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流年》金碧辉

4、第四章 落雪

　　白雪皑皑，从未见到过雪的晓念终于第一次看到鹅毛大雪，很兴奋，新年要到了。那天在球场上碰到陈枫搂着一个女生的时候，晓念先是愣了愣，然后心中突然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他们迎面相遇，陈枫还没有靠近就带着女孩转身走了。晓念一个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又酸涩的如同吞了一颗发酵的青梅，一波一波向外酝酿失落的感觉。

　　T&T像迎接老朋友一样敞开大门迎接了晓念，她只知道自己是被同班的男朋友抬回去的，事后收到了一封系里的公开警告以及陈枫的分手信。晓念扔掉了所有她跟陈枫在一起时买的小玩意，东西不多，快刀斩乱麻般干净利落。

　　“晓念,新年舞会你舞伴找好了没有？”寝室的女孩问道。
　　摇了摇头“没有，我不会跳舞，还是看你们跳吧。”
　　“听说今年的新年表演还请了邯郸大学的小乐队，里面有个钢琴手很帅的说。”
　　“是吗？”晓念心中一动，脑海中浮现出子扬微笑的样子。
　　“是啊，就在舞会之前，早点去的话可以占到前排的好位置啊！”

　　她恍惚看到子扬的身影，他的身影出现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可是留给她的总是背影，远远的，她一路追着，却总是扑空。
　　是有些神经衰弱了吧。她无声的紧缩眉头，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感觉。但那种熟悉的味道似乎越来越近，似有若无般开始弥漫在晓念的生活里。

　　金色彩灯如同一颗颗星星挂在空中，人流涌动的大厅中混杂了各种各样奇异的味道，如水流般纯净的声音萦绕在晓念耳旁，在蓝色聚光灯下，一座黑色的钢琴优雅的静立在那里，那人身着黑色的燕尾服，栗色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眉目沉静，双手灿若莲花般在琴键上飞舞。
　　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周围的人，子扬全神贯注的弹奏着一曲《献给爱丽丝》。她还记得他们刚同座那会，他说手痒了，然后硬拉着她去琴房当听众。

　　他坐着，她靠在琴边，阳光自教室的窗户穿透进来撒在他们的身上，温暖而柔和。静谧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一起回味着一首《献给爱丽丝》。那是他弹给自己的第一支曲子，也是他爱弹给她听的一支曲子。每一段旋律每一段小节都那么熟悉，那些音符中编织了过往所有的美好回忆。她还记得那时她随口跟着哼了一首小曲，子扬鼓励的眼神历历在目，那是唯一一次她才思如泉涌般的吟唱。

　　晓念虔诚的在心中祈祷，上帝让她此刻再次遇见子扬，如此场合，如此美好，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一刻能停留的更久，永远也不要停止，晓念闭上眼睛，鼻尖有些发酸，如果这是爱丽丝的梦境，她多希望这个梦能再久一些。

　　当最后一个音符合着如潮的掌声流走，晓念皱了皱眉头，因为睁开眼睛的时候，两三个工作人员上台抬走了钢琴，台上出现了另一些脸孔，开始了新的表演。她的思绪再也无法平稳的运行。晓念猛然站起身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大礼堂来到后台出口。

　　天很冷，呼出的空气都凝结成白色的雾霭，晓念远远躲在一个树坛后面，将身子缩的很小，没人会想到树后有人，更不会有人看到，事实上她只是想再近距离的看子扬一眼，晚会结束后他就会从那个出口出来。她的心情从没有哪一次这样急迫过，寒冷冻住了大部分曾经活跃的生物，可她的心却越跳越快，一股热气自体内升起一直蒸腾到脸上。心中有什么期待，暗暗的，隐约的，却不能忽视与遏制。

　　她一定要再见他一面。

　　门缓缓打开，一些已经换好演出服装的演员们鱼贯而出，他们三五成群，子扬走在他们中间，和一旁的人有说有笑，晓念鼓起所有勇气，刚张开口。

　　“子扬！”一声清脆的呼喊。

　　男生笑着转过头去，一个白色的身影如蝴蝶般扑入他的怀中，女孩娇小玲珑，脸上挂着快乐的笑容。
　　那一声子扬如鱼刺般卡在喉咙里面，晓念呆呆的站在树后。
　　子扬在笑着，他脱下身披的黑色大衣，细心的为怀里的女孩披上，那个女孩眼睛很大，面容姣好，一头黑亮的长发直直披下，晓念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曾经肆无忌惮享受子扬所有温柔的自己。

　　“子扬，等会去哪里啊？”女孩抬头快乐的问道，她的眼中流光溢彩，紧紧的偎依在子扬身旁。
　　“去吃宵夜吧，T大门口的小吃很多，出了东门有一家之草堂甜品小屋，我们去那里喝甜汤好吗？”子扬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一脸宠溺的微笑。
　　“甜汤太腻了，会胖的啦！”女孩不满的扭了扭头。
　　“你胖胖的才好看啊，再说可以点不是那么甜的木瓜炖雪蛤，还可以美容。”子扬的声音温柔而多情，像一颗甜蜜的糖。
　　“好啊好啊。”
　　…….

　　子扬，子扬，子扬……晓念在心中不断的大叫，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多么熟悉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他身边的人不再是自己了。

　　男生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去“等一下，小西，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是吗？谁啊，我都没有听到。”女孩自大衣内探出头去回望，“没有啊！”
　　在一片星光熠熠的装饰下，只有一颗颗树的身影，孤零零的立在初冬的校园，沉默而安静。
　　男生皱了皱眉头“也许是我听错了吧，我们走吧。”

　　晓念转过身，开始微笑，也许真正从未放下的人只有她吧。看到子扬现在幸福的样子，她终于可以不再自责与忧愁。她抬起头，天空的星明亮而耀眼，他们的相遇何尝不像那星星，虽然看上去很近，可是却隔了几亿光年。

　　时间是最完美的解药，所有的困惑都将被解答，所有的迷惘都将被吹散，所有的爱情都可以湮没于记忆。可是为什么，眼中涩涩的，止不住有液体从眼中滑落……晓念仰着头，拼命的不让眼泪涌出来，却一点用都没有，早已泪流满面。

　　“等一下！”子扬的脚步再一次停顿了下来。

　　“怎么了？”一旁的小西不解的道。
　　“我真的听到有人在叫我！”子扬急切的回头，随后朝晓念躲藏的树走了过来。

　　他们隔着一棵树，但是彼此都感应到了对方。子扬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他看到那熟悉的身影，黝黑的头发，它们在树后轻轻的颤抖着。

　　“子扬，那是谁啊！”小西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道。

　　“是你吗？”子扬轻轻问道。

　　晓念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眼泪，缓缓走了出来，她脸上挂着笑容，不过那笑容一定很丑吧，估计像又要哭了一样“子扬，好久不见！”

　　“咦！美女耶，子扬，还不给介绍一下啊！”小西夸张的在一旁叫了起来。

　　“好久不见！”子扬也笑了笑，随后两人之间气氛尴尬，仿佛有万语千言，却在见面的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最近好吗？”
　　“你最近好吗？”几乎又在同时，他们又一起开口问候对方。
　　气氛真的很凝固，很尴尬，很想逃……

　　小西嘴角带着笑容看着眼前两个突然不会说话的男女，眼珠咕噜噜一转“子扬，她好眼熟哦，我好像哪里见过呢！”

　　小西一开口，本来凝固的气氛似乎活跃了一些，晓念也渐渐恢复正常了，虽然她在心中还是暗暗的骂着自己。“是吗，你见过我，呵呵，你好啊美女，我叫晓念！”
　　晓念落落大方的伸出手，小西一把抓住她的手，随后夸张的叫了起来“子扬，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

　　话音未落，小西便松开了晓念的手，随后飞快的扑向子扬，双手在他身上乱摸起来。

　　“小西，你干嘛啊！”见到晓念后仿佛雕像的子扬被小西一搅合，也活了过来，忙制止小西的举动。可是他哪里又拦得住小西。

　　小西一把自子扬身上掏出一个钱夹，随后飞快的打开给晓念看“嫂子，原来是你啊，哥天天把你的照片放在身上，日夜亲，夜也亲，一天要亲一千遍。”

　　“还给我，还给我！”子扬慌乱的来抢，皮夹里的照片却被小西快速的抽了出来，随后塞到了晓念的手中。

　　照片上的女孩微微笑着仰望天空，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充满了青春洋溢的气息，在她的身后，一个男孩同样笑着望向她，那是子扬。

　　眼前又迅速的模糊了以来，眼泪不争气的又掉了下来，晓念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开心还是悲哀还是五味杂成，就在看到照片的刹那，她终于止不住放声大哭。

　　身体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好听的充满磁性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回荡“晓念!晓念！晓念……”她的名字被不断的重复，带着一种能稳定人心的力量，晓念不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尴尬的发现她被子扬以一种暧昧的姿势紧紧的抱在怀里。

　　晓念挣扎了一下，子扬却紧紧的抱住了她“晓念！你好些了吗？”

　　“嗯，我好多了，你放开我吧！”晓念小声的说道。

　　子扬的手臂又紧了紧，随后他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晓念愣了半天“晓念，你还没答复我呢，我不会放开你的！”

　　“答复你什么？”晓念一抬头就看进子扬的双眼里，那里面印着自己的身影，一脸的脆弱无助。

　　“音乐室里我问你的话，晓念，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子扬认真的说道，他眼中的倒影除了晓念再没有其他人。

　　“啊？”晓念看了看子扬身后的小西诧异的问道“那她是？”

　　“哦，还没给你介绍，这是我的表妹，小西，小西，这是晓念，你哥的梦中情人！”子扬一看晓念的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忙把小西拉出来解释道。

　　“哈哈，梦中情人，哥，你也太肉麻了吧！”小西调侃着两人“嫂子，我哥问你，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哦，你就答应他吧，免得他每天只能对着照片玩亲亲，求求你了嫂子！”小西打蛇随棍上，忙对晓念道。

　　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晓念的鼻尖，她这才发现雪花不知何时纷纷扬扬从天而至，子扬的双手挡在她的头顶，他的身上落满了雪，他的神情那样坚定，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晓念，欺瞒着自己的答复。

　　“好！”晓念看着子扬认真的双眼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你答应了？”子扬惊喜的道。

　　“嗯！”晓念害羞的低下头。突然她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随着子扬在雪地里飞速转了几圈。

　　“太好了太好了~！”子扬快乐的大叫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小西也在一旁快乐的大叫着。

　　印在心底的阴霾像浮云般散开了，久违的阳光洒进了晓念的心底，眼前的男孩一片赤诚的爱着自己，兜兜转转，她终究还是找回了他。不，是他从来没有放弃她，那么以后，就像子扬做的那首歌一样
　　“我用歌声，唱出缠绵的温柔；我用琴，弹奏出浓浓的爱恋；当这一切都如风，消散在无垠时空；我还要你记得，那年夏天我们一起手牵手。如果有一天我们走散了，所有的爱回到起点重新来过，茫茫人海我们都注定再遇见，一起再合演这首歌”
　　让命中注定的两人再一次合演幸福的歌曲，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