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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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苏一直不信命。
可命运却给了她无数可笑的痛击。
比如她弹了十几年的钢琴，指法技巧俱都纯熟，却因为一场病被音乐学院拒之门外。
比如她高中三年一直是尖子生却在高考失利而名落孙山。
比如她嫁给了谈了五年的初恋最终在结婚一年后以离婚收场。
还有无数个比如，林苏记不得了。
漫无目的地从市井路走到龙新街，头顶是白寥寥的天光，清冽的风让她异常清醒。
这段路程开车需要20分钟，林苏走了一个小时也没觉得累。
2月14日，情人节。
她永远不会忘了路远狰狞的嘴脸——“我就要在今天离婚，我让你这辈子也过不了情人节。”
从民政局出来，他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从此陌路。
脚腕传来一阵刺痛，林苏咬咬牙，俯身去看，脚后跟被鞋子磨出一个指头蛋儿大的水泡。
才想起自己被路远几乎是拽着出了门，连袜子也没来得及穿。
他那么恨她，连一秒也不愿与她共存。
生活最终把一个毕业后就义无反顾踏入婚姻殿堂的单纯姑娘，对爱情的美好憧憬，毁的体无完肤。
心脏抽痛，呼吸也变得困难。
林苏终于走不完这段陌路，伸手拦了出租车，惯性地说了地址却忽然意识到那个地方再也不会是她的家了。
林苏说，“师傅，去城南街的如家吧。”
只是刹那，生活所有的重担就被撩在她肩上，计无所出。
此刻，她由一个家庭主妇岗位上，彻底全线失业。
无力地坐在宾馆的床头，口袋里只剩下一百五十块。想了想，她还是出门去前台要了包七块的红塔山。
前台姑娘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在林苏看来，无所谓探究或是嘲弄，含义匮乏。
火光在指尖燃亮，林苏深深地吸了一口。
久别的尼古丁味道辛辣而刺鼻，她抑不住地咳嗽。想想自己这一年多的婚姻生活，简直是天翻地覆，七零八落。
胃里酸水翻涌，恶心的她头晕，三两步跑去厕所，没来得及到马桶已经吐了一地。
隔天早晨的医院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冷冰冰地对她说了四个字儿：你怀孕了。
呵呵呵。
结婚一年一直没要上孩子的她，在离婚的第二天，查出怀孕三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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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林苏将车停在路边，手机响个不停。
接起电话，那边传来母亲苏慧急切的催促：“你快点回来！木木都烧到39°了！工作再忙有孩子重要？！你这娘当的也太狠心了！”
下车，关门，过马路，林苏道，“你先带孩子去医院，我忙完就过去。”
那头苏慧闻言一顿，有些火气地呛道，“你当初要是听我的不离婚能有现在这么辛苦吗？”
林苏被大太阳烤的有点晕，找了块树荫停下，“半个小时，我半个小时后就赶过去。”
“苏苏，”苏慧开口有些犹豫，叹息着说，“你说那个当爹的，什么时候看过孩子一眼，好似这孩子跟他没关系似的。”
“你抓紧带木木去看看，打上退烧针再说。我完事跟你联系。”
林苏收线，眉头微蹙，食指按了按太阳穴，用最快的脚步走进大楼。
事情办得还算顺利，从大楼出来，林苏已经心急如焚。
拿出手机，短短的半个小时已经有六个未接，全来自母亲苏慧。
来不及换下高跟鞋就踩了油门，狠打一把方向盘，一个黑色的巨物从余光中闪现，不及反应的她在下一秒便听见“咣”的一声，身子猛烈晃动。
眉头紧锁，电话又猝然响起。此刻林苏已经心急如焚。
门是打不开了，她跨过中控档爬到副驾驶座下车，绕过车尾走到对方车头，敲了敲驾驶座的窗户，递出一张名片，“不好意思，我……。”
墨色的车窗缓缓摇下，空气在四周凝聚，话说到一半她自己先愣了。
明明是中午头，她却觉得天色在一点一点暗下去，阴沉沉的吞噬天地，吞噬她，将一切化为灰烬。
手脚在瞬间俱都冰凉，她面上却维持着方才的容颜，微启红唇，“实在不好意思，我还有急事，你跟这个人联系吧，他会处理。”
车里的人也是瞬间僵直。
狭路相逢勇者胜，可他并不是那场角逐的胜者。
路远眸子微眯，看见林苏波澜不惊的眼里歉意毫无。
呵呵，这就是林苏。明明是她不打左转向灯，突然横冲直撞出来，却还理直气壮不觉得是自己错了。
路远清楚地明白，她永远都是这样，任性又自私。
林苏并未低眸，只是伸手将名片塞在他中控台的一角，转身便走。
胸腔中的情绪在暗暗翻涌，都被她生生揉进心底，生生压下。
抬手打车，报了医院的地址。直到付钱的时候她的指尖依然紧拧，指甲将手掌掐出一排白色的印子。
车里，路远看着塞在中控台的那张名片还有一瞬的怔愣。
这情节仿若当年，他和她两败俱伤，她却将所有的残局留给他去收拾。
恍惚间，他从不知今夕何夕中抽离出来，才意识到那张脸那个人已经时隔经年。
自嘲的勾唇，路远将名片从窗户上扔出去，踩着油门绝尘而去。
他神情淡漠，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却已然悄悄泛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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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城市真是大，大到他们过了五年才遇到。
可又太小，小到他们居然还能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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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苏小步跑进医院，大老远就看见苏慧在内科诊室门口拿着电话，面色难看。
她加快步子，呼吸略有急促，“妈，怎么样了？”
苏慧闻言抬头，脸色才有了好转，“你怎么才来！电话也不接。木木犯咽炎了，引起发烧。”
跟着母亲进了输液室，林苏走过去将小小的坐在木椅里的孩子抱进怀里，眼角俱都柔顺下来，俯身用嘴唇试了试孩子额头的温度，才缓缓开口，“还是有点烫，嗓子疼不疼？”
“不疼。”林木木用力睁开乌黑黑的双眼，巴巴地望着林苏，“妈妈你一会儿能不能别去上班了。”
林苏心中一酸，眼眶当下发了胀。她牵唇温柔的笑笑，“恩，妈妈不去。”
林木木撑着力气笑颜逐开，温热的小手搂住林苏的脖子，将头窝在她的颈窝，安心地闭上眼。
苏慧把木木的水壶递给林苏，压低声道，“我回去做饭，木木一会儿想吃什么？”
林木木恹恹的，嘴角却咧到耳根，“姥姥做什么都好吃。”
林苏揉了揉林木木的脑袋，柔声说，“乖，睡一会儿吧，妈妈陪你。”
“恩。”林木木用力地点头，脑袋一歪蹭进林苏的胸口。
这一刻，林苏突然就觉得对不起孩子。抱着娃的手臂收紧，腾出一只手轻轻拍着木木的小屁股。
小孩子渐渐均匀的呼吸传来，林苏却陷入思维的死角，半天也不肯绕出来。
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点滴终于结束，林木木在林苏怀里睡得安心且安稳。
为了让木木睡得安稳，她过久的保持着一个姿势，起来的时候不免腰背发酸。
步入长廊，林苏心中一凛。
路远从拐弯处走出来俱是一愣，再一次领略了命运的奇妙。
定定地愣了几秒，林苏的眼底持有着一贯的平静。
他们慢慢走向对方，一步一步地走近。
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木木突然醒过来，抬起圆圆的小脑袋，喊了她那么一声：妈。
不轻不重的声音，让路远狠狠一震。
他顿步回头，看见林苏平静而轻缓的脚步未停，她怀里的那个孩子正冲着他，眸光澄澈。
她是单手抱着孩子，脚步稳健仿若踩风，干练的身姿丝毫不减当年。
路远心中升起某种不言而明的不祥预感，他看着林苏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拐角，身旁不停传来护士急促的脚步声和医用托盘在地上滑动的滚轮声，扰得他心神俱乱。
那一刻，路远几乎已经确信，他感受到了什么。
走出医院，林木木突然开口，“妈妈，刚才那个叔叔长的好帅。”
后脊梁虚凉，林苏抬了抬抱着木木的手臂，后背溢出的汗液浸湿了乳白色的衬衣。她缩起身子钻进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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镂花窗中倾洒的阳光温柔的跳落在男人肩头，五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俊挺。
路远突然想起离婚的第二天林苏打来的那个电话。
那天他喝了点酒，犹豫了半天才接。
林苏说：路远你跟我离婚会不会后悔。
他说：这辈子也不会。
眉头紧锁，身后传来寒意，他早该想到，依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在离婚的第二天还打来这样看似服软又懦弱的电话。
路远咬了牙，命运似乎在此刻已然捏在别人手中。
他猝然转身冲出医院，一母一子已不见踪影。
那是她的孩子吗？是她和他的？
应该是，一定是！那孩子长了一副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眉眼。
可她会承认吗？承认了又能如何？
心中无数情愫纠结起伏，一向咬钉嚼铁的路远在此刻已然乱了方寸，他从未遇到过一件比这件更为棘手的事情。
根本无从下手。
低眸的瞬间手机响起，猛地将听筒放在耳边，那边的人轻描淡写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句：
“她是你的孩子。”
这一刻。
呼吸骤然停滞，大脑一片空白。
只不过是一句印证了自己猜测的陈述句，却在路远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车流人流都已然不在眼底。他眼神呆滞，握着电话的手在瞬间冰凉，神经末梢被无限放大，他几乎能感受到自己从胸腔处开始的颤抖一直传到全身，乃至指尖，脚尖。
他此生，从未感受到这样的震惊和撼然。
下一秒，她说，“我不想剥夺你做父亲的权力，但对这个孩子而言，你只是贡献了一个精子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