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侯》桥夕

7、兄妹争执

　　柴蕙眯了下双眼，脑海中顿时浮现这男人的身份，柴进，柴蕙的堂兄，沧州横海郡人，家大业大，为人急公好义，江湖人称“小旋风”。

　　竟然是水浒中的人物？！柴蕙心头大为惊讶，脸上却是半点不露，对于被后世国人尊为四大古典名著之一水浒，她也曾拜读过，且在新版翻拍时，听算是关系不错的同事金向说了一嘴，金向曾出身的地方部队作为群演之一参加了，什么体验了一把古时反贼的攻击能力云云。因这一提，柴蕙当时还特意买了新水浒的碟片，看着本该是虚构的人物切切实实地站在了自己的眼前，柴蕙心里有种啼笑皆非之感。

　　“见过哥哥。哥哥多时未来晖县，竟是将我夫家大嫂都忘记了。这位正是大嫂，她怎会给我气受？”柴蕙并不是息事宁人之人，不过对于陆大娘她自己完全能够搞定，无需让其他人插手，故而轻描淡写地道。

　　陆大娘子倒是心生惧意了，只因她早就听丈夫说过沧州横海郡的柴大官人，乃是后周世宗的嫡系子孙，家里得了太祖皇帝御赐的丹书铁劵，家大业大，整个河北两路的黑白两道，都要给他三分颜面的。之前三郎出殡她不见柴家来人，她还以为柴家人并不看重柴蕙了，没想到今日这柴进却出现了。

　　陆大娘子福了一福，讪讪道：“柴大官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可见这亲戚该多走动才好。我和三娘不过是争执了几句，都是一家人，我多说了三娘子几句，那也是关心她和仲郎。大官人远道而来，和三娘子肯定有话要述的，我就不打扰的。一会儿我告知我家官人，晚些时候备上酒席，请大官人赏脸。”

　　柴进瞧了柴蕙一眼，心想妹夫去了，这妹子是改嫁还是带着外甥回沧州，都得和陆家大房商议才成，不好太过得罪了陆家大房，便只略微推辞了两句就点头应下了。

　　陆大娘子见柴进态度尚可不见太过疏远，心里一松，顿时又有了底气，瞟了一眼柴蕙假意叹息道：“大官人家世渊博，三娘子如何行事奴家不敢多说什么了，大官人是兄长，还请好生劝劝三娘子，买了些不知根底的人进来出了事如何是好？”说完带着丫头婆子就离开了。

　　柴蕙翘了下唇，这陆大娘还真是小心眼啊。柴蕙请了兄弟进门，当然了，也没忘记吩咐人好生招待随柴进一道来的随从们。

　　“哥哥一路辛苦了，先洗漱一番，我去吩咐厨下准备酒菜，一会儿抱你外甥出来见你。”

　　柴进本是不拘小节的人，只是想起外甥仲郎还小，一身风尘让孩子染了病就不好了，便点头同意了。

　　柴蕙唤了老成的婆子端了热水进来，就去了正房瞧仲郎。

　　“阿娘！”仲郎正坐在炕上丢一只鞠球玩着，见柴蕙进了门，黑漆漆的双眼一亮，就要朝着炕下跳。

　　柴蕙忙快一步过去接住了他，佯装生气地拍了下仲郎道：“阿娘不是同你说过，不许从炕上往下跳么？”

　　仲郎也不知懂是不懂，只咧着小嘴对着柴蕙呵呵直笑。

　　柴蕙伸出手指擦去仲郎嘴边的口水，抱起孩子亲了一口方对周嫂道：“仲郎的舅父来了，我先抱仲郎去拜见他舅父，一会儿你再抱孩子回来。”

　　周嫂闻言顿时一喜，“柴大官人到了？这下咱们仲郎有靠山啦。”

　　柴蕙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这些日子自己这个亲娘没有照顾到仲郎？而且对于柴进这个人，在水浒中他所表现出来的确实是有情有义，但是所谓的英雄好汉，大多是对兄弟有情有义，对妻子儿女那就是个渣。眼前这柴进待柴蕙这个妹子到底如何，还得再看看呢。

　　若真个是个极为有担当的男子，柴蕙也能借力一二，以后兄妹相处亲近几分也可的。若是名不副实，那便当做一般的亲戚走动了。而没有了娘家助力，在柴蕙眼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无比的自信，凭着自己的本事，也能够在乱相将起的河北东道能守得这一方净土，护得一大家子的平安。

　　不多时，厨房整治出五六盘拿手好菜来，柴蕙便抱着仲郎进了屋，见柴进正坐在客座首位和一随从说着话，脸色有些沉，只是瞧着外甥仲郎的时候，目光变得温和起来。

　　“仲郎，我是你舅父。”柴进一把抱过仲郎举过头顶，见他睁大双眼不哭不闹的，顿时更加稀罕了，笑对柴蕙道：“仲郎不错，像我柴家的儿郎！舅父给仲郎带了不少玩意来，你定会喜欢的。”

　　待随从搬了一只不小的箱子进来打开后，仲郎果然极为欢喜，差点扑进箱子里去了。

　　柴蕙自箱子里拿出做工极为精致的木马给仲郎玩着，才看向柴进道：“之前三郎出殡，阿爹和哥哥均未到，我还以为你们仍在生我的气，不想哥哥此时竟来了。”

　　柴进一手扶着仲郎，瞪了妹妹一眼颇为不满地道：“三郎待你确实不错，叔父和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要逼你即时改嫁，而是认为陆家人族人并非忠厚能依靠的，你带着仲郎回沧州，好歹叔父和我还能照看一二。哪知你当叔父和我心存歹意，竟然负气带着三郎的尸骨回了晖县，将叔父气得病倒在床。他发话不许我赶来晖县送三郎一程，我只得拖到了现在才过来。我方才问了随从，他打听过了这两月陆家大房待你颇为冷淡？”

　　柴蕙心中略松，看来这柴进待柴蕙这个妹妹还算不错。想起原身的老父，忙问道：“阿爹身体如今可好些了？之前是我误解了阿爹和哥哥，是我的不是。”说婠，柴蕙忙对着柴进行了一礼。

　　“你我至亲，何须这般见外？”柴进笑了，“如今你和仲郎的热孝将过去，你可愿变卖家产带着仲郎与我回横海郡？叔父此时的身子虽然好转了些，但是他一向最疼你了，若是你定要带着仲郎留在晖县，他不知多难过呢。”

　　柴蕙心里默默计算了下晖县至横海郡的路程，坐马车要走两天才能到，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若娘家只是一般的乡绅富户，她带着仲郎回去也不是不行。是如今她有柴进这个兄长，再跟着他回了横海郡，那岂不是等着被“梁山好汉”们弄上山？她可是记得柴进一家子连带着家产都被拉上梁山了的。

　　“这件事情容我不能答应。哥哥先别气，边用饭边听我说如何？”柴蕙一口拒绝，抱仲郎下了木马，请了柴进入座。

　　柴进看在小外甥在场，忍住了怒气坐下，夹了一筷子炖得烂的羊肉喂进了仲郎的嘴中，他方才道：“如今世道不好，整个河北两路是盗贼四起，陆家庄虽也不小，但比之咱们柴家庄来却是差了好些。你也知道，哥哥我惯喜欢结交英雄好汉，河北两路无论是官府还是江湖上都要给哥哥两分颜面，你回了横海郡，可不比在陆家庄有底气？难不成你以为我包藏祸心不顾兄妹之情坑害于你？”

　　柴蕙又摇头，唤了周嫂进来抱了孩子回房，又让人守在门外方才正色道：“正是因为哥哥惯喜欢结交所谓的英雄好汉，我才不回去的。在妹妹我看来，那些个所谓的英雄好汉，不过是匹夫尔，哪里称得上是什么英雄好汉了？哥哥也太抬举他们了，。再则，哥哥此时大肆结交他们，想来早就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他日必会招来祸事的。至于咱们家所谓的丹书铁劵，哥哥也别太指望了。这大宋的龙椅上至今坐着的可是赵匡义的子孙呢。”

　　柴进脸色一黑，双眼的目光变得极为锐利，盯着柴蕙沉声道：“你一介妇人，懂得什么？哥哥我虽不甘心坐拜赵官家，却也知道朝廷稳固。我不过是结交些朋友罢了，又不是真个反了，你担心什么？至于丹书铁劵，那是赵家祖宗给的，谁又敢小瞧了去？”

　　柴蕙轻笑一声，“哥哥也太天真了，赵官家富有四海，自然是不会将哥哥和我柴家放在眼中的，毕竟哥哥如今不过是个富户乡绅而已。但是那些个贪官呢？前些年平平安安的，不代表以后还会如此下去。哥哥都说了世道越发混乱了，贪官污吏横行，若是有人瞧中柴家的产业，说哥哥结交匪类意图不轨，哥哥以为就凭那所谓的丹书铁卷就能保得住家业么？”

　　柴进并非鲁莽之辈，听得妹妹的话，心里模模糊糊地有什么壳裂了一条缝一般，可是要他马上承认自己这些年是白忙活的，洒出的银子抛出去的人情都是白费的，他如何愿意？片刻后他抬头看向柴蕙道：“这些大事岂是你一介女子能说得明白的？哥哥我心中有数，此时的沧州上下，还没有谁不长眼睛来谋我们家的产业。至于结交英雄豪杰，他们要么是曾在朝廷效力却得了奸人陷害了，要么是真有一身本事的，至于那些个真的匪类，哥哥我是不会自降身份与之结交的。”

　　柴蕙也没有想过只几句话就说动柴进，她不洗柴进话音中对女子的轻视，但是她感受得出来，柴进这个兄长还是真关心柴蕙这个妹妹的，故而也没有太生气，只是道：“我知哥哥心有大志，是不甘心如那些个庸碌的百姓一般做赵官家的顺民，而哥哥也确实没有想过去谋反。但是这样瞻前顾后，毫无目标地结交所谓的英雄，哥哥除了些许的好名声外，还得到了什么？难不成那些人会跟随哥哥？妹妹听说过一句话，成功最是垂青有准备的人。既然世道已经出现了乱象，以后指不定会更乱，哥哥现在该做的，不是同那些个徒有虚名的英雄好汉相结交，而是想法子让柴家庄的势力更加壮大才是。而妹妹我决定留在晖县，也正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我要建起坚固的堡垒，要盗贼不敢越雷池半步，要朝廷也不敢小觑。等他日时机来临之时，就算不能做出真么功业来，起码能保得一些人的平安。”更要让金人胆寒。当然最后一句话，柴蕙没有说出口。

　　柴进虽觉得柴蕙的话有些道理，但是要他承认自己这个做兄长的还不如妹妹一个内宅女人有见识，他还真得做不出。也因为如此，他也更加烦恼了，带着恼意看向柴蕙，“你一个女子，做什么想这些东西？你若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叔父那里会更加不放心。难不成你要叔父还为你忧心？什么都别说了，过几日就将陆家三房的家产财物都清点了，随我回横海郡！”

　　柴蕙很是失望，她没想到柴进竟是半点也没有听进去，也生出了一丝恼意来，提高声音道：“哥哥也别拿我是女人来说事，这世上有见识有能耐的女子可不少。哥哥若不相信，大可和我赌下一赌，以三年时光为期，到时候若妹妹我创出一番新相来，便是妹妹我赢了！”

　　柴进却是没有应下赌约，只是皱眉道：“妹妹这是已经打定主意不回横海郡了？”

　　“是，哥哥也不必再劝我了。”柴蕙的话语铿锵有力，让柴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肚子里憋住了一股的火。

　　陆家庄大房里，陆大郎听妻子说了柴进来了后，便吩咐了厨房里整治出一桌子的好酒菜，哪知左等右等也不见柴进、柴蕙以及仲郎过来。随着夜色降临，陆大郎的脸色也越加地阴沉了。

　　就在陆大起身时，门帘动了，却是外头守门的乔老头来禀告：“大官人，门外有人自称是城中辛二郎遣来的，说是有封重要的书信与官人。”

　　陆大一愣，他和辛二郎虽有几分交情，但是算不得深交好友，他怎么会与自己送书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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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终于补完了，电脑估计出现问题了，只能上Q不能打开网页,明天继续……羞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