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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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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倚着石质窗台望向西方漆黑阴沉的森林。海鸥悲凉的鸣叫随着呼啸的海风倒灌进深蓝城堡,装饰精美的壁炉里火焰奄奄一息。
他铂金色的长发用银扣随意束在脑后,只有几缕漫不经心滑落下来将他的侧脸消融成雾气般的辉光。手指微微蜷缩,指节是冰雪一般的白。
"舅舅。"
青年似乎突然间从雕像变成了活生生的人,他慢慢转过身:"维达。"维达这个亲昵的称呼从他浅淡凛冽的唇角呼唤出来只让人感到彻骨寒意。
全名是奥斯维达的青年露出苹果花一般柔腻亲切的笑容,碧绿的眼睛像是未成熟果实的外壳:"不冷吗,舅舅。"他拾起壁炉旁黑色的火钳夹了两块果木投进去,然后来到男人面前轻轻关上窗户,拉上沉重的暗红天鹅绒窗帘。
若有若无的温热的车厘子甜味慢慢填满这个房间。
男人沉默,并感到无措。
因为他们之间的仇恨,没有转圜的余地。
"王子殿下,公爵阁下。"女佣放下手中的托盘,恰到好处地行礼问好,然后匆匆退去。
"我让人准备了点心。"奥斯维达挽着他一同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优雅地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奶茶,"这可是来自亚尔夫海姆草原的新鲜牛奶兑成的。"
铂金发色的男人指尖微动。他从容接过珐琅茶杯,冰白手指被外界的热度烫得微红,但他就像没有知觉一样毫无反应。
奥斯维达眼帘低垂。
"很好喝。"他放下杯子,"想必女王陛下已梳洗完毕、、、"他正要起身,奥斯维达却突然拉住了他,笑盈盈地从怀里掏出一方精致的手帕,"舅舅真是心急、、、"青年轻轻擦拭着男人的唇角,"这里,有泡沫。"
男人猛地挣脱开来:"先走一步。"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奥斯维达还维持着抬手的姿态,半晌才收回手,将手帕叠好放回怀里。
笑意莫测。
"、、、舅舅、、、"
"你刚才见到他了?"女人温顺地蜷缩在青年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拨着自己的铂金色长发。细腻的绸缎像水一般包裹着她修美的身躯:"弥米尔总是护着那个碍事的家伙、、、当初就不应该留下他。"她赌气地坐起来,伸向桃花心木茶几上的透明酒液。
弥米尔无奈地拦住她:"格拉帕太烈。"
"我偏要喝!"只有这时这个已成为一国皇后的女人才会露出曾经天真的模样——在她的弟弟面前。
"一定要喝的话,就喝一点匡卓酒。最近你的头痛越来越厉害了。"
"我讨厌柑橘口味的东西。"西芙撇撇嘴。
弥米尔摸了摸她的头:"别闹。"
西芙忽然扑到他身上:"弥米尔、、、"
"嗯?"
"、、、不要对他太好,你会后悔的。"女人闷闷道。
"我知道。"弥米尔望着水晶吊灯兀自出神。
"下雪了、、、陪我出去走走?"
"好。"
长相相似的男女在飘扬的白雪里漫步,修剪整齐的女贞和玫瑰组成对称的神秘图案,像是迷宫,又像是图腾。
这座王城耸立在大海的怀抱中,通往陆地的路径只有黎明时才会顺着潮水落下而显露出来,在夜里涨潮时又悄然消失。
传说这块海中高地是一只死去的巨大鲸鱼的尸骸化成的,是个受到人鱼祝福的两栖之地,不属于海水,也不属于陆地。
"好看吗?"西芙折下一枝名为"月光"的冬玫瑰,素色花瓣落着雪,也不知哪个更白一些。她细细拔去了刺,然后趁弥米尔不注意别在了他的耳际:"哈哈,真好看。"
弥米尔无奈地摇头:"西芙、、、"
"不许拿下来!"西芙裹紧裘皮黑色大衣,"这是女王的恩赐!"
弥米尔为难地蹙起眉:"、、、就戴一会儿。"
"好吧。"西芙看向灰白天空,"这雪越下越大了。"不一会地面已积了一层银白,树林斑斑驳驳。
"回去吧。"弥米尔替她掸落头顶半化的雪水,淡淡道。
西芙静静看着男人的眼睛:"弥米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那样的封号吗?"
男人不语。冰蓝眼珠里女人小小的倒影清晰可辨。
"我希望、、、只要是白雪所能覆盖的领土,我皆与你,共享。"风雪萦绕。
她靠在自己的弟弟怀里:"、、、我的凛冬大公爵。"
"我自己走走。"
弥米尔从西芙模糊的背影上收回视线,摘下耳际的白玫瑰看了一会,忽然半蹲下去将它安回枝头。待松开手时玫瑰像是从未被摘下过一样,依然怒放于寒风。
城堡中,荧绿眼睛的男子慢慢拉上窗帘。他靠着墙壁,不知在想什么。
弥米尔回到自己的寝室,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是西芙特地为他留出的房间,他自己的城堡反而不常回去。
"主人你又莫名其妙地动用魔法了。"银色小镜子从胸口飞出,一闪一闪地飘在他面前。
"嗯。"弥米尔应付道。这十年的经历一点一点浮现于脑海,与原著半分不差。
"当初被灭族的时候、、、我其实是可以阻止的。"弥米尔喃喃自语,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表情,"弗丽嘉,艾达爷爷,提尔叔叔、、、我其实可以救下来的。"
"但是,我胆怯了。"他睁开眼睛:"、、、我是不是做错了?"
维林顿闪烁着。
"我看着西芙一点一点爬到这个位置,引诱灭族的罪魁祸首——这个国家的国王坠入陷阱,鸩杀于新婚之夜,而我保下王子也不过是为了、、、"完成剧情罢了、、、弥米尔长叹:"我真的很自私。"
剧情与人情,这是他与圆都不可调和的矛盾。
但是总有一天、、、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目光凌厉。
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