湖，闯开名声的必要之物了。”

　　抹抹茶见花落不解，便举例到：“那辽东神龙岛五毒神龙教的名号便是‘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了。”

　　鹿儿道：“‘朝天观下一柱香,白莲盛名天下响!’就是白莲教的口号了。”

　　紫嫣道:\"‘日月神教,光华永照\'便是日月神教的口号.\"

　　凌儿也接着说：“‘一朵红花在我心!’则是红花会杀手堂的口号。”

　　见众人都举了例子，她方明白。

　　那暗夜公子这才起身,背手去看那书案上抹抹茶自题的\"名号\"。

　　倒也真是符合那堂主抹抹茶急如火,干净利落的手段作风.

　　原来是一句：“过河拆桥，落井下石”!

　　暗夜公子摇头：“你这师傅。倒也真敢放手让你做事！这倒好，他回家一看，便要被这条‘过河拆桥，落井下石’毁了他名声……\"

　　再笑道:\"不过咱们也不管他!这话倒确实贴和你作风……”沉吟一下：“只是，这念出来没有一点气势，内容太白，一看就是没什么威风,不够神气！”

　　那堂中的抹抹茶反复诵读，也觉得确实不是最佳。众人正想着。

　　过了一会儿.

　　那暗夜拍手道：“何不叫‘光明正大吃了吐’呢？！……够气势，比‘过河拆桥,落井下石\'过之无不及.风格。一般人不知道，见了也知道你们是霸王帮!哈哈!”

　　“光明正大吃了吐！”最爱姐姐欣然吟诵道。

　　“光明正大吃了吐！”抹抹茶也低声吟诵道。

　　“光明正大吃了吐！”花落簇着眉头思索道。

　　“光明正大吃了吐！”冲进来的游小花尖叫道。

　　“好！”那抹抹茶豪气万丈的拍了下茶几。

　　把凌儿，鹿儿，这与她不熟的二人吓了一跳。

　　这等妩媚的姐姐，平日斯文亲切，未想到力气也这般大。

　　他二人正在拍拍心口。

　　却只见那抹抹茶三下两除二，登登登踩上桌子，豪气万丈道：

　　“来人拉！给老娘在山里所有的旗子上都写上，“咱光明正大吃了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