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七十六章 是非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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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暂栖于靖妟之中，初七独自追进了墓室。
一边跑着，他一边梳理着方才从三世镜中获得的记忆。
他曾经是谢衣，让潇潇帮他魂魄分离，一部分留在偃甲人中传承偃术，另一部分则为了杀死体内的魔气自绝于沈夜刀下然后成了活傀儡初七。
潇潇一直在说谢衣已经死了一百年了，说的应该不是他死于沈夜刀下，而是……魂魄分离。
她恐怕一直以来都认为，是她亲手杀死了“谢衣”。
但至于现在将魂魄复原，却不一定是出于她的本意。诚然，她是希望再次见到真正的谢衣的，但她很明白轻重缓急。
初七心念一动，想起潇潇曾与他说过，要他，“在合适的时候，做谢衣”。
谢衣是谁？是流月城破军祭司、大祭司继承人；也是人界赫赫有名的大偃师，名声极好。
而沈夜呢，他又做了什么？
一切串联了起来，初七想，他明白沈夜的计划了。
但这计划的前提是，砺罂会死。杀死砺罂的关键是昭明。
所以……
初七看向正在收集剑心的禺期和他身后的乐无异，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无异，抱歉了。
他反手拔出了忘川，从藏身之地走出，“抱歉……可以请你们交出剑心吗？”
看着四个年轻人惊愕的表情，初七不为所动地扬起忘川指向他们，“我只要剑心，交出剑心，你们就可以离开。”
“谢伯伯——”乐无异虽然拿着晗光，但剑尖指地，显然是不想跟他打架。
阿阮也上前一步，“谢衣哥哥，我知道你就是！我会认错人，但是潇潇姐姐才不会！”
“我不是谢衣。潇潇也曾与你们说过吧？谢衣在一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初七摇了摇头。
乐无异却很是执着，“不对、这不对！一个人的经历、性情，怎么可能就这么被抹去？就算你不承认，就算师娘也不承认，你一定，一定在某些地方，还是谢衣？”
初七心里苦笑，潇潇也说，他很像谢衣。乐无异在某种程度上说得不错，但这要是承认了，难道要与他们纠缠不休？——他真的只是想拿回昭明剑心啊。
“三世镜——”阿阮忽然想起了什么，提示乐无异，“小叶子，三世镜！”
“对啊！”乐无异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只要、只要你摸一下——”
然而初七却对那东西没什么好感。潇潇要施法随时都可以，何必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还不就是因为三世镜给了她契机。他直接打断了乐无异的话，慢慢地叙述了起来，“一百三十三年前，沈夜继任大祭司，将谢衣收入门下。一百二十二年前，心魔来袭，谢衣叛逃。一百零六年前，谢衣于巫山水边，邂逅阿阮。一百年前……‘谢衣’前往捐毒，途中遭遇沈夜截杀。”
乐无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全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为沈夜卖命？他、他这样对你……你不恨他？”
初七微微冷笑，“有那时间，不如先将能做的事情做好。”
“……什么意思？”乐无异完全没听懂。
阿阮却若有若无地抓住了重点，“谢衣哥哥，你、还有潇潇姐姐，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们你们要昭明做什么？我们……也许能帮上忙的啊，不是吗？”
“一个人犯下的错误，自然要靠他自己来弥补。”我烈山部的困局绝境，自然要是我烈山部自己解决。拖上不相干的人入局算是什么？上古遗族的骄傲，到底还是剩下一些的。
“可是……可是，我们是朋友啊。”阿阮咬着下唇，不甘心地道，“这还是谢衣哥哥你教我的啊！”
“呵。”初七有些无奈，“你若真想帮我们，便将昭明剑心予我，如何？”
阿阮后退了一步，用力地摇头，“不要！你、你不说明白，我们绝对不会把它给你的！”
“那就抱歉了。”初七提着刀上前。
“……唯有一战了吗？可这样的争斗，毫无意义。”夏夷则掐着剑诀将阿阮护在身后，眉头却是紧锁。
“意义？”初七轻笑了一声，“那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于我来说，唯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将昭明剑心带回去，否则，这一切就无法终结。”
乐无异摇头哂笑，“终结？听上去就好像，如果有了剑心，你们就再也不会害人了一样……”
初七一愣，想起在广州潇潇配合着沈夜唱的那出戏——这帮孩子大概以为流月城是想和心魔一起君临下界。可是，我们只是想求一条生路罢了；剑心，也是用来对付心魔的。他无奈地道，“若我说是，你可会信？”
乐无异瞪着他，“这种话……这种话，你们最好去问捐毒的国民信不信；去问朗德寨巴叶的爹娘信不信！”
“呵。”初七摇了摇头，“你们这种人……最好还是留在下界，轻轻松松独善其身。”不必背负族人的生死，不必背负杀戮的罪孽。不得不说，他其实有些羡慕这些人，但……他生于流月城，流月城的命运，一早就加在他肩上了。
“偃甲能够重造，生命却永不重来。我不想杀你们……”初七很认同这句话，即使现在他已经拿回了全部的魂魄，但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偃师谢衣了，他只是一个将一条必死之生路走到了最后一步的烈山部人。所以……“但你们若是不肯交出剑心，那也别无他法。”
乐无异有些伤感，“就算……你不屑承认，对于我来说，你也一直是我的恩师。”
初七轻轻地摇了摇头，但那四个年轻人都没有发现。
乐无异很像年轻时候的谢衣，聪明、善良，有点小淘气，但却异常的执着而有担当。他怎么会不屑承认这样一个弟子？那偃甲人……很好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我多么希望……能帮你变回那个谢伯伯……”乐无异很是伤感，“但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
变回……吗？
初七苦笑，怎样，才叫做“变回”？
“希望你能原谅我。对不起，我尽力了，这是我不可退让的底线……对不起。”乐无异脸色不太好，但这话却是很坚决。
初七微微合眼，他已经说的够多了，现在看来，是该动手的时候了。“……不必，道不同而已。就算是谢衣，想必也会如此回答。”话音落下，他的气势大盛。
然而乐无异却独自迎上了他。这似乎有些托大了，但昭明剑心就在他手中，倒也没什么可介意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乐无异打得异常的凶，晗光加上昭明剑心的威力让他敢于与忘川硬碰硬，初七的速度又被他放了满场的偃甲所限制，他又不想放杀招，有些束手束脚。不管怎么说，打到了最后，尽管乐无异伤得不轻，但初七也得承认他输了半招。
乐无异却没有任何赢了的欣喜，“……你招式的感觉，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是像冰一样的杀意，这一次却——却什么都没有——你，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不是谢伯伯？”
“那不重要。”初七想，重要的是昭明剑心。没办法在不杀了乐无异的情况下取得剑心，实在是令他很郁闷。这时候他倒有些后悔去摸那三世镜了，若是只是初七，尽管有潇潇在，他对杀了乐无异还是没那么抵触的。可现在……乐无异是他徒弟。初七郁闷地想，到底是亲疏有别。
可乐无异不知道初七正在他和剑心直接摇摆不定，他所关心的只是他师父：“怎么会不重要！如果你是谢伯伯……你到底为什么想要剑心？！为什么服从沈夜？我真的、真的不明白啊！”
想要剑心是因为想要杀了心魔，服从沈夜是因为这是眼下烈山部唯一的出路。
可这要怎么跟这几个孩子说？
“亏你还是谢衣的徒弟！谢衣从百年前就在找昭明，这才来了巫山、去了捐毒；现在他还在找昭明，哪里不对了？”潇潇的声音凭空传来，有些中气不足，但还算清晰。一句话说愣了乐无异之后，她转而说起了初七，“你徒弟傻了你也傻了？这种地方你还敢用寂，不怕被埋了？”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上，阿阮也发现了不对，“不好，你们打得太凶了，这地方要塌了！”
夏夷则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剑尖一划便是一道传送之阵罩住了阿阮；闻人羽的第一反应却是往乐无异这边跑。
乐无异受了些内伤，动作不及，眼看就要被一块石头砸了个正着，初七刀锋一转，忘川劈在那块巨石上。刀锋劈过，那块石头立时碎成了小块，砸在身上虽然会有些痛，但绝不致命。可这墓室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坚固如忘川竟也出现了裂纹。初七毫不怀疑再来这么两下，这柄刀就会碎掉。
“用靖妟！”潇潇话音未落，初七已将忘川掷了出去，击碎了闻人羽头顶的一块石头，反手将靖妟抽了出来。“我告诉你法诀……不，还是我来，借你的灵力用一下。”
夏夷则将阿阮带出后回来时，就只看见一个传送之术的法阵直接将乐无异、闻人羽与初七都罩在了里面。他微微一愣，在他的概念里传送之术的范围决计到不了这么大，可眼前就有一个。但这也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很快也念起了法诀，将离他最近的闻人羽笼罩在内，帮里面的施术者分担些压力。
下一秒，四人都出现在了阿阮身边。
墓室坍塌的巨大轰鸣声中，初七却忽然一言不发地昏倒在地。
“谢伯伯……？”乐无异一愣。
阿阮惊叫一声扑了过去，“谢衣哥哥！”
四人中，阿阮的回复之术最佳，见她过去了，其余人便都没有动作。
可阿阮茫然地抬头，犹豫道，“他、他虽然受了些内伤，不过没有大碍……会昏倒是因为……灵力透支……”
“什么？”闻人羽愕然，“他那么厉害，只是和无异打了一架，怎么会透支？”
夏夷则想了想，道，“最后那个传送之术……仓促之间笼罩那么大的地方，消耗恐怕不会小。”
“……夷则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乐无异有些诧异。
夏夷则的表情难得的不确定，“那个……似乎是我太华的传送之术。”
他这一说，其他人也愣了，“怎么会？”
沉默了一会，阿阮道，“谢衣哥哥不会，但是潇潇姐姐……也许真的是会的。我总觉得……这世上，就没有她学不会的法术。”
“……不、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先回广州吧。”闻人羽看了看已经渐渐开始平息的水面，突兀地打断了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
其他人也都点头同意，巨大的鲲鹏展开双翼，载着谜题与希望，翱翔而去。
作者有话说第80章 第七十六章 是非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