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穿无归》嫁膺

101、第一百零一章

　　占据了西陆几个易守难攻的隘口后，阿加雷斯和艾莉欧格兵分两路，一个征西，一个北伐，真正的考验这才开始。
　　再往北眼见快到【绝冬城】，气候更加严酷，风雪终年不绝，冰霜精灵们强悍且固执，一时难以突破。
　　而往西边则有大漠戈壁作为天然屏障，昼夜温差奇大，虽并不缺乏粮草物资，但士兵终究难以习惯。
　　西迪在不朽之城听说了阿加雷斯陷入困境的消息，便让拜蒙把达哈栖送过去。小蛇一开始听说要离开西迪还闹脾气，哄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而达哈栖也没有让人失望，在戈壁化为原型直接载着两三个军团的人游过去送到敌人城门口。当守城的兽人看到比城门高了好几倍的达哈栖探过脑袋阴森森地看着他们时，吓昏了不少人。
　　于是又轻松攻破了沙漠重镇【尖石镇】。【恩洛斯王国】已经遥遥在望。
　　艾莉欧格那边则阴差阳错之下由雪橇犬带了条隐秘的小路，绕后突袭精灵树与王宫，挟持了精灵女王，但精灵女王宁死不降。
　　艾莉欧格在巴莱纳斯的建议下，命烈焰法师军团放了一把大火，生生烧干万顷雪原，北方七日无雪。至此精灵女王不得不降。
　　北方平定后艾莉欧格曾问巴莱纳斯，圣堂不是标榜光明与仁慈吗？巴莱纳斯说，太阳也有影子。艾莉欧格不再追问，留下一批军队驻守北原后赶去西方跟阿加雷斯汇合。
　　游戏史称此事件为【绝冬】。艾莉欧格获得世界称号【灰烬使者】，并在NPC与玩家内广为流传。

　　暮春，天空是阴沉的铁灰色，热浪滚滚。沙漠上盘旋着一群秃鹫，叫声凄厉得令人心焦。
　　阿加雷斯回首看了看倒满了各族尸首的戈壁，几杆残破的赤旗在风里飘荡：“装备不要了，让烈焰法师尽快焚烧干净，加强防备瘟疫术士。”
　　“是。”安度西亚点头应下。阿加雷斯一扯缰绳，向尖石镇驶去。
　　他隐隐有种预感，或者说是某种启示，也许最后一战将会在恩洛斯王国之后的哀嚎荒漠展开，一如千年前的圣堂与深渊。那片土地曾经叫止戈，是一片渴望着和平的草原，但是战争从未停歇，它也在战火里化为了荒漠。
　　不，会停歇的。等此战结束，我们都将获得梦寐以求的东西。阿加雷斯这么想着，踏着累累尸骨往前走，满怀期冀与喜悦。
　　三日后，恩洛斯王国被轻而易举地攻破，【哀嚎荒漠】近在眼前。而本该布满时空裂缝与亡灵的荒漠竟一扫阴霾，散落的巨大石鳞如胡乱刻画的铭文。隐约可见【绿光之塔】中最高的【贝瑟芬妮之塔】的天青色塔尖。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阿加雷斯询问【沙棘城】城主。
　　“大概是一个月前的事。”豹人领主道。
　　那不就是他刚打到尖石镇的时候么。阿加雷斯若有所思，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豹人：“失去了城市，你看上去一点也不难过。”
　　豹人领主左眼是瞎的，可以想见当初有人差点从这儿捅穿他的脑袋。但是他依然活了下来并且活得不错。这样的人并不怕死，但会对一些旁人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东西情有独钟。
　　老豹人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似乎在笑：“你很聪明，也很厉害。但是你赢不了的。”
　　“为什么？”阿加雷斯并不生气。
　　“因为有人比你更聪明，更厉害。”豹人认真道，“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他做嫁衣而已。”
　　“可惜我这人从来不信邪。”阿加雷斯摆了摆手，立刻有两个战士将豹人拖到旁边枭首，血洒在沙子里迅速渗了下去，像一块沉凝的大理石。
　　第二天清晨，一线雪亮色彩从哀嚎荒漠深处涌现，那并不是晨曦，而是一片肃穆的军团。白幡招展，长戈整齐划一。为首一人身披白袍，骑着雪白的骆驼。
　　阿加雷斯驾着梦魇站在最高处，湛蓝披风在昏暗天光中清澈如水。身后沙棘城中涌出大批黑铠战士，与对面的军队遥遥呼应。
　　阿加雷斯的通讯响了起来，传讯者显示是陌生人，内容就三个字，“投降吧。”
　　他想了想，回复道：“呵呵。”
　　紧接着白色军团上空炸开一团冰龙焰火，在铅灰天空下盘旋咆哮，如茫茫云海般浩瀚美丽。白色军团发出嘹亮呐喊，祭祀张开领域，骑士立盾，战士长矛齐指向前，卷着滚滚沙尘好似一叠白浪冲锋而来。
　　黑色军团中也腾起一团猩红焰火，形如枪矛，直指西方。黑铠战士依旧矗立城门，并不为所动。
　　骑着雪白骆驼的男子微微蹙眉，但并不叫停，反而饶有趣味地看着前方。只见大半白色军队已靠近城门，整片荒漠忽然翻涌起来，一条遮天蔽日的巨蛇从沙底腾空飞出，那空中的冰龙和它比起来仿若一条蜥蜴。它的九颗脑袋张开血盆大口吞下无数战士，“轰”地一声又落回沙海里，如鱼般潜游下去，溅起的沙尘弥漫了所有视野，竟久久不散。
　　“冲锋——”阿加雷斯拔出腰间长剑高举，剑刃闪烁寒光。以安度西亚为首的黑铠战士怒吼着冲入烟尘，将七零八落的白色军团彻底推平，如同一柄无坚不摧的长刀斩入软羽。
　　骑白驼的男子冷笑，骆驼脖子上系着的金铃“叮铃”一响，天地间有狂风袭来，自上而下倒灌入战场，龙卷般排开烟尘。
　　风茧陡然消散，只见银翼天使舞动双翼悬于天上，抬手一指，身后浮现出无边无际的光之枪矛，暴雨般射向黑军，轰出一个个烟尘弥漫的沙坑。
　　“又是你这个鸟人。”天上层云更浓，刹那间好似黑夜降临，凉薄雪花飘散于炎热沙土。
　　一条冰霜小径从城内蔓延至天上，巴尔如鹰隼般顺着小径疾奔而去，骨镰一挥将金发碧眼的女武神挑入云层之中：“我们好好玩玩儿！”他狂笑着飞入墨云。深沉云海里不时响起隆隆巨响，炽光与霜色游走交替，好似电闪雷鸣。
　　大雪已化为大雨倾盆而落。
　　白袍人抬头看看天色，懒洋洋“啧”了一声。座下白驼昂昂两声，缓缓迈开一步，一步千里。
　　阿加雷斯拍了拍梦魇的脖颈，梦魇扬蹄长嘶，足生蓝焰，一步步踏着虚空向骑驼人而去。
　　二人离得近了。阿加雷斯横举长剑，被暴雨浇洗的剑身化在水里，波光盈盈好似明镜，倒映天雨，雨在剑中。
　　白驼人手中也出现一把灰色的古怪长匕，有小臂长短，倒握掌中，没有丝毫光泽。
　　交错而过的刹那白袍人消失了一瞬，下一秒又出现在骆驼上。他勒住缰绳回身，只见阿加雷斯的脸颊上多出一道伤口，血液被雨水冲过，淡淡了无痕迹。
　　“下次可不会偏了。”骑驼人朗声道。
　　阿加雷斯望了望下面交战中的军团，又看向那人：“没想到是你。”
　　骑驼人一愣，抬手去摸兜帽却摸到一条裂口。他微微一笑，干脆将之摘下，一双姜黄眼瞳在雨幕里亮得惊人：“没想到是我这个残暴好色的狼人么。”
　　这个人，正是当初在沙棘城里欲夺西迪的狼人玩家。
　　“可惜当初没把神焰大君换过来，不然我可省了许多事。”他似笑非笑，“你当时气成那样也是有趣。”
　　阿加雷斯淡淡一笑，手中【深渊】散发出明亮光芒，风雨以他为中心退避开来形成了一个真空世界。
　　“本来只想让你掉级而已，现在看来……杀退服比较好。”他缓缓抬手，剑尖直指狼人。
　　狼人啧啧有声：“真是个暴脾气啊。”青金光芒亮起，一杆圣旗在他身旁出现，正是【光辉与风暴之旗】！他右手抓住旗杆，左手倒握短匕，弃了坐骑，在风雨中划破十字直刺阿加雷斯。
　　阿加雷斯单剑回转，轻巧防住两把武器。倏忽间淡灰长匕如轻烟般消逝，出现在阿加雷斯臂侧，想要将他的手臂切下！阿加雷斯轻轻一振将狼人弹飞，一抖缰绳俯冲过去。
　　又听“叮叮叮”三声，二人如迅电流光在雨中兜转碰撞，激起层层弧形水花。剑光陡然间照亮一行雨水，黯去又亮起，明明昧昧，如幻似真。
　　“轰隆——”云层中有闪电游走。
　　当地一声，圣旗脱手飞向远处。阿加雷斯剑势毫无转圜，凶狠地刺穿狼人心口。阿加雷斯还未松一口气，就见狼人唇边泛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他猛地望向圣旗，只见那青金大旗并未落在地上，而是被一个人牢牢抓在手中。
　　皎皎明月从滂沱瀚海中升起。
　　那人满头月色长发在雨里散发着蒙蒙清辉，银白眼瞳迷蒙而遥远。银色牧师袍松松罩住他高挑身躯，飘飞如雾霭。
　　他轻柔地念出一段咒语，霎那间一双洁白羽翼从他背后展翅而出，扇动时几片莹润翎羽顺着风雨飘落，落向尸横遍野的沙漠。他手中大旗化为一道光飞向远处，飞向军团中正在为友军回复增益的该隐！
　　“该隐！”阿加雷斯吼道。
　　“该隐！”安度西亚手中法杖发出炫目光芒，为她撑开草木屏障。
　　雨帘里，黑发女人平静抬眼，手中圣杯流出美酒化为水牢将她笼罩：“克罗塞尔……你还是这么没长进。”
　　“砰——”浓雾飘起让人看不清其中状况。而后一道惊天动地的咆哮，回荡。
　　烟尘被雨洗去，大旗堪堪刺破该隐身前淡红水牢。她却顾不上这些，只震惊地看向前方：“安度西亚——”
　　半人马半跪于地，心口破了一个洞，翡翠色血液不停地往下淌。滴在地上将沙化为泥土，长出小小的树苗。
　　而另一个应该正在后方的人却出现在了这里。白发少年手中的书虽然溅上了几滴翠色血迹，依然散发着美丽珠光。元素在他身侧恣意游弋，幻化出千奇百怪的形状。
　　这个小少年脾气不好，嘴巴很坏，口头禅是“鄙人”，但是对着朋友热忱而天真。他很少参战，大家也都将他默认为鉴定师或者活字典。
　　所以众人都忘记了，他其实是大君之下的最强法师，是星界图书馆的主人，掌握着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秘法的知识。
　　【秘法掌握者】拜蒙。
　　“为什么？”安度西亚嘶哑的声音在雨水里听不清了。他清澈的眼睛望着白发少年，带着不解，带着愤怒，更多的还是哀伤。
　　少年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幕，淡淡道：“克罗塞尔承诺过，此战胜利便将破晓晨星交予我。”他微微一笑，“毕弗隆斯死了，我要让他重生。”
　　安度西亚剧烈咳嗽着，碧绿血液从他唇角流过：“为什么？”
　　拜蒙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黑色眼睛如同深渊：“对我来说，一个安度西亚，一万个安度西亚或者没有安度西亚都没关系。”
　　“但是，有一个毕弗隆斯可以，没有毕弗隆斯……不行。”
　　“安度西亚，你是我的的朋友，你让我知道什么是快乐。”雨水打湿他的头发，黏在额角，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狗，“但毕弗隆斯不一样，他让我知道什么叫寂寞。”
　　“抱歉。”拜蒙手中银书刷拉拉翻动着，无数绚丽星体在云天下，在雨丝中，在湿濡沙地上缓缓旋转，世界宛若宇宙。
　　“每颗星辰都是一本书，一种命运。”他道，“去吧，去寻找属于你们自己的命运。”战士痴痴伸手捉星，指尖碰到那绚烂光点的瞬间散成银光点点，缓缓飘落于泥水中，不再闪烁。
　　“拜蒙！”安度西亚仰天长啸，手臂肌肉偾，法杖重重拄击地面，发出低沉的震颤。他的心口忽然长出无数枝叶，开出无数花来，花与树向荒漠，向大雨，向星体生长蔓延，所过之处沙化为土，雨化为烟，星化为尘。
　　虚无中传来一声长叹。苍翠叶片耐不住重量轻柔一颤，雨珠滚落入土。
　　滴答。

作者有话说

　　本来是想大家开开心心轻轻松松推BOSS的，但是……我的手你怎么了！啊控制不住了！它在自己动！
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