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七十八章 重返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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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谢衣生长在流月城，进来这一百年绝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在流月城里过的，应该对这地方熟悉得不能更熟悉。
可他脚踏实地之后却觉得满眼陌生。
原本郁郁葱葱地支撑着整座城池的矩木枝叶凋零，散发着死气；一些魔化失败的人毫无意识地游荡着。他微微皱起了眉，即使知道族人已经迁往下界，但看到故乡的这幅样子……也实在是不好受。
谢衣收回了看向远处的目光，只见乐无异四人小心地四下观察着周围不敢妄动，看什么都觉得危险。他微微摇了摇头，“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忧。这些人……已无意识，但凭本能行事。你们对付他们应无甚问题。”
乐无异一愣，“……谢伯伯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不了。大祭司在那神殿里，我和他在那里等你们。”谢衣抬手指了指神殿的方向，抬腿欲走，最终顿了顿，道，“此事终了，若蒙不弃……我仍愿视你为弟子。”
“……师父！？”乐无异目瞪口呆，但谢衣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眼前。流月城毕竟是他太过熟悉的一个地方，但对乐无异来说却是十分陌生，让他不敢贸然追上去。
夏夷则虚拦了他一下，“谢前辈方才说了，他会在神殿等我们。”
“但是……我那个太师父，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人啊。”乐无异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闻人羽亮出了她的长枪，“既然担心，便快些赶到神殿。”
阿阮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眼睛一直盯着流月城中央巨大的神农塑像。明明都是神农神上的族人，为什么谢衣哥哥那么好，可那个沈夜……就那么坏？
她想不明白，也确实有着和乐无异一样的担心，甚至更甚。因为她知道谢衣的灵力根本就没恢复多少。他透支的太厉害了，万一打起来，简直太吃亏了。
然而此时此刻，正被担心着的谢衣恭敬地跪在了沈夜面前。
沈夜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本座还道，你就不回来了。”
“弟子既是流月城人，早晚有一天还是要回来的。”谢衣理所当然地回答。
“……！”沈夜微微讶异，“好，很好。那你可知晓本座让你做什么？”
“……是。”谢衣垂下了眼帘，“做叛师弟子谢衣，做龙兵屿的大祭司。”
沈夜脸色一松，点了点头，“很好。——那你还来此处作甚？”
“昭明剑心在乐无异手中。”谢衣抬起了头，“心魔不除，总是一块心病。”
沈夜微微皱眉，“本想你若无法归来便让华月负责龙兵屿诸事，然而华月不肯下界……你不可再出任何乱子。”
“弟子省得轻重。”谢衣点了点头。沈夜叫他起来，谢衣起身后忽而又道，“弟子可否斗胆一问，若弟子也不去下界，龙兵屿会是谁来负责？”
沈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如果。”
谢衣有点丧气，却也没再追问。
沈夜摇了摇头，道，“走吧。我们去寂静之间。”
谢衣应了一声，随后便默不作声地跟在了沈夜身后。
进入寂静之间之后，谢衣第一眼便看见了嵌在矩木当中的昭明和半空中的一个紫色的蝶茧。他不禁有些慨叹，“师尊这是……已解决了砺罂？”
“没有。”潇潇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魔核不在封印里。”
谢衣微微一愣，“潇潇你醒了？”
沈夜却是悚然一惊，“不在？！”
“不在。”潇潇肯定了一句，又不做声了。
沈夜紧紧地皱着眉，没有追问。他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潇潇若是知道魔核在哪自然会说，她不说，便是不知道。他有些不甘心，沧溟形神俱灭却只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砺罂仍然在流月城中——甚至已经去了龙兵屿，继续威胁着烈山部。他算漏了一步。
谢衣扫视了一番寂静之间，也皱起了眉，“封印里的魔气很多，砺罂的魔核即便不在里面，实力也定然大有损伤。无异他们将昭明剑心带来了，总归可以先处理掉这些魔气。”
“呵，你倒还是这么乐观。”沈夜摇了摇头。
“哥哥哥哥——”这边两人正仰头看着那个封印，气氛凝重，却忽然传来了一个跳脱的童声，“咦，哥哥你在和——嗯，这个哥哥说事情？小曦要不要先回去？”
沈夜立刻敛了面上的担忧，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蹲下来对小曦张开了手，“小曦醒了？没事的，在这里陪哥哥好不好？”
“哥哥要小曦陪？太好了！小曦给哥哥唱歌听~华月姐姐昨天才教了小曦一首歌呢！”沈曦笑得很灿烂。
“好啊。”沈夜应了一声，却仍控制不住地抬头看向空中漂浮着的封印。
沈曦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也敛了笑容，问他，“哥哥哥哥，你不开心呀？发生什么事了？”
“……”沈夜犹豫了一下，对沈曦道，“小曦，我们生活的这个流月城，就快要彻底坏掉了。很快，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会化成灰烬，随风散去。”
谢衣不赞同地皱了皱眉，沈曦果然露出了一副受到惊吓了的表情，“真、真的吗？到底发生什么了呀？”
“……万物皆有定时。就像一只大鸟，飞得再高，也总会有老了飞不动的时候。”沈夜试图用沈曦听得懂的话来解释。
沈曦仍然一脸的茫然和懵懂，“那……要怎么办呀？我们不能继续住在这里了吗？”
“嗯，再在这里住下去……就会死。”沈夜说到这里，却被谢衣近乎粗暴地打断了，“但是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住，比流月城有趣的多的地方！小曦要不要去？”
“你是……？也是小曦忘掉的人吗？”沈曦偏了偏头，“嗯……可是，可是小曦想要和哥哥在一起……”
谢衣无奈地叹了口气。
沈夜拍了拍沈曦的头顶，对她道，“好，哥哥和你在一起。”
“嗯！”沈曦听了沈夜的保证，笑得很甜。
“那好，哥哥……还有点事情要做，你再稍微等哥哥一会好不好？哥哥很快就去陪你。”沈夜温和地笑着，哄着沈曦。
沈曦懂事地点了点头，“嗯，那小曦等着哥哥哦。”她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伸出了手，“哥哥，抱抱好不好？”
“嗯。”沈夜柔和地笑了笑，拥抱了沈曦一下。
沈曦满足地在他怀里呆了一会，就自觉地退了开来，抱着她的大兔子离开了。
谢衣看着仍然盯着沈曦背影看的沈夜，问他，“真的不让小曦去下界？”
“……不必。”沈夜说着，站起了身。忽然，他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一只蛊虫抽搐了两下，再也不动了。“呵，那四人动作倒快。”沈夜摇了摇头。
谢衣微微皱眉，“这是？”
沈夜合上了小盒子，妥帖地收了起来，“是瞳。”
“瞳……”谢衣面色复杂。早年他与瞳关系不错，下界之事还有瞳的帮手；可也正是瞳将他做成了初七。他总觉得，如果他还是百年前的那个他，那么他绝不会希望成为一个半死不活的活傀儡；但百年后的今天，他却无比感谢当年让他活了下来的瞳。因为他最终还是亲眼看到了流月城迎来曙光的那一天——尽管这曙光来得如此不易。
沧溟城主已不在矩木之中，想也知道她恐怕是试图与砺罂同归于尽，却终究被砺罂逃了魔核。
沈夜、瞳、华月……也都会给这座死城陪葬。
而他……则是唯一真正能看清这曙光之后模样的人。
沈夜没有让他发呆太久，“倒是瞳和华月若是知道你当真回来了，想必还是愿意见你一面的。可惜，留给我们的时间从来也不多。”
“嗯。”谢衣点头表示赞同。
沈夜扫了一眼谢衣腰间的靖妟，道，“他们动作很快，既然瞳也只拦了他们这么片刻，相比华月也阻不了他们太久。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师尊？”谢衣愣了一下，也顺着沈夜的目光看了一眼靖妟，摸了摸鼻子，“说实话，哪怕是百年前的我，若是到了此时……也不会与您兵戎相见的。”
“呵，你已做过一次，怎的倒没轻车熟路？”沈夜似乎颇为记仇地提起谢衣试图让他收回成命时他们打的那一架。
谢衣苦笑地把手按在刀柄上，“若非迫不得已，怎会动刀动枪的。”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比起靖妟，恐怕昭明更为有用。”
沈夜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担心你的刀灵？你与潇潇倒是当真伉俪情深。本想若是你只能是初七，那么让她帮你充数也好，但总归不如你亲自来的放心。”
“……”谢衣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您是怎么知道的？”
沈夜挑了挑嘴角，“我自然知道。”
谢衣尴尬了起来，“我也知道……她是刀灵我是人，可是……”
“罢了。”沈夜打断了他，看向沉思之间外面的方向。华月正在那里拨弄着琴弦等待着她的“敌人”。也许是最后一次弹琴了，可他听不到。
谢衣皱了皱鼻子，打住了后面的话。
沈夜轻轻叹了口气，走向了矩木。尽管砺罂的魔核不在这里，但他也得布置些什么。
砺罂的目的就是控制流月城人让他借矩木汲取人界七情，所以他一定会想办法控制龙兵屿。他曾经试图控制过谢衣，不过谢衣用决绝的方式断了他的操纵。瞳原本就是要留在城中的，而华月……难道魔核在华月体内？可华月接受魔气熏染的时候并没有如谢衣一般出现什么异状。
那么还能是谁？能接触到矩木核心的人本来就有限……还能是谁？
谢衣看着沈夜愁眉不展的样子，没有打扰他。
他倒没有沈夜那么担心。既然砺罂还要混在流月城民之中，那么只要在龙兵屿就免不了要和他接触，总会有蛛丝马迹露出来的。
况且……潇潇也会留意的。
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让它湮灭在这座死城中，才是最好的了。
作者有话说第82章 第七十八章 重返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