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平安》三生涅

9、乱了

　　第9章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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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低矮处，他们的身后，传来小小的声音，“妈妈，路叔叔？”

　　两人都恍然回身。

　　林木木歪着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二人。
　　她身后，小朋友陆陆续续进园。
　　张老师穿过人群走过来，“木木妈妈？这么早就来了？”

　　林苏将思绪猛地拉回，“恩，早到了会儿，你带他们去家家屋了？”

　　“活动课，有些孩子玩累了，我就提前下课了。你要有事儿，就接着木木先走吧。”

　　“好的。”林苏微笑，弓腰将木木抱起来。

　　木木冲张老师挥手，笑的甜丝丝的。
　　她见路远发呆，小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路叔叔你是来接我的吗？”

　　路远心下一紧，似乎想伸手抱她，可林苏下意识的一退让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他局促地笑，“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接你的？”

　　林木木双手升在头顶舞扎，“谢雨辰今天没有来学校！所以路叔叔是来接我的！”

　　小孩子的逻辑总是很奇怪，木木的自作聪明令路远忍俊不禁。

　　“木木，叔叔带你去咖喱屋好不好？那儿的土豆鸡块饭很好吃。”

　　林苏始料未及，抬眸的眼底染了几分慌乱。

　　路远竟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沉重，他将声线压低，沉沉地说，“林苏，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掌心很暖，温度寸寸渗透。
　　木木还在张牙舞爪地叫好，她却一直沉默。

　　明明有肢体接触，可路远觉得林苏离他那么那么远。
　　横亘在彼此中间，从她２２，他２８，到她２７，他３３。
　　一千八百二十五天，就像一道有一千八百二十五米远的沟壑。

　　他的手还握着她，动作停在那里。
　　方才出口的声音像是掉入一个不知深浅的冰窟，迟迟听不到回声。
　　只有他因为莫名的紧张而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良久，她望进他的眼底，“不行。”

　　看着她坚定的神情，路远的眸色渐渐沉了下来。

　　两个人对视着，几乎听得到彼此的呼吸。本来还想闹情绪的木木见此很合适宜地闭上嘴。

　　林苏防备而挑衅地看着他。
　　路远沉默的时候总给人强烈的压迫感，林苏险些在他那种沉默压人的气势中溃不成军。

　　路远沉沉睨着她，就是这个表情。
　　头微微低着，双唇紧闭，眉头微蹙，瞳仁上挑，眸光中带着重重的防备和不可侵犯。

　　他们离婚前的那一次冷战，林苏每每看他都是这副表情。

　　许久，路远冷静地，自持地，缓缓开口，“那就改天，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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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林苏一直紧着思绪。

　　方才那句“不行”在他请求的第一时间便横在心间，她是有多大的勇气才说出来。

　　她怎么会不知道咖喱屋，又怎么能不知道。

　　高中刚刚毕业那会儿，她像被放出来的小鸟。好多电影没看过，好多饭店没去过，好多衣服没穿过。

　　而路远的出现就像在她黑白墨色的生活中洒下浓重的一笔，让它们变得色彩斑斓。

　　他第一次带她去吃咖喱的时候，林苏十分不习惯。
　　她不明白为什么白白色米饭上面要撒一堆棕色黏糊糊地东西，破坏白米饭的美感。
　　生生地坐在椅子上死活也不肯吃。

　　路远哄她好久，她却始终避如蛇蝎。

　　最后看路远在对面吃的好香的样子又有些心痒。

　　林苏在路远就差舔盘子的时候，终于尝试性地拿铁勺贴着盘边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点，伸出小舌头试了试。

　　味蕾被狠狠刺激，浓郁的味道从口中散开。
　　对面已经二十二岁的路远紧张地像个十七八的大男孩儿，双眉俱都挑起，迫切地问她，“怎么样？”

　　良久，林苏才散开笑容，“恩，好吃。”

　　也是这一次饭后，路远跟她表白。

　　后来，恋旧的林苏每每吃饭都要来咖喱屋，每每来了都要选这个位置。
　　进门右手边，靠窗，第二排。

　　这些，她都清清楚楚的记着，深深重重地埋着，怎么肯，怎么敢轻易翻出来。

　　可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每一分，一些曾过分压抑的情绪便会从钻墙夺缝地跑出来，一丝丝，一缕缕，慢慢在她的心间扯成一道藤蔓，勒的她喘不过气。

　　思绪渐渐变得轻松，林苏清了清嗓子，鬼使神差地和他说话，“我知道有一家餐厅，土豆炖肉挺好吃的，要不要过去？”

　　“今天算了，你太累了。”路远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低沉冷静。

　　“我回去也是要做饭的。”

　　路远踩了脚刹车，“正好路过对面那家MR.P，我去打包一份披萨你俩带回去。”

　　“不用……”

　　“听我的。”路远打断她，将车在路边停稳。
　　她永远都那么纠结，有时候这样有时候那样，想一出是一出。

　　下车之后他燃了一根烟，弓着脑袋，用手挡住正吹过来的风。
　　绕过车头看左右的车流，抬脚没入过马路的人群中。

　　林苏觉得自己弱爆了。
　　这些年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果决和干练在他出现的地方全然溃败，只剩下动摇和惶惑。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相处，和这个她称之为前夫的男人。

　　MR.P，路远站在柜台，“一份黑椒小牛排披萨。带走。”
　　几乎是脱口而出.。

　　就在几天前，他和王衍成来这里吃饭的时候，他还点的这个。
　　他原本是最讨厌黑椒牛的味道，可她喜欢。
　　所以你真的万万不能小觑了耳濡目染和潜移默化这类词的影响。
　　一个人，可以因为爱上另外一个人，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其实这些早已和感情无关，是习惯。
　　是他在醒来的第一时间习惯性的往厨房里寻，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是在试图与别的女人交往时，嘴里边猝不及防地喊出一声林苏；是看着卫生间里与她有关的一切全然消弭，心里的隐隐作痛。
　　这些，他都曾强迫自己去忽视，去忘记。
　　这些，看似普通简单，却叫人抓心挠肺。

　　所以离婚的头两天，路远觉得一身轻松，可这样的自由感只维持了仅仅两天。
　　剩下的，全是撕裂。铺天盖地。
　　像是生生从你身上剥离去一块块鲜肉，血淋淋的。

　　还好，都挺过来了。
　　可是，她又堂而皇之地还带着他的骨肉他的女儿，一次次的出现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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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马路的时候，路远远远瞧着车就觉得不对劲儿。
　　定睛看看。
　　车内竟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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