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本纪》旗亭陌路

1、引子

　　天下万物皆分阴阳，即便是地处繁华如斯的王都长安城，在宝马雕车歌舞升平的掩盖之下，也有其肮脏阴暗不堪入目的一面。

　　某个人迹罕至的背街小巷之内，少年喘着粗气亡命狂奔，天上的冷雨和地下的污泥同时飞溅到少年略带残破的粗布短衣之上，不遗余力的给深秋的冷空气再添上一份刺骨之寒。

　　转瞬之间便有几个满脸横肉手持木棍绳索的黑衣大汉追了上来，似乎是因为不熟悉地形的缘故，几次都险被这比下水道里的老鼠还灵活的少年甩脱。

　　地面泥泞湿滑，在后面追逐的几个大汉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少年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似的，一路飞奔如履平地。

　　主场的优势没有持续太久，眼看就能跑到大路上，小巷尽头照来的微光却被另一个高大身影挡住。

　　.....

　　烛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纸灯罩投射在房间古朴大气的陈设之上，投射到黄花梨木书案后面中年男人灰白的发梢之上，也投射在少年单薄瘦弱的身躯之上。

　　少年站在房间正中，身后立着两个面色紧张的黑衣壮汉，不同的是刚才的木棍绳索换成了紧紧握在手心随时都会出鞘的腰刀。

　　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竹简，揉了揉太阳穴，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先退下吧。让后厨准备点茶水果品送来。”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大汉面露难色：“大人，使不得。这小子身手了得，为了抓他伤了三个兄弟，万一...”

　　不等大汉说完，中年男子挥手阻止道：“无妨，你们只管歇息去吧，我自有分寸。”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躬身行礼之后，便退至屋外，吩咐一个在门外等候的下人去准备茶点，然后分左右立侍门外，并未直接离去。

　　见二人退去，中年男子长出一口气，并不不说话，只是上下打量着这个黑黑瘦瘦的少年。

　　片刻之后，便有两个侍女端着两份茶点果品进来，摆在一边的席案之上，另一份放在男子的书案之上，行礼之后便又退了下去。

　　“请。”中年男子说罢，也不管少年反应，便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品了一口。

　　少年丝毫没有犹豫，径直走到案边，跪坐下来，一口一个，不到片刻就消灭了一盘糕点，接着又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正眼看着面前神色自若稳如泰山的男子。

　　中年男子看到少年这般随意，微微点头，抚须笑问道：“长安城最难缠的窃贼，十四岁便单枪匹马潜入太尉府盗取七星宝刀，最是善猜多疑阴险狠辣，今日居然这般大胆？不怕有毒吗？”

　　少年面目表情，抬头看了男子一眼，只是轻轻说道：“大人若真要取我狗命，何须留到现在。”

　　“不错。”男子点点头，接着问道：“小兄弟这般聪慧，不如猜猜，老夫今日为何要捉你来？”

　　“不知。”少年面色依旧麻木冰冷，语气也不带任何感情波动。

　　“老夫不光知道当年的窃刀之人是你，还知道你一身好本事，却为何甘愿做一个街头小贼整日颠沛流离。”男子端起茶盏又饮了一口，却不再看那少年。

　　少年冰冷的脸色瞬间被击碎，换上了一副惊愕的表情。片刻之后，一句话从少年的牙缝里挤出：“你...想要什么？”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放下茶盏，看着少年闪烁不定的眼睛，满意的说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

　　一袭月白长衫换下了破旧不堪的粗布短衣之后，少年削瘦的身材配上本就带着一丝英气的面庞，看上去还算有几分清秀。

　　一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大院，门口有一位衣着朴素的少女手执竹扫帚，正认真的清扫着秋风过后留下的落叶。

　　少年来到门前驻足，对着少女拱手一礼，问道：“请问姑娘，此间可是书院？”

　　这少女扫的不慌不忙，扫帚一来一去之间竟好似书法一般铁画银钩。片刻之后，少女才抬起头来，看了少年一眼，微微一福，依旧是不慌不忙地答道：“正是。”

　　说罢便不再理会少年，仍旧自顾自的扫着门前那一小块儿地，好像扫地是什么天大的要事一般。

　　少年点头称谢，走到门前，握住门环轻敲了三下。

　　片刻之后，门分左右缓缓打开，一个书生装扮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对着少年拱手一礼。

　　少年回礼道：“在下吴常，久闻书院达者为先有教无类之名，今日前来，是想要加入书院。”

　　书生微微一笑，说道：“小师弟，引子这章都快写完了，你这才把姓名透露出来啊？”

　　“啥？”少年一愣，不明所谓的望着面前的书生。

　　书生突然正色到：“啊，原来如此，吴公子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