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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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么好的地方，要拆改了还真是…浪费！”程梓慢悠悠在老城区穿梭，午后和暖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映着树影摇动。
许是太久无人的缘故，杂草长得有点疯，有几座屋子更是攀满了爬山虎，却一点也不影响风景。古老的木建筑，毫无秩序却生意盎然的草木，偶尔掠过的飞鸟，受了惊蹿开的野猫还有和暖的阳光，构成了整个午后。祥和，沉静，而悠长。
程梓有时候会很懊恼，当初若是学了绘画该多好，总是要等遇上美景，才发现自己手底下的文字是多么的，平白无力。
程梓是名写手，以其平实细腻的文笔赢得一批读者。这几日老城区改造的事登上了报纸头条，程梓便收拾了自己，在它消失前再来采采风。
嘀嘀咕咕抱怨着拆迁办的程梓推开一扇老木门，即使经历了岁月，门上的漆依然红艳，院内也不似想象中的满目萧然。相反，整个院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刻了棋盘的石桌上摆着两个茶盏，还有……身着青白对襟长褂笑脸相迎的主人家。
阳光毫不吝啬地铺洒下来，那主人家青白长衫反着柔和的白光，炫目得有些不真实。
园内一角山茶正旺。
“呃…抱歉，我没想到有人……”程梓半只脚还跨在门槛上，不知进退。
“无妨，进来喝杯茶吧，”主人家笑道，“这屋子，也好久没客人来了。”
照理说这主人家的穿着若走出去，许会被视作异类，可程梓却觉得此时，自己才是不伦不类的那个。
“我叫程梓，桑梓的梓，不知主人家怎么称呼？唐突打扰实在抱歉…”
“客人不必拘礼，敝姓沈，沈念城。这宅子许久没人来了，能遇见客人也是缘分。”沈念城递给程梓一盏茶笑道，“房子快拆了，客人要进去走走么？”
“求之不得，麻烦了。”程梓放下茶盏欣然起身。
房子修饰得十分精美，院墙细致地雕了花鸟草木，屋下檐角的梁木也雕绘了纹饰，看得出曾是富裕家族，院落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浑然天成的一幅画。
“这座宅子很老了吧？”程梓不由可惜，这样的房子拆了实在可惜。
“是啊……百来年了。”沈念城的声音叹息中透着些怀念，似是午后悠扬绵长的时光。
“那真是老爷爷了……”程梓扶着漆红的柱子，“有什么故事吗？”
“故事？”沈念城转过身来，阳光照在他身上明亮得有些透明。
“故事么，自然是有的。你想听？”沈念城轻轻笑了起来看了看程梓，像是确认了什么，又转过身往前带路。
“这座宅子的故事，我只知道一个，就在这座小偏院里头。”带着程梓悠悠走遍整座大宅，沈念城停留在一座小小的偏院门口。那真是十分偏的一个小院，位于整个院落后方的角落，没有奢华的雕画纹饰，青瓦白墙，几株杂树，普普通通的桌椅床橱。阳光倒是毫不客气地大笔铺下来，更是衬得这里萧条寂寞。
“这里？”
“走吧，回前头去，我慢慢讲予你听。”沈念城略低头笑笑转身往回走去。不知是不是错觉，程梓觉得沈念城看向这小院小屋时，眼神中满是怀念与宠溺。
“一百多年前吧，这座宅子原是姓沈的，”沈念城刮着茶沫子低头呷了一口慢慢讲了起来，“后来，宅子的年轻主人病故了，这宅子便被吴家接手了。那时候吴家是当地有名的富商，这房子也更为豪华。吴家一家在这里不咸不淡地过了好多年，有一日吴老爷突然接了一个不满十岁的男孩进来，眉宇间与吴老爷也有几分相似，下人们纷纷言论，莫不是老爷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吧？呵……”沈念城又笑，呷了口茶沉默了一会，青葱似的手指劲瘦修长，搭在苍色的茶盏上异常好看。
“然后呢？”
“然后？然后吴老爷对外称是过去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家人都去了，才给接了过来。实际上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楚，闭口不说罢了。主人家的事，做下人的，哪里好随便言论的……那少年叫吴梓聿，桑梓的梓，律去掉双立人的聿。”
沈念城讲得很慢，就好像这些都封存在远古的记忆力，一点点翻找出来的一样。
“少年并不受重视，一来就被带去了方才那小院子，平日里也受尽了那些姨太太的白眼，连丫鬟下人也帮衬着欺负他。年少的时候，谁没个火气啊，谁惹了他，他就一拳头招呼上去，跟只刺猬一样。挨了吴老爷不少揍……直到，直到他遇上那个人……”
“那个人？谁？”
“恩，也不能说是人，你信鬼神么，吴梓聿遇到的，是老宅已故的年轻主人，说白了就是一个不肯离去的鬼。呵，信不信都无妨，不过是个故事，听听过吧。”沈念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得眯了眼。
“遇到个鬼？然后呢？”程梓愣了一下催道。
“然后？”沈念城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已没了力道落在了西边，东侧的云暗了下来，“不早了，客人还是早些回去吧，然后，可以明天来听。”
“啊……”程梓跟着抬头看了眼无奈起身，“那就告辞了，今日多有叨扰，明日再见。”
毕竟是老城区，公交车也不愿多来，春寒料峭，程梓愣是等了半个多钟头，末班车才从远处晃悠悠开过来。前几日刚截稿，这几日倒是可以轻松点了。到了家的程梓擦着头发浏览着网页，不禁又发起呆来。
今天遇到的那个男人还真是……奇怪。
男人很儒雅，笑起来十分得温柔恬淡。回忆今日突见那人时的情景，一袭青白长衫连带着他在阳光下泛着光，明亮得近乎透明，带着强烈的不真实感。
就好像……沈念城这个人本身，就是一段回忆。
一个有故事的男人，一座有故事的古宅。外头月光明晃晃透过窗照进来，不开灯也能看得很清楚。草丛里已经开始有夏虫的唧叫。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虽只是暖春，倒也有那么些意味了。
笑了笑拉上窗帘，程梓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