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侯》桥夕

26、事毕离京

　　只是高俅都没有想到，赵佶的反应却是像听了个笑话一般。

　　“高俅哇，蔡相公是什么人？朕还不清楚吗？若是说你儿子害死了蔡家人的性命，朕还信两分呢。好了，朕看你是伤心得糊涂了，这样吧，朕给你两个月的丧假，你好好儿去处理你儿子的后事，正好也查查到底是谁害了儿子就是了。”

　　高俅只觉得心里呼呼凉，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他深知赵佶的为人，耳根子软是一回事儿，但是最厌恶人纠杂不休惹麻烦。

　　只是这日朝堂之上出的事儿，让高俅知道，自己到底惹下了什么麻烦。而他自然也无力去顾及尉迟宋在这件事中到底干了些什么。

　　这些朝堂之事，柴蕙并不太知晓，她如今正抓紧时间拿着蔡京的手令去了禁军下的营造司里挑选合适的兵器以及马匹。而这个正是她此次来东京城的主要目的。

　　诚然，在大名府里也可寻来合适的工匠打造兵器购买马匹，也能得想法子让梁中书同意，却怎么也不如东京城里禁军使的家伙好。北宋立国至今厢军废弛，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中央禁军，这专门为禁军打造兵器的营造司里，俱是整个国家手艺最好的能工巧匠，民间的铁匠根本不能与之相比。至于马匹，同样如此。而且直接从营造司里买兵器，中间的小猫腻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柴蕙拿来买兵器的钱，自然就是那生辰纲的一半了，足足五万贯钱。一匹好马就要近两百两纹银，二十匹就是四千两，而一把打造精良的陌刀，四十两一把，一百把就是四千两。三十石的牛筋弓则是十五两一把，一百张弓就是一千五百两。而此时的铜钱兑换银两不足陌，这些兵器几乎就花了差不多一万贯。

　　而营造司里的兵器堆积成山只等着生锈腐烂，司吏恨不得多来几个柴蕙这样大方的主顾，当然了他也就是想想而已。只是言语之中却是暗示柴蕙，若是还能买下再多点的兵器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柴蕙笑了笑，精良的兵器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她低声道：“大人说得轻巧，若是我真的买这么大的数目，说出来，说不定还被人误会我有什么不轨之心呢。便是我有蔡相公的手令，只怕还要连累他老人家呢。”

　　司吏一听有门了，忙低声道：“这些个兵器放在司库里也是腐烂的份儿，便是有小吏偷几件出去贩卖也卖不了几个钱。只要公子舍得打点一番，公子就算搬空了司库，也无人会透露半个字出去的。”

　　柴蕙暗暗叹息，作为国家军队掌管武器的正式员工，都私底下贩卖武器中饱私囊，可见此时的朝廷烂到何等程度了。

　　“在下的家中虽薄有资产，却也无力搬空整个司库的。不过陌刀、大弓的数量倒是可是多一倍，另外就是城弩了，我要十台。出库的数量怎么记录，就看大人的了。大人放心，这宗生意成了，在下有重谢。”

　　柴蕙看到角落里堆满了灰尘的攻城重弩，心里着实无语。北宋立国之后，为了解除地方对中央皇权的威胁，除了厢军废弛武将地位低下外，还将战略要地的城池城墙拆除，这原本安放在城头的城弩，自然也就是卸下了。

　　司吏却是犹豫了起来，“其他的倒是好说，就是城弩，却是禁止流出的……”

　　“大人若是不放心，可将其拆卸开后再卖于我，若是有人问起，便说了牛筋就是了。”柴蕙笑着道，这时节里，便是枢密院使都不会来司库里看看的，只要下面的小吏不说，谁也知道？

　　“五千贯！”柴蕙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轻轻说出了个数字。
　　财帛动人心，司吏双眼发亮，当即笑道：“公子当真是识货人，这些牛筋乃是经年老牛筋，每根都是老匠人足足剥了揉了多日方成，今日就全便宜给公子了。”

　　柴蕙收扇拍手笑道：“生意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大人也没吃亏呀。择日不如撞日，在下的人一会儿就来运货物。”

　　等东西运上了马车连日出城北去，这边托了镖局一起走，还有杨志、柴甲柴乙等三人跟着一道。而事情妥当后，柴蕙足足花了三万五千贯，剩下一万多贯钱，则只了一万贯买了粮食，租了一只大船走水路北上。柴蕙也在这条船上，同行的还有张贞娘和张老翁。而柴蕙能安心坐船离去，也是留了后手的。萧宝应一行人里还有几个漏网之鱼，童贯家中的最受宠的小妾突然得了上百贯一匹的天水碧料子……

　　就算离开了，也不能给人抽出手来暗算自己的机会！柴蕙站在船头，看着大运河两岸的风景，微微笑了。好一会儿思绪才转到了同一条船上的张贞娘身上。

　　张贞娘的性情算是坚毅，虽发觉了柴蕙并非高衙内那般的下流男子，却并不知道她是女儿身，几天下来日夜戒备，又担心老父的安危，本来就纤瘦的身子变得骨瘦如柴了。

　　她躺在船舱里的床上，想到远离了东京，而丈夫林冲却是音信全无，只觉得自己如那江水上的浮萍般，无根无着落，真真是生不如死。

　　“张娘子还是不吃不喝？”清脆柔和的声音让张贞娘的神思收回，她抬起头看向船舱门边的俊秀青年，眼中全是紧张和戒备。

　　柴蕙问了婆子几句，就进了屋，将张贞娘的神色全都瞧在眼中，心中暗笑，也不想让这可怜的女子再受折磨，自顾自在凳子上坐了，方道：“张娘子可是觉得我俊俏如书生？若是我长得如那高大壮汉，那才糟糕了。只因我非儿郎而是嫦娥易钗而扮的。”

　　柴蕙露出自己长袍领下修长的脖子，喉结处一片平坦，让张贞娘着实愣住了。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道：“你是女子？当日竟装着男子周旋在高衙内、蔡相公的面前，真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世间的奇女子比比皆是，只是娘子不知道罢了。其实于我看来，娘子也是奇女子呢。说来娘子还不知我是谁吧，我姓柴名惠，娘家乃是沧州横海郡，夫家则是大名府晖县。我娘家哥哥曾于数月前见过林教头，故而我知道了娘子的事情。我这个人，最是见不得那些欺凌女子的无耻男子，故而此次上东京办事，就插手了娘子的事情，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张贞娘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戒备，感激地看着柴蕙道：“我如何会怪娘子？若非柴娘子出手，只怕如今我已经不没有了性命了。娘子说令兄见过我家官人，不知他如今在何处？他一切可好？”

　　柴蕙安抚道：“林教头虽然屡次被人算计谋害，却幸得苍天庇佑并无大事，只是如今无路可走，投了梁山落草为寇了。”

　　“什么？官人心存凌云之志一生磊落，不想竟落得这个地步了。”张贞娘想起与林冲琴瑟和鸣的日子，不由得伤感至极，险些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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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告一段落了~~~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