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YESTERDAY ONCE MOR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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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落丸回来了，带着玉藻大人的消息，但那并不值得高兴。因为玉藻大人他，几乎已经变成了完全的人类。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那个叫“鵺野鸣介”的男人。也许，我应该去童守町走一趟。
童守町，还是一如既往灵气深重，也难怪这里会那么盛产灵能者了。童守小学，也还是一如既往喧哗热闹，只可惜物是人非。
放学时间是最合适找人的，只要呆在校门口就可以抓到目标——足球少年和梳两条长辫的女孩，那个男人最心疼的两个学生。如果对他们出手的话……
［我是老师，即使拼上性命，也要保护我的学生。］有着明亮的橙色及腰长发的美丽女子目光坚定，［我的灵能力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当年的佳人如今已成一掊黄土，这个和她同为教师的鵺野鸣介，会否也有着和她同样的信念？如果是的话……如果是的话？
“美奈子老师？”疑惑的声音从略微偏低的地方传来。低下头，我忍不住想要冷笑。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现在在我面前的不就是我要找的人么？立野广，稻叶乡子。
“什么？”我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微微弯下腰，让视线和小孩子们持平，“我的名字可不叫美奈子哟。我是……”
“绫音？”有声音从后面呼唤我的名字，深沉的、优雅的、熟悉的、怀念的声音。
我回身，在看到那颀长身影的瞬间，难以言喻的温暖溢满胸膛：“好久不见了，玉藻大人。”
“绫音？”两个孩子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把脸转向玉藻大人，“玉藻老师认识她吗？”
“啊，绫音是我在妖狐之谷的后辈，怎么了？”玉藻大人平静地回答。作为妖狐，我们不会被同类的人化术的外表所迷惑。这张脸，只对人类有效。
“我知道啦！是玉藻老师的女朋友啊！”大声地宣告着自己的错误的是立野广，活泼健康的足球少年，最适合玉藻大人的头盖骨的拥有者。
“不是！”玉藻大人居然在大叫！玉藻大人居然在脸红！为什么？为什么您会变得和这些卑贱的人类如此相似！鵺野鸣介！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的话，如果没有你的话……如果没有你的话！
“绫音？”玉藻大人轻唤着我的名字，语气温柔。一瞬间，我突然想像个人类那样放声大哭。他真的是我记忆里的那个玉藻大人吗？那个强势的，冷酷的玉藻大人？
“啊，对了，您丧失力量的那件事我听石落丸说了。关于那位不顾自身安危带您去向九尾大人寻求帮助的人类——是叫‘鵺野鸣介’对吧，可以介绍我也认识吗？对于这样特别的人类，我很好奇呢。”努力地平伏着心情，我提出了此行的主要目的。
“那个啊，很可惜，鵺野老师刚好在一个月前调职去九州了。你来得不凑巧呢。”玉藻大人笑笑，“不过好难得啊，你居然会对人类产生兴趣。”
“您真是的，就算是我，也多少会有那么一两个感兴趣的人类啊。好像十年前吧，我遇到了一个梦想开发妖怪召唤装置的人类，因为觉得很有趣就帮了他一把，后来听说他因为这个装置的成功造成了很大的悲剧，不知是不是真的……我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叫百鬼久作……怎么了？”
一瞬间，玉藻大人的面孔发生了小小的扭曲，这是回想起什么讨厌的东西时才会有的表情。“你是说那个‘妖怪博士’百鬼久作？”
“他好像是有这么个绰号……怎么玉藻大人你也认识他吗？”
“几个月之前我们刚大打了一场呢。”玉藻大人苦笑着指了指站在一边的两个孩子，“托他们和另外三个学生的福，我和鵺野老师才不至于死在百刻馆。”
我倒吸一口冷气。那个百鬼久作，居然能把玉藻大人和那个鵺野鸣介同时逼入绝境，而救了他们的居然是这些人类的小孩？怎么可能！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玉藻大人笑笑：“换个地方说吧，在这里太引人注目了。广君和乡子妹妹也一起来吧。”
夜晚的餐厅里，我和玉藻大人相对而坐，下午听到的那些事情所带给我的冲击直到现在也没有散去，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玉藻大人居然会和人类联手去帮助人类。那个鵺野鸣介，究竟拥有怎样的魔法？
“玉藻大人，现在鵺野鸣介已经不在这里了，您还要留在这个人类的社会吗？”我试着开口，虽然明知不会有我所希望得到的结果。
“嗯，因为我答应他要代替他保护孩子们。”玉藻大人垂下眼睛，嘴角上带着他特有的浅淡笑容。
“为什么……”即使明知如此，但当这个答案真正出现的时候，我的心里依旧感到了冰冷蚀骨的疼痛。
“鵺野老师……我曾经险些被他杀死，但也有好几次被他救了……或者的确有些愚蠢，但大家在争斗中建立起了……一份关系。男人，是很重视这些的。”
我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绝望。玉藻大人不知道，他的这句话，居然和鵺野鸣介说过的一字不差——在石落丸询问鵺野鸣介为什么要为了玉藻大人而向九尾大人求助时，那个其貌不扬的人类便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充满了人情味的、令人作呕的回答。现在说出这种话的玉藻大人，您的妖狐之心果然已经全部失去了吗……“可是，如果又有鬼出现呢？即使明知无法获胜，您也还是要保护人类吗？”抛出这个问题，我竟然恐惧听到答案。
“即使赌上性命，我也要保护童守小学的孩子们不受伤害。”玉藻大人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这一刹那，我清楚地听到了世界崩溃的声音。
九州。
“这位是实习老师，玉藻绫音。”校长把我介绍给办公室里名为“老师”的
人类们。和玉藻大人最初进入童守小学时一样，我来到了鵺野鸣介在九州任教的学校。混入人类社会，对我们妖狐而言易如反掌。
“听说这里有一位非常优秀的灵能力教师，记得是叫‘鵺野鸣介’对吗？您可以特别为我引见一下吗？我很尊敬他的。”演技，完全是演技。可惜在人类眼里却是天衣无缝。现在的我在他们眼里大概只是个愚蠢的偶像崇拜者吧。
“你说鵺野啊……”校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果然觉得不可思议。
“美奈子老师！”惊呼声从办公室门口传来。我一惊，猛地转过身，明亮的橙色长发随之飞扬。出现在视线里的人类青年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两条浓重的眉毛到也称得上醒目非常，最重要的是，他左手上戴着封印手套。鵺野鸣介！令玉藻大人失去了妖狐之心的元凶！
“美奈子老师？！”鵺野再一次的呼唤声将我打回现实。他叫我，“美奈子老师”？
［鵺野同学灵感很强，常常会被一些低级灵附身。如果不用我的灵力为他治疗是很危险的。 ]办公室的窗前，橙发的女子眺望着操场里游戏的孩子们，笑得温柔慈祥。
“……鵺野……同学……？”
怎么会……这个“鵺野鸣介”……居然是那个“鵺野同学”？美奈子口中的，那个“鵺野同学”？我想我的脸色现在一定苍白非常，否则，坐在我身边的那些人类就不会在惊讶之外再流露出五分担心。
可是，比起我和其他人，鵺野似乎更加吃惊。也对，毕竟，美奈子当年就是在他眼前死去的，因为替他除灵失败，而死。
所谓机缘巧合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你就是美奈子常说的‘鵺野同学’吧？我是实习老师玉藻绫音。”我眯起眼睛，突然间很想恶作剧地吓一吓这个男人——如果是美奈子应该就会这么做吧，“你老师的头骨真的和我很合衬呢～”
“你说……什么？”男人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动摇。
“真是迟钝呐，鵺野同学，我姓玉藻啊，当然是妖狐了。”我刻意地露出了美奈子贯有的笑容，“三百五十岁，怎么也该完成人化术了啊～”这个男人，应该会生气吧，如果他真的那么重视美奈子的话。
“你……”巨大的灵气瞬间溢满了整个房间。他没有生气，而是彻底地愤怒了。我这，算不算是弄巧成拙呢？在激怒了他的现在，我所要面对的敌人，将远不止他一个灵能者而已。左手被封印的鬼、被认作妹妹的鬼、还有成为他妻子的那个美丽的雪女妖，甚至不需要他们全部联手，就足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可是，那又如何？
打破窗子的同时纵身越出，凭借妖力轻易飞上天台。单挑的话，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开阔，而且不用担心误伤。
鵺野追了上来，左手的鬼已经部分解放。看来，他是真是打算和我决一死战了，——或者说，是誓要置我于死地。
也好。
我轻笑，转瞬化为妖态。金红的皮毛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美奈子就总是说，我这毛皮很美，像火焰一样，让人看了，就会从心底觉得温暖。可她不知道，真正会让人觉得温暖的，应该是她才对。
不愧是来自焦热地狱的，霸鬼真的很强。身上已然伤痕累累，对手强劲的妖气几乎压得我动弹不得。
心口的钝痛迫使我呕出一口鲜血。洒在苍白的水泥地面，鲜艳得有些炫目。
愤怒、憎恨……人类负面的感情一向都带着强大的威力。再一次倒地的时候，我终于无可抑制地大笑起来。鵺野鸣介！你果然也不过是个凡人！你也不过就是个会愤怒、会憎恨的凡人而已……一个正因为平凡，所以才得天独厚的凡人而已……
闭上眼，我静待那可以终结我生命的最后一击。
“鵺野老师！住手！”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却还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响起。玉藻大人，他终究还是来了……
沁凉的妖力流转我全身，我知道这是玉藻大人在替我治疗。
“绫音，你又发什么疯！”愠怒的、埋怨的，甚至……是有些怜惜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从小时侯开始你就喜欢乱来！送了头骨给你的那个老师就没教你不可以总是让大人担心？真是混帐……”
我想开口说我只是来做一个了断。可过重的伤势却让我连张开眼睛都做不到。
“你说……送？”鵺野难以置信的声音颤抖着响起。
“是啊。大概十六年前，绫音找到了和自己完全匹配的头骨的拥有者，于是就去猎取。结果很不幸地和那个拥有者成了朋友，直到两年后那个女人意外死掉才拿了头骨回来。”玉藻大人恨恨地说着，妖力的输入却越来越快。
够了，玉藻大人，我已经伤得太重，再为我治疗下去，你也会力竭的……
另一股不同的妖力却在这时包围了我，很强悍，却也很温暖，像极了美奈子曾带给我的感觉。
“……美奈子……”
为什么我那天没有陪在美奈子的身边……如果我在的话，就不用她去替鵺野除去那门豹……她也就不会死……不会……离开我……是我的错，是我没用……
“……对不起……美奈子……”
呓语着，我只能反复地向已经不在的她道歉。
“那个……绫音小姐……你和美奈子老师……”会客室里，鵺野惴惴地给我递上茶水。把我打到濒死的人是他，救我的人还是他。这还真是标准的欠债还钱。
“就是那么回事。我想杀她，结果很蠢地被她打动。答应她，等到她自然死亡之后再取走她的头骨。反正人生数十年，对我们妖狐而言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我答得轻描淡写。我和美奈子的事情，那么清楚地讲给你做什么？就算你确实是她最疼爱的学生又怎样？……是啊，所以我杀不了你了。因为你是美奈子最疼爱的学生，伤了你，她会难过。
“……那你刚刚引我上天台，是不想误伤学生？”鵺野这个人怎么这么婆妈？
“……”全是废话，不然校园不比楼顶宽敞？
“为了防止妖力外溢，你还事先设了结界？”
“……”不然上面打得那么惊天动地底下怎么可能一点屁反应都没有。
“而且你根本没有告诉玉藻你来这里……”
“……”告诉玉藻大人？那我还来得了吗？就算来了，你让他帮我还是帮你？简直是蠢到没药救了。美奈子怎么就教了你这么个笨蛋！
“我走了。记住，你的命，是美奈子用性命换回来的。如果你敢随便浪费掉的话，”我一把揪住鵺野的领子，狠狠发誓，“就算是追到地狱的最底层，我也要把你抓回来鞭尸！”
扔下怔愣的鵺野，我头也不回地离去。
好好地活下去吧，鵺野同学。你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义务。
我明白了，玉藻大人。如果是美奈子的学生，被他传染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跨出教学楼大门的瞬间仰望天空，那色泽蓝得刺眼。闭上被晃的灼热的双眼，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正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绫音，跟我回去吧。”低沉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还有哪里可以回去么……”我苦笑。我的妖狐之心早在十四年前便已失落，如今这腔子里跳动的，不过是个不伦不类的玩艺儿。这样的我，还怎么重回妖狐之谷？怎么去做那无心无情只为世间带来灾祸的妖狐？
“童守小学，是很欢迎灵能力教师的。”陌生而熟悉的温暖自背后包围我的身体，“跟我回童守町吧。”
跨进六年三班的教室，我笑着向讲台下的孩子们介绍：
“我是水无月绫音，从今天起担任你们的班主任。和调值的阿鸣老师一样，”我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指尖上然起一蓬金黄的火苗，“我也是灵能力教师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YESTERDAY ONCE MOR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