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者的恩宠》灰伯爵

14、拳击少女出击记

　　001 中二少年的日常
　　江海有一架墨绿色的死飞，为躲避老师还有风纪委员的明察暗访，他把自己心爱的自行车停在了后巷的小卖部里。每一次下课骑车回家得到男孩子艳羡的目光或女孩子崇拜的目光，都会让江海心潮为之一荡，大大满足他作为一个校园偶像的虚荣心。
　　而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让十二班的天才少女歌舒雅注意到自己。
　　少年时期随风招摇的头发，全都是为了一个少女的驻足回眸。

　　周二如常下雨的傍晚，下午的第四节课一下课江海破天荒在课室里磨磨唧唧，而没有像以前那样立马消失在学校方圆十里内。
　　他想干嘛呢？
　　留在课室的学霸二人组互相对望一眼，立马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江海的杀伤力，这一层楼的班级都知道，一个让化学实验室变成修罗场的理科全线满分，文科飘红的偏科学生，身高一米七八，长相呆萌的他却偏偏是侦探社第十七届社长，超乎常理的推理能力搭配略有些神经质的性格，让老师们又爱又恨。

　　歌舒雅背起书包一如既往昂首挺胸走下楼梯，江海在楼上看到她书包一闪而过立即跟了上去。
　　江海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念，我从不牵初中女生的左手，我是一个正直的人，我跟着歌舒雅是因为我要护送她回家。
　　这是他每次走在歌舒雅归家几里路内不断默念的咒语。
　　墨绿色死飞是每日上午回家的日常标配，那么下午的标配则是他的银白色匡威11路公交汽车。

　　002 天才少女的日常
　　歌舒雅从小就被叫着“天才少女”长大的，相较同龄人她遇事淡定多了，这一切大家都爱归功于她的家教。但是歌太太却不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自己的女儿上了高中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抱着自己撒娇。那种失落感，无论歌先生怎么安慰都于事无补。
　　对歌舒雅而言，过快成长的心智也让她苦恼——她没有办法和周围的女孩子打成一片，尽管身为团支书的她和大家相处的很好，但在心里她清楚自己一刻都没有融入女孩子的集体里去。
　　她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下课以后到泰拳俱乐部和老师切磋，光是这个举动就一点都不少女！
　　如常的三张物理试卷，五道化学公式的配平，历史高考真题分析，高一的全能前三名就是在一复一日的循环反复的题海里徜徉出来的，可是平日让歌舒雅流连忘返的题海此刻变得乏味起来。
　　少女光滑的额头多了一个小山坡，今天下课去打拳时遇到了十七班的课间操带操员江海，头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要知道以江海大大咧咧的性格难保哪天会不经意地泄露出去！
　　虽然她自诩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准成年女生，可若是江海把自己一点都不少女的行为透露出去，那么“天才少女”不就要变成“天才怪阿姨”？
　　最可悲的是她生活里除了“天才少女”这个名号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和“少女”搭边的东西了。
　　歌舒雅气馁地趴在台灯下叹气，真是令人苦恼的青春期。

　　003 本学年第三单委托
　　“什么？”
　　“歌舒雅要委托我们侦探社帮她寻找失物？”
　　作为社长的江海太不淡定了，如果背后有尾巴的话都快要翘起来了，没等团员们详细讲述委托内容，早已笑到见牙不见眼的江海已经跑到了十二班的门口。
　　副社长呆呆的看着自家社长像离弦之箭般的速度，默默把委托人的要求咽了下去，无所不能的社长一定会出色完成委托的，一定！

　　歌舒雅托别人传来纸条，说下课在后巷等。
　　看完纸条的江海有喜有愁，喜的是和喜欢的人终于有了进一步接触，愁的是歌舒雅是风纪委员队伍之一，这就意味着江海必须在喜欢的女孩和心爱的自行车之间做选择。
　　一时间，欢欣雀跃的少年沉寂了下来，他愁绪万千地看向窗外假装自己是一朵忧郁的花。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江海很早就等在了后巷，还买了歌舒雅最爱的蜂蜜柚子茶，无糖多冰。江海把自己的定位设为无所不知的暗恋者，他也的确做到了，用自己预测的期中试试题换取了歌舒雅班上一个女生的情报。
　　匆匆完成值班任务的歌舒雅也出现在了约定的地点，看到满脸笑意，嘴角弯弯的江海手上拿着蜂蜜柚子茶时，她就知道这件事大头了！
　　他连她每次打完拳才会喝的饮料都知道了，幸好她想到这一招来稳住江海免得他说出去，否则……
　　就算不问八卦，歌舒雅都猜得到那份校园小报会把她写成什么样。

　　江海不明白明明全部按照歌舒雅的喜好来准备的饮料，她拿到了手里是如此的惴惴不安，难道是情报出现了差错？
　　真是让人感到情绪低落，江海控制住自己不要露出孩子气般的撇嘴，歌舒雅的本命是玉泽演般的野兽偶像，他得像个真的汉子那样！

　　江海蓦地严肃起来的神情让歌舒雅更加紧张，难不成她又露出什么马脚，当少女什么的果然太麻烦了！
　　而悲伤的故事是，她不得不像个少女那样活着！

　　歌舒雅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我有个东西不见了。”
　　一听到委托人开始讲述任务的江海立马切换成专业人士模式，眼神灼灼地看着歌舒雅，不是暗恋者的眼神，而是一个严肃认真的男人才会有的表情。歌姑娘在江侠士的眼神里破天荒红了脸，她不清楚这也算是少女情怀的复苏。
　　“我怀疑那个跟踪我的人，偷走了我的少女情怀！”歌舒雅找回自己说话的模式，直视江海清澈见底的眼神说，她倒要看看江海会怎么表现，在明显是捉弄的情形下。
　　她不知道切换成专业人士模式的江海，是不受任何因素影响的，他立即冷静地做出判断，说：“我必须知道你最后一次见到失物的地点，带路吧！”
　　歌舒雅瞪了江海一眼：“我如果知道还会找你吗？”
　　经过协商他们决定进行地毯式搜索，可是……
　　江海瞥了一眼放在小卖部门口线条正直而硬朗的死飞车，再看了一眼歌舒雅，心里似是有一把刀子在逼他作抉择。
　　天人交战之际歌舒雅发话了，说：“坐你的车吧，别告诉我你没有单车哦！”
　　江海想了想认真地拒绝了，他说什么也不会用死飞去载歌舒雅的，这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
　　可歌舒雅却不是怎么想的，低落地看着江海，认为他并不想载自己。
　　第一次交谈就这样不欢而散。

　　004 封面画报
　　江海对自己在歌舒雅面前的第一次表现不是一般的不满意，哪怕骑着自己的死飞都不能让他感到高兴，他的愁绪犹如白色试卷上的大大的红叉——那么直白又悲伤。前所未有地难过让这个初尝单恋滋味的少年觉得整个天都要灰了，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
　　握住龙头的手把持不住没有朝家的方向骑去，而是转向另一条马路，那一条他决定暗恋歌舒雅的马路。
　　临江城的市民都知道每年二月春风似剪刀时该做什么，选择透明雨衣和雨伞是因为今天的雨让你心情舒服，选择深色浅花纹的雨伞是因为昨天你没有吃到喜欢的麦旋风，选择纯色雨伞是因为你是一个商务人士时尚白领……
　　江海在临江城的雨季里最爱猜测街上行人是什么心情打什么雨伞，要知道他可是把福尔摩斯的基本演绎法奉为人生法则的侦探啊。其实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有买自行车要步行，才会无所事事观察别人以此为乐。
　　那天老师拖堂，回去的时候街上已经没太多路人，江海正觉得百无聊赖时，前方三米外开出现了十九中的校服裙摆，他慢慢走过去装作不经意的……
　　那张脸从半开的木门后露出来，白色短袖衬衫，十九中标志性的领带和百褶裙的黄蓝格子相互呼应，她微微仰起头，伸出手承接从屋檐滴落下的雨珠，并不是因她有多好看江海才会呆住，而是她手执透明雨伞，可表情甚至是她整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算开心。
　　第一次江海会怀疑自己的推断，他再认真细看女生的表情，中分长发柔顺披在脸颊两边遮住了她嘴角若隐若现的酒窝！
　　我就说嘛，我的推理怎么会不准。
　　江海略有些得意的神情对上女生低下头时错愕，邻居的猫突然跳了出来，为两人眼前的窘迫添上更为精妙的注解。江海长这么大还是一次因为窥探到别人的情绪而羞红了脸，他不敢再抬眼看对方，越过戏水的猫，穿着雨靴的脚踩出坐落有致的积水声。
　　仍旧站在屋檐下的女生，脸上可疑的红晕尚未退散就瞥见那只老猫懒洋洋抬起眼，像在漫长的猫生里抽出空来取笑人类女孩子的小情绪、小文艺。这个认知让每天被喊着“天才少女”的歌舒雅十分郁闷，哼了一声打开伞头也不回地离开，并发誓再也不会踏入这个街区。

　　此后，天才少女歌舒雅成了江海除福尔摩斯以外，第二个深深喜欢着的人。
　　由于无法推理出的原因，所以才会着迷。

　　005 桃花路的拳馆
　　尽管歌舒雅已经忘记在桃李路曾经遇上偷望她的江海，但她却没有忘记那只老猫，更没有忘记它的眼神，似乎从那时开始她刻意让自己成为一个钢铁般的女子，并杜绝任何让自己看起来伤春悲秋的行为。
　　如此这般，便和同龄的少女们渐行渐远。
　　假使歌舒雅知晓了这一切的原因，那么我们亲爱的男主角江海的故事就没法继续了。

　　不欢而散的第二天，歌舒雅收到江海托人传来的小纸条，上面除了画了一只巨丑无比的咖啡猫之外，还写了放学小卖部等。
　　我倒要看看所谓的侦探社社长有什么能耐，歌舒雅把纸条揉成一团正想扔掉，可想了想又摊平夹紧了牛津字典里，她觉得上面那个咖啡猫挺蠢的，看到就会想起江海傻气的笑。
　　幸好江海并不知道他被公认为智慧般笑容，竟是学霸少女眼中的傻气。

　　江海今天骑了安全稳健的凤凰永久自行车，是他昨晚连夜把它从车库里拯救出来，修整清洗成八成新，像个积极向上的小伙和他一样。
　　当他骑着自行车十分利落地一个飘移停在歌舒雅面前，干脆洒脱的姿势总算让歌舒雅和那些平日对着江海偷偷发花痴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了，但下一秒这粉红泡泡被打碎了——
　　“江海快教我怎么飘移！”
　　江海此刻的心仿似被一阵呼啸而过的北风洗劫一空，可他又怎会拒绝歌舒雅的请求呢？他点点头，眼睛弯成月牙儿般的柔和形状，歌舒雅在心里默默对比了那张纸条上的咖啡猫，转而优雅地落座自行车的后座。
　　“坐稳咯，我们现在要出发去寻回你的少女情怀了！”
　　歌舒雅默许了江海傻气的行为，她认为和江海计较的行为是不大气的，何况他还和咖啡猫长得那么像，那就更不需要计较了。
　　江海的车技比起他这个人靠谱多了，歌舒雅看着他宽厚的后背鼓起的校服衬衫想道。

　　自行车经过拳馆前面的桃花路巴士站时，等绿灯的空当歌舒雅从后座跳了下来，校服的裙摆卷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她瞥了江海一眼，说：“跟上。”歌舒雅有她自己的做派，但平日不怎么在别人面前表露，不知道为什么在江海面前她可以尽情当那个真实的、性格有些恶劣的自己。
　　江海在人际交往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头虾，他丝毫没有像平日研究案件的细心去辨别，来自歌舒雅与别不同的态度，他已经成功打入歌舒雅坚果一样硬的结界。
　　“我好像想起它丢在哪了。”

　　自小歌舒雅受到的教育就是当一个会撒娇，成绩好，脾性好，讲话温声细语的女孩子，最好再当个班干部就完美了，渐渐地她也忘记了小时候自己其实不大爱玩芭比，相反最喜欢的是锄强扶弱的奥特曼。
　　歌舒雅抬起手放在那张已经褪色了广告海报上，正是这个穿着军绿色背心、手上绑着拳套的女生的眼神里有歌舒雅一直向往的东西。她才会义无反顾当即卖掉小提琴，瞒着所有人报了泰拳练习班，从零基础学起，受过伤，跌过跤，流过血，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
　　会被大家叫“天才少女”的歌舒雅从来没有让别人知道，她的天才全都是后天勤奋换来了，所以在泰拳班里她也拿出了成为天才的拼劲，成为了优秀学员老师的爱徒。
　　只要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哪怕不能再坐拥“少女”的名号也没关系了。
　　她瞟了一眼旁边东张西望的江海，才不要谢他！

　　江海一直扶着自行车站在歌舒雅身后，看她满怀的感触盯着一张海报，正是疑惑之际她忽然转过身，说：“江海，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江海想不出有什么可拒绝，他立即坐上车调转车头。

　　歌舒雅带江海去的正是拳馆，不是别的地方。她下了车就风风火火地跑上楼去，江海再想跟上去也得先把车给锁好。等他也跑上去时，歌舒雅已经换好装备站在格斗场上，朝江海撞了撞拳头，意气风发的神情让江海这个好动分子也想要上场。
　　歌舒雅的师兄丢了一副装备给跃跃欲试的江海，用口型提醒江海小心点，江海看着虽无披风，却像个女王一样的歌舒雅，一点都没有露怯，换了装备就跳了上去。
　　……
　　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打后，两个人跌坐在擂台上，江海嘴角有些淤青可心里那快活的滋味，他觉得这个歌舒雅比学校里那个要真实多，多么庆幸这个是他的专属机密，拿什么都无法比拟。就像无数的鲜花铺放在眼前，每走一步都是头晕目眩的开心。
　　而事实是，暴力少女歌舒雅把新进拳手江海打到晕头转向了！

　　江海躺在地上喘气，歌舒雅第一次为自己不是个娇弱少女而感到汗颜。她扶起他坐到椅子上，还倒来温开水，在一点都不浪漫的情况下，在江海变成小晕菜的情况下，度过了和自己暗恋的女孩子第一次亲密接触。

　　006 桃李路第六街区
　　本学年的第三单委托以委托人歌舒雅的单方面中止而结束，江海收到这个小纸条的时候，眼睛酸成橘子汽水，他缩了缩鼻子强忍着不去做一些没有男子气概的事，也许是那天在拳馆的弱表现出了差错吧。
　　江海如果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他就不会坚持一日如一日地去观察生活，将福尔摩斯的基本演绎法学以致用。
　　可女孩子的心思就连福尔摩斯都无法参透，江海可以吗？
　　反正他是不会放弃的。

　　歌舒雅拿着扫帚迷惑不解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江海，在她的目光里江海坦然地、几乎凶狠地抢过扫帚，说：“歌舒雅，我帮你做值日，等一下你的时间我预订了！”
　　虽然很疑虑，歌舒雅还是没有拒绝，其实说起来自己的一时兴起也霸占了不少江海的时间。
　　三道政治主观题的时间，江海就做完值日了，他堵着一口气在嘴里就是不要开口讲话，他决定要当一个有始有终的人，既然歌舒雅委托他找失物，那么就没有没找到就结束的道理。
　　看着江海明明孩子气却假装成熟，正在赌气的脸，歌舒雅踮起脚拍他的头一下，说：“走吧！”
　　就是这么一个类似安抚暴躁小狗的动作，江海这一天的委屈都消失了，他小心翼翼地问起她，为什么要终止委托。
　　歌舒雅这次是重重的拍了江海的头，斜了他一眼说：“因为那是我故意丢掉的啊！”

　　江海还是要带她到桃李路第六街区，很简单因为他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再次和老猫狭路相逢的微雨午后，歌舒雅站在薄薄的雨雾下回头看临街而立的江海，透明的雨伞沾满了雨滴，在江海漆黑的眼眸里歌舒雅慢慢回想起发生在遥远某周二的自己。
　　江海这个家伙不就是那天和老猫一同目睹自己微雨下等雨落的人吗？

　　少女娇俏的脸上忽地出现怒气，完全不知所措的江海开始语无伦次地表白，歌舒雅一脸的杀气让江海越说越没底气。
　　“果然是你偷走了我的少女情怀！”
　　“额？”不是说歌舒雅是天才少女吗？怎么不按剧本来。